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收回思緒，打量著武媚，緩緩說道：
    “在皇宮之中，宮女，是奴婢。”
    “宮中的宮女，大多數都是從民間選拔出來的‘良家子’，要麽是犯官之女。”
    李世民聲音沉了下去，說道：
    “你的父親，雖說被朕剝去了官職，但是，還沒到你入宮為婢的程度。”
    “若是朕準許你為宮女，你父親的顏麵豈不是都要丟盡了？”
    李世民質問道：“你就不為你父親，還有你兩位兄長的顏麵著想？”
    武媚咬著嘴唇道：“臣女是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若是有兩全其美之法，臣女也不會走這條路！”
    看來在家裏是沒少遭罪......李世民微微頷首，沒有再與武媚說什麽，而是將目光放在了程俊身上，問道：
    “程愛卿，你覺得呢？”
    武媚眼眸帶著期待，也看向了程俊。
    程俊沉吟道：“臣覺得，既然她選擇這條路，陛下可以給她一次機會。”
    李世民皺了皺眉，這種事怎麽給機會，要麽同意要麽拒絕，哪裏還有第三個選項，問道：“怎麽給她機會？”
    程俊正色說道：“陛下可以測測她的才智。”
    李世民轉頭望向長孫皇後，問道：“觀音婢，你覺得呢？”
    長孫皇後微微頷首道：“妾身覺得，倒也不是不行。”
    李世民道：“那你來。”
    長孫皇後莞爾道：“臣妾一時間，也想不出該給她出個什麽題。”
    李世民聞言，看向程俊說道：“程愛卿，你來考考她。”
    程俊拱了拱手，“臣遵旨。”
    隨即，他望向了武媚，大步走到了她麵前，低頭注視著那張白淨絕美的臉龐，肅然說道：
    “武小娘子，陛下和皇後娘娘的話，你也聽見了，準備好了嗎？”
    武媚連連點頭，“準備好了。”
    程俊緩緩說道：“我且問你，陛下有一匹馬，名叫‘獅子驄’，肥壯任性，沒有人能馴服它。”
    “換做是你，你能不能馴服這匹獅子驄？”
    武媚眸光閃爍，脆聲道：“可以！”
    李世民挑了挑眉，怎麽問這麽個問題。
    因為他確實有一匹獅子驄！
    程俊目光深邃看著武媚，問道：“你用什麽辦法馴服它？”
    武媚豎起三根纖細手指，毫不猶豫說道：“我需要有三件東西。”
    “一為鐵鞭，二是鐵棍，三為匕首。”
    “我會先用鐵鞭抽打它，倘若不服，我便用鐵棍敲它的腦袋。”
    武媚果決道：“如果它還不服，我便會用匕首割斷它的喉管。”
    “......”
    甘露殿內，寂靜無聲。
    李世民愣愣的看著她，你有毛病啊，殺朕的愛馬？
    合著不是你的你不心疼是吧？
    跟史冊上記載的回答一模一樣.......程俊對著武媚露出一個善良笑容，轉身麵向李世民，拱手道：
    “陛下，您覺得她回答的如何？”
    李世民扯了扯嘴角，評價道：“很有誌氣。”
    長孫皇後多看了兩眼武媚，深以為然點頭說道：“確實。”
    程俊笑了笑，說道：“臣也這麽覺得，武媚不愧是應國公之女，想來她若是成為宮女，在宮女之中，定能一眼就被辨認出來。”
    李世民饒有興味道：“因為她有姿色？”
    程俊搖了搖頭，說道：“因為她的氣質，一看就是主人，而非奴婢。”
    李世民聞言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啊？”
    笑著笑著，他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主人？人主？
    女主昌？！
    姓武？！
    李世民整個人都精神了，坐直身子，目光如電。
    長孫皇後也想到了這一點，眸光閃爍了幾下，抿唇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世民更是眯起眼眸，直勾勾盯視著武媚，眼底閃爍起了幾分寒光。
    甘露殿內，宛若彌漫起了寒霜，空氣都為之凝固了般。
    在李世民和長孫皇後的目光盯視下，武媚隻感到遍體生寒，驚恐萬分。
    她不明白，剛剛李世民和長孫皇後對她的態度還好好的，怎麽突然之間，他們就變了臉色？
    看樣子，好像還想殺她！
    就在此時，程俊的聲音傳入二人的耳中：
    “陛下，您跟皇後娘娘這是怎麽了？”
    李世民回過神，收起臉龐上的殺氣，冷眼看了看武媚，揮了揮手說道：
    “武媚，你先退下。”
    武媚膽戰心驚，連忙拱手道：“臣女遵旨。”
    等她走了以後，李世民轉頭望向了程俊，問道：
    “程愛卿，這‘女主昌’三個字，你覺得作何解釋？”
    程俊沉吟道：“今日早朝上，長孫尚書已作出合理解釋，與宦官有關。”
    李世民眯起眼眸道：“如果這‘女主昌’中的‘女’字，指的並不是宦官呢？”
    程俊訝然道：“那還能指什麽？總不可能指的是女子吧？”
    李世民反問道：“為什麽不可能？”
    程俊搖頭否定，“陛下，這自古以來，沒有女子為官的事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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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神色凝重道：“雖無女官，但有嬪妃。”
    “前漢之時，有呂雉當權，險些奪了漢室江山。”
    程俊提醒道：“陛下，呂雉把持朝政之時，皇帝姓劉，而非呂雉本人。”
    說著，他似乎想到什麽，吃驚道：“難道陛下是想說，這個讖言是指，他日坐上皇位的是一位姓‘武’的女子？成為自漢唐以來，第一位女皇？”
    李世民眸光一閃，臉色沉了下去，“女皇......”
    許久，他神色凝重看著殿外，吐字道：“也不是沒有可能。”
    “秦朝以前，從未有過皇帝，是秦始皇開創皇帝之製。”
    “漢唐以前，從未有過女子為皇帝。”
    “萬一我大唐出了一個女皇呢？萬一這個女皇，恰恰又是姓武呢？”
    李世民沉聲道：“武媚的年紀不大，等到太子登基，她還是大好年紀。”
    “這不正好就對上‘女主昌’，‘帝傳三世，武代李興’嗎？”
    長孫皇後此時神色也極為嚴肅，“二哥，確實都對上了，那這個武媚......”
    聽出長孫皇後在詢問自己，對這個武媚是殺還是不殺，李世民擰緊眉頭，說道：
    “武媚是武士彠之女，武士彠又是我大唐的應國公，是老臣。”
    “若是無緣無故，殺了武媚，朝野必有非議。”
    “甚至會覺得朕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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