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囚心難自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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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歸悅自小以來,滿打滿算見過元兆三麵,一麵在她出生時,一麵在她回朝時,一麵在元兆死時……
收到急召,她和餘嫋趕去元府。一路上,誰都沒說話,誰的心都不安。
元氏流放後,元府已列為禁地,溫承嵐急召她們前去,稍一想就知該是天大的壞事。
即使有了預想,也抵不過如此大的衝擊。回京以來,她不是沒有想過要去見見元兆,見見她的生父。
她是元氏傾族之力,犧牲良多保下的唯一沒有身中忠蠱的元氏血脈,。
她小時雖沒有父親母親,但有一個對她極好的爺爺,在寧將軍府長大,舞刀弄槍,後征戰沙場,全憑她的意願。
比起元惜昭,她自由太多,一步步走到現在,她怪不了任何人。
她一臉沉靜站在元兆屍首麵前,耳邊是餘嫋的哭喊聲:“老爺!宋姨娘!”
餘嫋才踏入一步,就大哭起來。
寧歸悅愣在元兆屍首麵前,怔怔地打量了一下眼前有著幾麵之緣的人,這是她的父親,就這樣死了?
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與他相認,她甚至還沒機會喚他一聲“父親。”
胸口插著的長刀,她反而熟悉得很。
寧歸悅手捏在刀柄上,果斷拔出刀,心中已有了答案,她還是一愣,望向元惜昭:“是他?”
元惜昭一時無語凝澀,輕點了點頭。
元惜昭看餘嫋哭得傷心,牽過她的手,“嫋嫋,宋姨娘是原徐府的乳娘,於奕是徐公子。”
“而你……”元惜昭歎息一聲,“嫋嫋,你原是徐府的小姐,於奕是你的兄長。”
哭聲戛然而止,震驚太大,餘嫋瞪大了眼,“小姐?”
元惜昭輕輕抱住她,“嫋嫋,你也是小姐,你是徐府的嫡女。”
借此,元惜昭把所有的雲雲都講給二人聽。如此複雜的糾葛,各自沉默。
事到如今,哪有什麽絕對的黑白對錯?各自的思緒隻能悶在心裏,找不到出口。
“逝者為大。先早將姨娘…父親入土為安吧。”寧歸悅率先開口,說到父親時頓了一下,略生疏。
餘嫋擦了擦眼淚默認。
三人整理著宋佩和元兆的遺容,元惜昭理好宋佩發間的木簪,“歸悅,陛下已允落葉歸根,回元氏葬雲川,姨娘便留京葬在瑜知墓旁吧。”
“你跟隨隊伍,即日啟程。”她視線反複輪轉在元兆和宋佩麵容上,這大抵是最後一麵了。
寧歸悅一愣,下意識問道:“那你呢?”
元惜昭無奈道:“陛下疑心於我,不允我同去。”
寧歸悅驟然聲沉,“如此事宜,他安能囚你!你會遭族中非議的。”
“元氏本就待罪,如今的局麵已是不易。”元惜昭起身,收拾好地上的木盒,“非議?在意非議,必困於己身。”
“我若在意非議,怕是已要死了千百次。”元惜昭回想著自己從塔雅到回京,一路聽到的。
不知者不知,既憑一角,不知全貌,編成什麽那是他們的事。
差不多了,元惜昭叫外麵負責喪儀的人進來。
寧歸悅提著那把長刀就要往外走。
元惜昭叫住她,“歸悅,父親和姨娘的遺願都是放過他。”
寧歸悅回頭,眸光微動,“我知道,我隻是想親手斬斷情緣,再不相見。”
元惜昭微張了口,想安慰寧歸悅幾句,終究什麽也說不出來。
於奕這一動手,也算親手斷了他和寧歸悅的一絲一毫的可能。
她突然心生佩服,她是得學學寧歸悅的果斷,與其兩相折磨,不如再不相見。
天色陰沉,烏雲低垂。棺木緩緩合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匠人用長釘將棺蓋釘牢,每一聲敲擊都像是敲在在心上。
看著紙錢如雪花般紛紛揚揚,隨風飄散,落在元府各處。
元惜昭一陣恍惚,思緒輕輕飄蕩在空中,抓不住也摸不著,腦海中一片空白,卻又似乎充滿了雜亂的碎片。
昔日繁華如錦繡,今朝寥落似秋霜。
元兆籌謀一生,落得一場空,她是不是亦然……
“人死如燈滅,那現在之為有何意義呢?”元惜昭不禁感歎道。
“意義在所為本身,天地造化,皆是恩賜。”元惜昭想得太出神,溫承嵐離她隻有一步之遙,她才發現。
溫承嵐一來就見元惜昭仰麵站在漫天紛飛的紙錢下,好似也要隨風而去。
他臉色一白,讓吳厭跟上,快步了上去。
“帶她回宮,吳厭。”溫承嵐沉聲道。
熟悉的流程,夜幕低垂,元惜昭蹲坐在青銅晷一旁,摘星宮的殿門外麵又落了鎖。
時間好像倒流了,元惜昭再次被關在了摘星宮。
元惜昭細看著晷針上的銅綠出神,溫承嵐顯然不信她,生怕她逃去了雲川。
本來整日待在這摘星宮,除了會回思元兆和宋姨娘,沒有什麽新意,有點鬱悶外,某種程度也算遠離了溫承嵐。
不過她想不通為何溫承嵐每晚夜半定時會來摘星宮。這還是她近幾日腦中思緒繁雜,難以真正沉睡發現的。
她數夜躺在床上,閉上了眼卻毫無睡意,倏忽間似睡非睡。
才開始夜半聽到突然有腳步聲,她還慌了一下,熟悉的清幽帶著木曇的安神藥香爨入鼻尖,她瞬間知道來者是誰。
她下意識地繼續閉著眼裝睡,奇怪溫承嵐為何會在這個時間來。
看不見,她調動全部心思感受溫承嵐會幹什麽。
結果好似溫承嵐就是坐在她床沿看了她半個時辰就離開了。
有了第一晚的發現,後麵幾晚她就有意識地等著他來,不出所料,每晚夜半他都準時來,又不聲不響的走了。
元惜昭這下舊愁添新愁了,每日夜半來前,他歇息不好不說,後宮以韓玥為代表的佳麗怎麽辦。
再者,他這樣,待在摘星宮能不見他的唯一安慰也不成立。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因此,不知在說不清的第幾夜,元惜昭有意沒有躺在床榻上,躲在了青銅晷後麵。
幾乎片刻,她就聽到一陣由輕柔緩慢到急切的腳步聲,接著就是陣陣咳嗽聲。
“咳咳咳咳咳……”
元惜昭連忙跑出去,清月的白輝從摘星宮投下,元惜昭親眼看到溫承嵐掩唇的錦帕上染了深深的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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