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持原狀，日後毓秀宮便是禁地。”
    懸崖勒馬、坦白從寬、年幼識人不清。
    三個詞語足以保下本就受皇帝寵愛的皇子。
    封於禁眼底一片冰冷地看著封清玉。
    少年眼中閃過一絲恐懼，竭力想要低下頭，但身體卻像是石塊一樣不聽使喚。
    “過上幾年去了，便看在你母後的麵子上，加個輔國將軍的封號。”
    兩句話，便是封清玉的結局。
    “父皇做主就好。”
    不知他們父女之間還有多少時日相處，封清歌並不準備在這上麵讓父皇心塞。
    更何況，如今冷處理封清玉，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她。
    “鸞兒是發現了什麽，才會漸漸疏遠他吧。”
    “兒臣隻是冷情而已。”封清歌緩緩抬起頭，鳳眸中隻有一片荒蕪，“不會給別人一而再傷害我的機會。”
    “要說冷情，你可比不上皇兄。”
    推門而入的封於明臉上掛著很假的笑容。
    “小樂子，王爺來了怎麽不通報？”
    安德海第一時間上前揪著徒弟的耳朵。
    小樂子一個勁告罪認錯。
    “無妨，下去吧。”
    皇帝擺了擺手，不介意安德海這一點的保下徒弟的小手段。
    “昨日宮中兵荒馬亂，皇兄和大侄女可想好要給什麽解釋？”
    “鄭氏殘黨作亂。”
    封清歌眉心微蹙。
    亂黨兩個字便可概括，但父皇卻要具體到鄭氏。
    “嗤。”封於明玩味一笑，“皇兄煞費苦心啊。”
    “你若是不願，這些日子告病在宮中即可。”
    封於明隨手拿起一個擺件把玩，道：“那可不行，天天在宮中快無聊死了，和他們吵一吵也算是調劑。”
    “莫要太過。”
    封於禁淡淡吩咐。
    “放心。”封於明答應了一聲，看向一旁的封清歌，道，“昨夜麗妃不知犯了什麽病，拿著剪刀戳傷了貼身伺候她的宮女。”
    “此事應該由常貴妃處理。”
    “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
    封於明從鼓囊囊的袖子裏麵掏出一個小包裹。
    “昨夜你將長樂宮的侍衛都調了出去，宮中空虛。有人想趁機將這東西藏在長樂宮書房。”
    修長手指解開包裹上鬆鬆垮垮的係帶，露出兩個白色緞帶紮成的小人。
    小人身上貼著黃色符紙。
    封清歌看了一眼，便認出其中一個生辰八字和封清玉的相同，至於另一個人……
    “拿過來。”
    封於明順從將兩個巫蠱娃娃遞了上去。
    捏著包裹，封於禁還能聞到一點點泥土的味道。
    “好大的膽子！”
    封於禁隨手將包裹拍在一側的桌案上，眸中風暴醞釀。
    “皇叔為何要去我寢殿？”
    “我可沒有那個閑心。”封於明聳了聳肩，“是你養的那隻黑貓，叼著包裹跑個不停，我看好玩就把它攔了下來。”
    結果就發現了這包裹，另一人的生辰八字，封於明不熟悉，但封清玉的，他還是很了解。
    掂量著似乎剛剛從土裏麵挖出來的包裹，封於明立刻來了興趣。
    原本掙紮的阿玄，似乎是感受到了封於明的心情，小爪子扒拉著封於明的胳膊，將其帶到了長樂宮外。
    封於明翻牆而上，便看到角落剛剛刨好的坑，和一個正在焦急尋找丟失之物的身影。
    “那人在哪裏？”
    “我丟到慎刑司去了，估計現在也能問出點什麽。”
    封於明回答完封於禁的問話後，饒有興致地看著封清歌，道：“大侄女，那隻黑貓要不讓叔叔我養幾天？”
    “皇叔若是喜歡貓兒，可以去宮中獸園找找有沒有合心意的。”
    封清歌淺笑盯著他。
    “至於我的阿玄，怕生不親人，要是咬著皇叔就不美了。”
    “不給就不給，瞧你小氣的。”
    封於明不是傻子，看得懂封清歌眼底的威脅抗拒。
    “有靈性的玄貓可不多見，五弟就不要盯著鸞兒的心頭愛了。”皇帝拉了個偏架之後，進入正題，“此次科舉可有好苗子。”
    “三哥出去散心還要關心朝堂上的事情。”
    封於明似笑非笑。
    封於禁怔了一息，苦笑道：“習慣而已。”
    說好要開始放手，卻還是事事要掌握在手中。
    大概這就是上位者獨有的傲慢和疑心。
    “天天操心，難怪你現在這個年紀，看起來像我爹。”
    “老五。”
    “隨口一說而已。”封於明神情漸冷，道，“我沒看，你問大侄女。”
    “鸞兒？”
    封清歌清晰說出一連串的名單，每個人的優劣也十分明顯。
    封於禁極其滿意的點頭。
    “但這些都是基於兒臣所看到，並不一定完全客觀。”
    “無妨，殿試之時，便可見真章。”
    “你們可有發現不對之處。”
    封清歌歉疚道：“兒臣眼力不足。”
    相較而言，封於禁要直白許多。
    “他們既然敢把這些家夥當做底牌，就不可能被我們輕易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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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防備些，實在不行定了解之人即可。”
    封清歌微微抿唇，垂首將目光埋入睫毛陰影之中。
    封於明打量了父女二人一眼，哂笑道：“前有作弊，若是此次殿試再出現名不符實的情況，朝廷在學子之間的信譽恐怕要徹底清零。”
    “自然要在合適的範圍挑選。”
    封於禁似乎沒有聽出他的嘲諷。
    “自古文無第一，全憑眼緣。”
    “皇兄開心就好。”封於明抬手揉了揉鬢發，對這種互相試探的談話感到厭煩，“如今小五出繼，皇兄還是想想要如何平衡後宮。”
    “德妃與常氏親近，她們二人名下還有小六，那些人有賊心也沒賊膽。”
    “你果然是擔心那兩個孩子關係太好。”
    “封於明，你是來和朕吵架的嗎？”
    封於禁眼神漸漸危險。
    “不敢，皇帝陛下萬歲，小王告退。”
    封於明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看著他似乎有怒氣散發的背影，一直沉默的封清歌心底歎息，出聲道：“路是小五選擇的，五皇叔還是尊重他的意見為好。”
    “到底是他主動選擇，還是被人潛移默化影響。”
    封於明猛然停住腳步。
    “有區別嗎？那皇叔說，封清玉到底是生來如此，還是後續被人刻意引導？”
    鳳眸冷清至極。
    “沒有意義的事情，不必討論，活好當下才是最重要的。”
    沉默蔓延，過了不知多久封於明才再次抬起腳步。
    “就當本王今日腦子不清楚，但後宮之事還是要管一管，畢竟麗妃是蔣家獨女。”
    話落，徑直離開。
    “小五這孩子，年幼時就是嫉惡如仇，聽風就是雨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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