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一過，京城白雪皚皚。
    長樂宮中，一襲單衣的封清歌坐在院中石凳上。
    看著名為打鬧，實際上沒少下黑手的三個小家夥，眉目溫柔得像是一汪春水。
    東南水域不斷傳來好消息，朝堂後宮氛圍充斥著喜色。
    準備的第二批物資也已經在送去東南水域的路上，她趁熱打鐵，向父皇推薦自己手下的隊伍。
    看到奏折之時，父皇盯著她看了良久，最後大手一揮蓋上了紅批。
    父皇當時欣慰複雜的眼神，封清歌直到如今還記得。
    她有計劃地將野心一點一點揭露而出。
    父皇早有所察，但並未阻止。
    封清歌不知父皇到底是默認了她的作為，還是心中盤算著其他想法。
    但她相信，父皇絕對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那就是她。
    入冬之初，孫世豪又派了一隊人出海，如今還沒有消息傳回，但從影子上報的信息來看，應該會有不錯的結果。
    一切都在步入正軌，但封清歌還有一塊心病。
    之前在禹州做出大陣仗的家夥，直到如今還沒有露出任何馬腳，甚至沒有後續的行動。
    明顯不符合常理。
    就像是暴風雨之前的平靜。
    還有封清玉，這半年時間竟然出奇的平靜，每日按時按點去尚書房讀書習字練習騎射。
    他身體暗疾還未好，每次都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但還是會被年紀較小的封潔謹比下去。
    但原本會在私底下憤恨咒罵的封清玉，這次竟然沒有表現出嫉妒，反而還給封潔謹送了不少補品。
    封清玉送過去的東西，封清歌都讓人調查過，沒有任何問題。
    封清玉似乎真的變了一個人。
    但一隻養不熟的畜生，真的會變成無害的小狗嗎？
    封清歌心中明白這個答案隻可能是否定，對封清玉的戒備又上了一層樓。
    明麵上，兩人依舊是關係不錯的姐弟。
    隻是宮中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封清歌對待封清玉明顯不如當年。
    許多人將這種改變，歸咎到恰巧當時回宮的封潔柔身上。
    給她打上了城府極深的標簽。
    此事封清歌也知曉，但她並未有任何行動。
    有了失敗的前車之鑒，封清歌對待小輩就是用放養的模式。
    如此做，即便以後他們真有了二心，也不會有太多感覺。
    不過……
    眼神深邃地看著逐漸成長起來的三個小家夥，封清歌有一種預感。
    他們不會讓她失望，甚至能夠給她帶來驚喜。
    她很期待呢。
    “殿下。”
    芷蘭規矩行禮。
    少女逐漸長開，已經可以窺見日後的風采。
    這一次，她並未交給芷眉芷蘭太多東西，隻是讓她們二人守住長樂宮，掌握宮中動向。
    權力分散，她這個主子更累一些，但手下人會安全許多。
    以她為中心的蛛網，框架已經遍布而出，隻缺少關鍵性的環節，就會徹底將整個封國籠罩其中。
    而這些關鍵環節，還有不到一年時間就可以出現。
    “良妃娘娘求見。”
    良妃嗎……
    封清歌看著院中還在玩鬧的弟弟妹妹，柔聲道：“長姐今日有客人，你們先去小柔的書房完成功課可好？”
    三人立刻從雪中爬了出來，異口同聲答應。
    封清歌起身搭著芷眉的手腕，對著芷蘭道：“帶良妃去正殿。”
    “是。”
    “妾拜見殿下。”
    看著殿中一襲蔥綠色的女子，封清歌眼神淡淡。
    “良妃乃一宮之主，如此折損自己有些過了。”
    “妾不過是一個小小妃子，拜見長公主殿下自然要禮數周全。”
    良妃依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似乎封清歌不說免禮，她便不會起來。
    “既然良妃娘娘願意，那邊隨你。”
    封清歌低下頭輕輕刮著茶杯中的浮沫，沒有半點讓她起身的意思。
    良妃咬了咬唇瓣，聲音帶著懇求，道：“還請殿下救救我家哥哥。”
    良妃兄長是二品武官，忠心耿耿，父皇對其一直很信任。
    放心將西北要塞的漢城交給他鎮守。
    但前些日子有人截獲了北狄密信，其上雖未寫要送給誰，但是從種種蛛絲馬跡，基本能斷定此信是送給良妃兄長衛長風。
    父皇派人調查了此事，發現衛長風府邸之中不僅有和北狄人的來往信件，甚至還有早就準備好的邊境布防圖。
    鐵證如山，父皇勃然大怒，立刻奪了衛長風的兵權，讓人將其押入京城。
    通敵叛國是為死罪。
    但隻要嬪妃不插手朝堂之事，父皇便不會因前朝之事遷怒於她們。
    這才讓衛氏的妃位保留至今。
    可衛氏向來安分守己，不與外界聯係，怎得今日衛長風才被押入京城，她便得到了消息？
    封清歌眉尖微微挑動，語氣冷然道：“良妃，你越界了。”
    看著她不動聲色的表情，良妃猶豫了一瞬，跪倒在地。
    “妾隻有哥哥一個親人，無法眼睜睜看著他上斷頭台！還望殿下看在妾這些年謹小慎微的份上，幫幫他！”
    “你怎麽知道你哥哥犯了死罪？”
    良妃神情一怔，下意識道：“今早麗妃來我宮中……”
    話音戛然而止，封清歌看著臉色變幻的女子，道：“父皇不會因你哥哥的事情遷怒於你，回宮安分守己，日後你還是良妃。”
    “妾父母早亡，是哥哥嫂子一手將妾養大，妾不可能獨善其身。”
    良妃低下頭，臉頰邊流下兩行清淚。
    溫柔麵容露出悲戚之色。
    “若殿下不願幫忙，妾隻能去禦書房脫簪請罪。”
    “你威脅本殿也無用，去父皇麵前，隻會讓你哥哥死得更快。”
    “如果能和哥哥一家同死，妾也了無遺憾”
    良妃看著封清歌，眼神迷茫且堅毅。
    截然相反的目光，證明她此刻的決心。
    “還沒到這個地步。”
    見到良妃眼中瞬間迸發出光彩，封清歌問了一個問題。
    “你認為，你哥哥會通敵叛國嗎？”
    “絕對不會！”良妃止住了眼淚，斬釘截鐵道，“哥哥一生忠君愛國，斷斷不會做出這等下作之事。”
    咬了咬牙，抬起頭眼神堅定。
    “若哥哥真做了違背良心之事，妾絕對會親手送他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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