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是非爭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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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民怨”?在此之前,元惜昭隻在幼時陪溫承嵐讀書的時候見到過。
靠近軍營,無數胡音夾雜著漢音的喊叫匯聚成音浪,嘈雜湧入耳中。
萬物都作為武器,小到石頭、樹枝,大到柴刀、鐵斧……城中胡人們自發形成一股力量,生死置之度外,向前衝鋒,其間甚至能看到舞姬和少兒的身影。
略顯生疏腔調,帶著絕望嘶吼著:“今日燒死他們,我們就是明日死!”
“景朝暴虐,這早就不是我們家園了!”
“橫豎一死,我們西戎人何忍為奴!”……
士兵們拿著盾牌抵擋,因溫承嵐下的命令,並不敢直接殺人見血。
“你去中軍營找綏襄將軍!”溫承嵐躍下馬,又伸手穩住元惜昭身形。
元惜昭站定,隔著淩亂的發絲看著他,眼神一定:“她也出來了,這次你沒辦法將我推開。”
溫承嵐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就看到寧歸悅長發高束,身著勁裝正站在那指揮著,身旁還有一滿頭銀飾的少女。
一聲歎息響起,溫承嵐就隔著衣袖緊緊拉住元惜昭的手腕,向烽火高台的位置趕去:“跟緊我!”
在軍士的護衛下,他們有驚無險進入營中。
寧歸悅重傷未愈,強行出來指揮,麵色實在稱不上好看,隻是眼神仍然如炬。看到他們的身影,加上護衛太子,責任又重了幾分。
“參見殿下,多話不言。不知為何,他們認定了今日十五個胡人被鎖到醇品閣燒死了,卻未有漢人死傷,以此引發眾怒。”
寧歸悅按了按眉心提神,嘴唇幹裂發白:“實在不行,隻能暫且抓捕鎮壓,或者殺雞儆猴。”
“不可!此事該是有所預謀,就是要塔雅城混亂。務必抓住懷柔一線機會。”
溫承嵐的眼中倒映著火光:“況且,身在此處,都是我朝子民,何故分出三六九等?”
元惜昭看著溫承嵐,一時忘記了呼吸,這一切都提醒著他,溫承嵐從來都不僅是從前在她麵前溫潤如玉的阿嵐,更是要成為運籌帷幄、殺伐果斷的帝王。
而沒有人會比她明白,他會是一名指點江山的好君主。
可是,操縱世家大族,製衡朝野,不也是帝王必修之術嗎?
想起那夜大雨滂沱,救命的抑製解藥嘩嘩從他手中滾落,融入泥水中。
元惜昭垂眸,思緒重重,手心發冷,她握住了拳。
她漸漸明晰,她和他不再是幼時無憂無慮的小姐和公子,甚至從一開始皇上溫冽和元兆有意讓他們從小交好就各懷心思。
君君臣臣,朝堂內外,哪有什麽純潔的感情?他們幼時純潔的感情也逃不過被利用。
如今他們各有擔負,各有使命,兩條紅線早已在不知不覺中錯亂,無解……
一想到塔雅城的動亂不要多時就會上達朝廷,重重思緒才暫時隱退。
“此事得盡快有個交代,朝廷的指示……”從聽聞醇品閣走水開始,元惜昭心中的不安就不斷滋生。
寧歸悅點頭:“元大人所言甚是,朝廷指令下來,就麻煩了。”
溫承嵐當機立斷,對寧歸悅道:“請將軍派炮兵找合適位置鳴空響,隻要聲大,不要傷人。”
“嘭!”“嘭!”“嘭!”
三聲空炮炸開,震得每個人耳間一顫,一時之間,嘈雜聲也刹那中斷。
三人走上高台。飄逸的衣袍隨風鼓動,半束起的墨發飛揚著,溫承嵐望著下麵混亂的人群,眼神深邃而堅毅。似乎隻要他站在那裏,就給人無限安心。
寧歸悅欲先向前,就見溫承嵐對她搖了搖頭。
“我是當朝太子,諸位稍安勿躁,我們在此商討解決,這般世道,大家所求,難道不是好好活著嗎?我以太子名義起誓,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寧歸悅見他點頭,就即刻上前用胡語又呼喊了一遍。
聲音響徹四野,下麵的動亂有所緩和,無數的討論聲交織。
寧歸悅一頓,又接著呼告:“本將軍從征戰後就一直駐守在塔雅城,從戰損到重現繁華,與諸位同見證。再起戰亂的家破人亡,諸位還想經曆嗎?”
“你們漢人最擅當麵一套背後一套,說得好聽,沒有作用!”下麵又吵嚷起來。
“分治,分治!”元惜昭上前一步,視線破出黃沙,聲音穿透嘈雜。
"早在今日之前,我就與綏襄將軍商討了實行分治的方案,就是從你們中選官,在塔雅城中自行管理你們,公道自由會給你們每個人,醇品閣之難,也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三重保證下,先舉起的刀斧慢慢落下,也終於沒有人往盾牌上撲。
“大夥別信!我們綁來了醇品閣老板,她說前夜三更她知道有人在醇品閣頂層謀事!”突然,一聲怒喝在下麵炸開。
那男子正押著一美豔女子,他凶狠扯下女子口中的布:“你說,那人是誰?!”
那女子半跪在地上,抬起頭來,淚水混著泥沙糊在她立體的五官上:“我說我說,是她!是她!放過奴家,奴家是無辜的。”
食指一伸,直直指向元惜昭!
元惜昭順著那一指,穿過重重視線,直視著醇品閣老板,欲言又止,看似鎮靜,袖中顫抖的手還是暴露了她的情緒。
這指認但凡不是出自她,元惜昭必然能快速反應,上前應對。可偏偏是她!
這醇品閣老板的過去,自她來到塔雅城,就隨著黃沙消散了。
作為罪臣之女,淪為奴藉,本要淪落青樓。流放出京時碰巧遇上當時的元府小姐出門踏青。
元惜昭打著收她為奴的名義救下她,給了她盤纏遠走邊疆謀生。
數年間,不時都有書信往來,對於她們來說,這都是一段特殊的情誼。
元惜昭沒想到知遇之恩會有一天通通反刺向她。
“你看著我,你的意思是,醇品閣走水,十五條人的性命,都是我所謀?”元惜昭俯視著台下的她。
醇品閣老板低著頭全身都在發顫,紅色的羅裙頹唐地垂在塵沙中,塵沙又被不時滴落的淚水打濕,良久,才擠壓出一個“是”字。
元惜昭一時分不清是憤怒和失落誰更勝一籌。
“許諾,我要你永遠記住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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