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報傳來，朝堂上喜氣洋洋，就連皇帝都露出了高興的神情。
    但封清歌心底卻沒來由的慌亂。
    “大侄女，你這是什麽表情？”封於明略帶調侃地看著她，“高興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見到封清歌根本不理他，反而是在出神。
    封於明終於發覺不對勁。
    “清歌？”
    少有的擔憂語氣，似乎隻存在於母後離世後的那幾年。
    封清歌回過神來，淡淡道：“無事，勞煩五皇叔掛心。”
    此刻，皇帝正在口頭上許下封賞。
    封於明光明正大開小差，道：“你現在看著可不像是沒有事的樣子。”
    封清歌本想再說一遍，但是看著封於明的神情，她突然想起一件舊事。
    “你之前說景瀾受傷了是什麽回事？”
    封於明一怔，沒想到她會舊事重提，道：“戰場上刀劍無眼，就算景家小子實力強悍也難免受傷。”
    雖然暫時是合作者，但封於明也沒有將自己暗樁告訴別人的癖好。
    “五皇叔隻需要告訴本殿，他傷得重不重？”
    封清歌如今已經完全不掩飾，氣場全開就連封於明都會選擇避讓。
    “隻是傷了肩膀，養十天半個月就能好。”
    他當時那麽說，隻是為了激一激封清歌而已。
    沒有奏效便不再關注。
    怎麽今日突然間提起……
    封於明臉色微變，道：“你得到了什麽消息？”
    “沒有。”
    封清歌冷著臉。
    她太放心景瀾了，再加上當時人手不足，根本就沒有給景瀾留人。
    從東南水域傳回的消息，都是景瀾手下的暗樁經手的。
    後來人手充足才安插了一些過去，但交接也是與景瀾的暗樁交接，根本沒有見過景瀾本人。
    手指緊緊勾著纏繞在手腕上的透明絲線，封清歌心底不安預感愈發濃鬱。
    “之後呢，還有消息嗎？”
    “景小子和你一樣滑頭，出海作戰根本沒有帶我的人。”封於明眉宇間也帶上了急躁，“到底出了什麽事？”
    景瀾當時養在皇帝皇後身邊的時候，封於明還是一心為哥哥的好弟弟，也曾帶過景瀾，感情自然要深厚一些。
    “希望是我的錯覺。”
    封清歌搖了搖頭，強製自己轉移注意力看向龍椅之上。
    此刻封於禁剛剛說完對景瀾的封賞，正在誇讚景國公養了一個好兒子。
    但跪在金鑾殿中央的報信之人，臉色已經開始發生變化。
    從喜悅轉為悲戚。
    心中不安的封於明，目光在大殿內遊移，剛好看到了報信人的臉色，幾乎是下意識厲喝出聲。
    “隱瞞軍情不報可是死罪！”
    所有人均是一愣，齊刷刷看向報信之人。
    “到底怎麽回事？”
    封於禁也察覺到不對勁。
    “總攻之前，景大人為了救遭敵人暗算的蔣老將軍受了重傷，如不醫治必性命不保。蔣將軍命人將其護送回陸上後，景大人……”
    指尖絲線緊繃到極致。
    報信之人聲音染上顫抖。
    “下落不明！”
    噔！
    堅韌無比的雪蠶寶絲，就這樣斷成了兩截。
    封於禁和封於明幾乎同時看向封清歌。
    她麵無表情站在原地，收攏指尖轉身凝視著報信之人，聲音出奇的平靜。
    “景世子是在船上失蹤，還是下了船後失蹤？”
    可能是被封清歌的平靜的語氣感染，報信之人心緒也安定了不少。
    “據當時知情之人說，他們停港靠岸之後，第一時間去景大人房間想護送他下船，但房內除了昏睡過去的軍醫和其他士兵，並無景大人身影。”
    “之後調查情況如何？”
    封清歌繼續發問。
    殿內除了對答之聲，連喘息聲音都聽不見。
    “所有在房間之人，皆說突然就睡過去了，沒有任何有用消息。”
    “查過嗎？”
    “第一時間封鎖了港口和東南十三城，沒有絲毫發現，就連疑似之人都未曾有人見過。”
    封清歌靜默站回原處，封於禁擔憂看了女兒一眼，隨後聲音極冷道：“如此重要的消息，怎麽到今日才上報！”
    “大軍還在海域之上發起總攻，知州和其他官員擔憂此事會動搖軍心，便封鎖了消息。”
    “好樣的！”
    皇帝拍著龍椅的扶手站起。
    “陛下息怒！”
    朝臣跪了一地，唯有封清歌和封於明還站著。
    封於明看了一眼皇兄的臉色，撩袍就要下跪，便聽到封清歌淡定至極的聲音。
    “凡事以軍情為重，東南水域的官員並未做錯。”
    所有人皆微微抬起視線看向封清歌。
    景家長子曾經做過長公主的侍衛長這件事，在朝臣之中絕不算是秘密。
    之前封清歌聽政之事，也有景家出力說服其他交好的功勞。
    所有人幾乎默認了景家和封清歌之間有聯係。
    但她今日似乎冷靜過頭了。
    而這也是封於禁和封於明最擔心的事情。
    一個合格的王者，確實不該表現出自己的喜怒。
    可能將所有情緒隱於麵具之下的人，恐怕終有一日會走到自毀的地步。
    滴答！
    靜可聞針落的大殿內，出現輕微水聲。
    封於明動了動耳朵，目光轉向聲音來處。
    封清歌裙擺邊緣未曾有任何異常。
    就在他以為自己聽錯之時，看到了一滴鮮紅之色掉落。
    落在用紅色寶珠做成的喜鵲眼珠之上，確實不太顯眼。
    看到這一滴血，封於明倒是鬆了一口氣，上前行禮，朗聲道：“皇兄，景世子此行居功至偉，無故失蹤若查不出原因，怕是會讓朝臣心寒。”
    兄弟二人相識三十多年，僅僅是目光對視便明白了對方心中所想。
    “襄陽王說的是，從今日起此事交給你和榮慶調查，一旦有任何蹤跡，便可直接下令捉拿或者斬殺，無需向朕上報。”
    封於明謝恩領下任務。
    封清歌並未出聲反駁，同樣跟在他身後領命。
    此事一出，朝堂上喜悅之情徹底消失，封於禁下令退朝，留下了景國公。
    封於禁本想安慰景國公，卻沒想到回禦書房之時，遇到了先一步等在門口的封於明。
    兄弟二人匆匆一麵，無人知曉說了什麽，就連安德海都被封於禁遠遠遣走。
    之時最後分開之時，兩人臉色同樣凝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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