回到長樂宮，封清歌有種闊別已久的舒暢感，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在院內走了幾步，封清歌便找了個借口，讓狸奴先送封潔柔去她之前居住的偏殿休息。
    而她自己則和皇帝在宮人簇擁下向長樂宮正殿走去。
    走入正殿，看著煥然一新的殿內，封清歌神情微怔。
    封於禁停步在她身邊，神情和藹，道：“你離開這段時間，我專門命人打造的，看看可還喜歡？”
    殿內原本的擺設便是千裏挑一，隨便拿一件出去都是珍寶。
    如今更是看一眼都害怕賠不起。
    “父皇，兒臣宮內原先的擺設就很好。”
    如此奢靡，若是傳出去，恐怕那些禦史又要想瘋狗一樣咬上來。
    “這是父皇專門命人為你準備的。”看著封清歌眼中止不住的憂慮，封於禁微微一笑，眼中滿是震懾，“若有人說三道四，那便來父皇麵前說。”
    “兒臣謝過父皇。”
    畢竟是父皇的一片好意，她總不能駁回。
    屈膝要拜，封於禁卻拖住了她的手臂，佯裝不悅道：“鸞兒和父皇還要如此生分？”
    “父皇如此縱容兒臣，都要將兒臣寵壞了。”
    封清歌眨了眨眼睛，用略帶撒嬌的口吻，道，“之前宮中換下的那些擺設，父皇讓人放去了何處？”
    “早就讓你宮中的芷眉收好。”封於禁屈指輕輕敲了一下女兒的額頭，“小財迷，問這個做什麽？”
    “兒臣這次出宮，見識了不少，才知封國仍有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便想著將閑置的物件賞賜出去，換些銀兩。”
    封清歌挽著父皇手臂，將他帶到主位坐好，自己則轉身走到了父皇身後。
    修長柔韌的手指，力道合適的幫皇帝按摩著發硬的肩頸。
    封於禁舒服的眯起眼睛，笑著道：“用賞賜和大臣換銀兩，你也不怕他們聯名到禦書房哭訴？”
    女兒能夠有這一份關心百姓的心，他肯定是支持。
    但用官員的俸祿幫助百姓，文武百官口中不會反駁，但心裏絕對不樂意。
    “誰說兒臣要將東西賞賜給大臣？”
    封清歌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隻要父皇沒有直接開口拒絕，便說明這件事有可行性。
    “哦？那你準備賞給誰？”
    “我朝爵位雖少有鐵帽子，但也是五代而無。不少公侯伯爵之家，這五代之內積累的財富，可不是旁人能夠比擬。”
    隻有身負爵位，腦子清楚，子嗣莫要太多，五代下來絕對是富的流油。
    就像是景家，這麽多年爵位承襲俸祿賞賜，再加上家中之人的生意。
    若不是景家每一代主母都並非達官顯貴，亦或者商賈巨富，恐怕景家家底說是“金洗手，銀漱口”也不為過。
    即便如此，景家積累的財富恐怕也不會少到哪裏去。
    就看景瀾這個還未成家，甚至還沒有正式獲得頭銜的世子。
    出手之時都要比她這個看著光鮮亮麗的嫡出公主要闊綽許多。
    便可知道景家到底有多少底蘊。
    不過，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之前的俸祿都拿來幫封清玉打點，而其他賞賜都帶著宮中的標識。
    除了彰顯身份地位，根本換不了錢。
    將這些換不了錢的東西賞賜下去，其他人有了麵子，也能做些實事，也算是一舉兩得。
    “那些老貴族們，一個比一個精明，想從他們手中拿錢，難。”
    封於禁不是故意潑女兒冷水，隻是這件事說起來輕鬆，真要做起來，一個不慎就會得罪許多人。
    他可不希望自家女兒為了國運勞心勞力，最後還落得一身罵名。
    “兒臣也不是直接從他們手中拿錢。”
    封清歌唇角上揚，將心中想法說了出來。
    “隻是想以皇室或者貴族的名義，成立一個類似於民間‘善堂’的組織。”
    “參與者可以繳納銀子或糧食之類，與百姓生活息息相關的物品。根據他們繳納的數量，將我府庫中的物件賞賜出去。”
    她會有這個想法，還是看孫世豪和蔣文虎兩人牽頭成立的善堂得來的啟發。
    這兩人明明是競爭關係，但在表麵看起來，還真是一對合作無間的知己。
    “兒臣想著這樣也算是形成一個隱性的小國庫，如果有天災，又碰上戰事，國庫壓力也可以稍微減弱一些。”
    封於禁坐直了身體，仔細思考女兒的話語後，點頭道：“這個想法倒是行得通，可這樣一個組織，需要耗費的心力巨大，且你無法保證其中每一環都不出差錯。”
    “況且，以你一人之力，恐怕難以一直支撐下去。”
    這一步要是走得好，入朝堂再無阻礙。
    若是走不好，那就有可能徹底得罪那幫比猴還精明的貴族們，還會讓言官抓住把柄，腹背受敵。
    封於禁腦海中剛剛湧起的激動，瞬間被理智澆滅，反手拍了拍女兒的手掌，緩緩道：“鸞兒，你如今還太小，有些事情無法做到麵麵俱到，先專注於眼前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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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父皇突然轉變話鋒，封清歌愣了一瞬，皺眉細細思索這句話的含義，很快便明白了父皇的深意。
    “兒臣曉得了。”
    這一步棋，對現在的她來說，確實非必須。
    封清歌抬眸看向不遠處垂首站立的芷眉和安德海，道：“芷眉你去吩咐小廚房準備些可口飯菜。”
    芷眉心領神會，立刻應聲退下。
    封於禁也對著不知是去是離的安德海擺了擺手，道：“朕今日在榮慶這裏用膳，你追上那丫頭讓她加一道醉八仙。”
    安德海領命離開，走到門口處，不忘帶上殿門。
    囑咐一個小太監將口信傳給芷眉後，輕聲將殿外宮人支走，自己親自守在門外。
    封清歌看著虛掩門縫外人影綽綽，微笑道：“安公公不愧是父皇身邊的老人。”
    “安德海跟著朕這麽多年，從未出過差錯。”封於禁眉目間帶著淡淡凝重，道，“鸞兒支走他們，可是有要事告知？”
    “父皇可曾看了兒臣的傳信？”
    “自然。”
    “信中有許多東西不便多言，兒臣特意寫了一封奏折，還請父皇過目。”
    封清歌從袖中掏出一本厚厚奏折遞給封於禁。
    封於禁翻開第一頁，眼神便驟然冷肅。
    手指一頁頁翻過，多年來身居皇位的冷冽氣息不斷蔓延。
    不出片刻，整個大殿已經有種陰森如閻羅殿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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