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何必曾相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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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在一旁的吳厭忙湊上去,“主上,你醒了?”
    溫承嵐反複眨了眨眼,眼前的白霧消散,現出事物的輪廓來。
    他喘息著,夢裏的絕望心有餘悸,記憶還停留在元惜昭生辰,相約去看燈的那一夜。
    溫承嵐用了全身的氣力試圖撐著床榻起身,卻隻是指尖顫了一下,與夢裏的情景重合,他瞳孔一縮,滿眼驚恐看向吳厭。
    吳厭從未見過溫承嵐露出如此神色,心裏不是滋味。
    坐在桌案前休息的玄鄔,慢一步走來,“別白費力氣了,反噬過於重,我用了毒暫時麻痹了你的經脈,要緩上兩日才能恢複行動。”
    玄鄔目睹了他從夢中驚厥,料他見多識廣,也想不到這人是怎麽忍住那麽多痛苦活著的,就連昏死過去都得不到片刻歇息,陷入夢魘中。
    如此能經受折磨,比他過去煉的藥人們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什麽藥人,玄鄔趕快搖搖頭,止住自己的想法,煉藥人已成為他畢生的結了。
    “咳咳……”溫承嵐輕咳幾聲,算真正清醒過來,“她的生辰……”
    “唉。”玄鄔歎口氣,也少有安慰人幾句,“元惜昭生辰都過去兩日了,你放心吧,沒人知道。”
    溫承嵐緩緩點了點頭,“多謝前輩搭救。”
    玄鄔抬手擺了擺,往後退了一步,“你可別謝我,依我看,還是實話和元惜昭說了得了,何必受這苦。”
    玄鄔見溫承嵐隻能躺在床榻上微微偏頭看著他,感慨無限,“元惜昭心裏有數,自然會有意克製,你也得輕鬆。”
    “不可!咳咳咳……”溫承嵐激動起來,又悶咳起來。
    “誒?你急什麽,老夫才不想管你們的事,說不說全看你。”玄鄔揉了揉額角,這人怎麽就如此執拗。
    玄鄔在案桌上留下了新的小瓷瓶,“老夫走了,反正話放這了,要再多來幾次這般情勢,你就不是腿廢了那麽簡單了。”
    這樣直白,吳厭沉下來了臉要追上去,“前輩慎言!”
    溫承嵐製止吳厭,“吳厭,玄鄔族老說的是事實,我雙腿本來就廢了。”
    那麽久了,還怕別人說叨不成。
    說白了,他不過隻在意那一人之看法。
    “主上……”吳厭不擅表達情感,說不出什麽話來,隻是聽不得溫承嵐這般說自己。
    當年是溫承嵐在先帝眼皮底子下親自選他出暗衛營,免受弑父之壓迫。
    這麽多年來,說是他的暗衛,吳厭在心底早已將他當作唯一的親人,心甘情願為他出生入死。
    他恨這上天不公,惡人猖獗,卻令良善深陷囹圄。
    “主上,玄鄔說的反噬是何意?”
    暗衛營的規定,是不可問這一句的。
    但吳厭實在是憂心溫承嵐,明槍暗箭他都能為他擋,哪怕付出性命。
    可如今看來,溫承嵐身體每況愈下,傷他的,除了溫晏之流,都不是明槍暗箭,而是內在的。
    反正他今日已違抗了命令,去找了玄鄔,也不差這一句話的事了。
    吳厭直直跪在溫承嵐麵前。
    溫承嵐神色懨懨,“是我身體不好,沒有什麽反噬。”
    全身都無力的滋味實在不好受,溫承嵐說完一句話,平穩了些許氣息。
    “吳厭,你起來吧,這也不關你的事。”
    吳厭沒有起身,腰挺得筆直,就著跪姿向前湊了幾步,雙膝碰在地毯間。
    他麵無表情,卻說得鏗鏘有力,如是溫承嵐親點他做暗衛統領那一日,“若護不了主上安危,屬下作為暗衛有何用?隻能以死謝罪。”
    溫承嵐偏過頭,直直注視著吳厭,吳厭對上溫承嵐複雜的眼神,低下了頭。
    “我當年帶你從暗衛營出來,是要讓你以死謝罪的嗎?”
    溫承嵐失去的多了,聽不得吳厭說這麽個“死”字,“咳咳咳……你,還有廷陽,都要給我好好活著。”
    聽溫承嵐又咳嗽起來,吳厭暗悔自己說錯話了,埋頭往下俯身磕頭,“屬下知錯了。”
    眼前浮現過去崔櫛崔太醫,再到現在玄鄔族老,他們已是世間少有的聖手,都每每對溫承嵐的身體情況皺眉頭。
    還有,吳厭永遠忘不了東宮冰窖裏的那一幕幕。
    昔日皇室之人無人在意過一個暗衛的生死,說是皇家暗衛營,但實則比賣身的奴隸好不了多少。
    可溫承嵐,明明都能如此在意他的性命,為何不能在意在意自己?
    明明連他說一個“死”字都聽不得,為何自己卻那麽坦然……
    從小於暗衛營血雨腥風中出生,吳厭看不懂溫承嵐。
    他對廷陽是有些不服氣的,但他突然覺著廷陽說他的有幾分道理,他是生性涼薄。
    要是廷陽在,一定能找到症結所在。
    溫承嵐到底大病初醒,精神不濟,吳厭再抬頭時,他已然昏睡過去。
    吳厭輕聲闔上門,走到外院,朝著溫承嵐的寢居的方向又跪了下去。
    溫承嵐雖不追究,暗衛營的規矩不能破,等回了京,他自還要去暗衛營領二十鞭狼牙鞭。
    一大早,族中格外熱鬧起來,阡陌院落中不時有人來來往往搬運行李。
    元惜昭此次回元府,打算帶上族中自願返京入世的人回元府,也好打理日常事宜。
    珠玉蒙塵總會再綻璀璨。
    出乎元惜昭的意料,族中好多青年人都紛紛要回京,連那小元晉一行都吵嚷著要跟去。
    雲川風水養人,此行回京,榮歸故裏的背後,難免危機四伏,孩童當然要留在雲川。
    玄鄔是賴在雲川不走的,繆朵因要和他商討製藥一事,頗有些惋惜不能一同行動。
    元惜昭與寧歸悅收拾好行李,來到雲川渡口時,一行人,八駕馬車已浩浩蕩蕩等候著。
    當年元氏被流放雲川,元惜昭還在塔雅,沒有見到。
    如今,她終是要帶他們回去了。
    她沒有辜負元兆的囑托,不過,她沒有理由原諒元兆利用她一事。
    隻能說,她對得起元氏嫡女這一身份的使命。
    天邊陽光正燦,鍍了一層金邊。
    桂三拄著簪花木杖,欣慰笑著揮手送別他們,“小昭,啟程吧。”
    元惜昭一腳踏上馬車,身後傳來一聲呼聲,“族長,溫公子想見您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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