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跪在冰冷的金磚上，聽著周圍的一片反對聲浪，冷汗直流。
    “完了…這次是真的完了…”
    絕望的念頭在他腦中盤旋，他苦苦思索，卻一時間毫無對策。
    突然！
    一道冰冷而清晰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猛地劈開了他混沌的思緒！
    蔡京眼前猛地一亮。
    他之前…隻站在了自己的角度，站在了大宋朝廷的角度！
    他本能地抗拒西門慶封王，因為這打破了他熟悉的權力遊戲規則。
    但他忽略了最關鍵的一點——西門慶，早已不是他能抗拒、甚至不是官家能製衡的存在了！
    掌控萬裏疆土，手握數十萬虎狼之師，麾下猛將如雲，自身更是擁有超強威望！
    這樣的勢力，早已脫離了“臣子”的範疇，成為了一個盤踞一方的龐然大物！
    不封王？如何壓的住？
    難道指望西門慶自解兵權，乖乖回到汴京，做個無權無勢的閑散公侯，然後等著官家慢慢收拾他？
    他會那麽傻嗎？他會坐以待斃嗎？
    答案顯而易見——絕無可能！
    西門慶，可不是嶽飛！
    一旦朝廷拒絕封王，甚至流露出打壓之意，那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裏，蔡京渾身一個激靈，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後背！
    他徹底想通了關節！
    他蔡京，乃至整個蔡家，已經被梁世傑那道奏章，被西門慶的龐大勢力，硬生生地、不容抗拒地，逼上了西門慶的船！
    官家，已經不可能再信任他了。
    今日之後，無論封王與否，他在宋徽宗心中，都已是“西門慶一黨”的標簽！
    繼續站在朝廷這邊反對，除了將來被收拾，沒有其他可能！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賭一把大的！
    一個瘋狂而大膽的念頭在蔡京心中滋生。
    支持西門慶，才是唯一的出路！
    他也知道，這意味著，從此之後，他要淪為西門慶和宋徽宗之間博弈的棋子。
    從一個執棋者淪為棋子，確實可笑。
    但他已經別無選擇。
    想到這裏，蔡京臉上的驚慌、彷徨、各種情緒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冷靜。
    他深吸一口氣，在滿朝文武驚愕的目光中，緩緩地站了起來！
    “官家！老臣…有一言！”
    蔡京的聲音不再顫抖，反而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沉穩和力量，瞬間壓過了朝堂上的嘈雜！
    所有人都愣住了。
    蔡京這是…要做什麽？
    蔡京無視了所有投來的驚疑目光，挺直腰板，麵向宋徽宗，朗聲道
    “官家！諸位大人！方才高太尉與諸位所言，老臣聽在耳中，細思之下，卻覺得…有失偏頗！更恐誤了社稷安危！”
    “臣以為，西門將軍之功勳，曠古爍今！可以封王！”
    轟！
    此話一出，滿堂嘩然。
    眾臣都懵了，蔡京這是瘋了啊，明著和皇帝作對了！
    高俅愣了一瞬，隨即狂喜。
    太好了，蔡京老賊自己找死，這回他和西門慶都死定了，必定遭受官家的毀滅怒火。
    龍椅上的宋徽宗，聽到這話，眼中猛然爆發出一絲冰冷的殺意。
    但在他的眼底深處，卻有著一絲慌亂。
    蔡京毫不在意眾人驚疑的目光，繼續緩緩道來
    “收複燕雲十六州，乃百年夙願，雪祖宗之恥！掃平遼國，拓土萬裏，更是開國太祖亦未曾有之偉業！此等功績，震古爍今，彪炳史冊！若不予以匹配其功勳之封賞，試問，如何告慰浴血奮戰的數十萬將士？如何安撫新附遼地數百萬惶惶之民心？如何彰顯我大宋朝廷之信義與恩德？！”
    他目光掃過那些剛才還在叫囂反對的大臣，眼神銳利如刀
    “諸位口口聲聲祖製不可違！然，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燕雲新複，遼地初定，強敵環伺！北有金國和狼族虎視眈眈，西有西夏蠢蠢欲動，國內更有江南方臘、淮西王慶等巨寇為禍！此誠危急存亡之秋！放眼天下，能鎮守北疆、震懾群賊、保我大宋社稷安泰者，唯西門將軍一人耳！”
    “此時若因區區祖製之名，寒了功臣之心，冷了將士之血，失了新附之民望！試問，金國鐵蹄若再南下，誰來抵擋？西夏趁虛而入，誰來禦邊？方臘王慶若趁機作亂，誰來平叛？！難道要靠朝堂之上，諸位在此空談祖製、爭辯不休嗎？！”
    蔡京的話語如同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驚呆了。
    蔡京說的，似乎在理。
    但此話一出，也就意味著，他徹底站到了西門慶的一邊啊。
    宋徽宗臉色鐵青，手緊緊握成拳頭，指甲幾乎陷進肉裏。
    蔡京卻毫不在意，對宋徽宗深深一揖，斬釘截鐵的道
    “官家！為江山社稷計！為天下蒼生計！為祖宗基業計！老臣鬥膽，懇請官家順應天意民心，敕封西門慶為鎮北王！”
    “使其名正言順，鎮守北疆，保境安民！此乃上應天命，下順民心，中安社稷之萬全之策！老臣願附議梁世傑之請，以項上人頭擔保，此封，利國利民！懇請官家聖裁！”
    死寂！
    絕對的死寂！
    整個垂拱殿落針可聞！
    所有大臣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慷慨陳詞、仿佛換了一個人的蔡京！
    他不僅沒有撇清關係，反而公然支持封王！甚至把自己也押了上去！
    這玩的太大了吧？
    高俅張大了嘴，指著蔡京，手指都在哆嗦
    “蔡…蔡京！你…你竟敢…你與那西門慶…果然是一丘之貉！狼子野心！官家！官家明鑒啊！”
    龍椅之上，宋徽宗渾身都在微微顫抖，胸膛劇烈起伏，雙目死死瞪著蔡京。
    眼神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將蔡京燒成灰燼！
    但他握住的拳頭，卻是無力的鬆開了。
    他知道，自己也已經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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