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指了指程俊，對長孫皇後說道：
    “就像是程愛卿說的那樣，天下臣民都清楚，曆朝曆代，從未有過女官，既無女官，又何來的女皇呢？”
    長孫皇後擰著秀眉道：“可是，這個武媚，與讖言都對上了。”
    李世民歎了口氣，“是啊，若是不殺，豈不是養虎為患......”
    長孫皇後看向程俊，見他眼觀鼻鼻觀心站在旁邊，心頭一動，開口說道：
    “二哥，要不聽聽程俊的意見？”
    李世民眸光一亮，望向程俊，問道：
    “程愛卿，你覺得該當如何？”
    程俊沉吟道：“臣以為，陛下若是殺了武媚，便是打草驚蛇。”
    李世民皺眉道：“打草驚蛇？何解？”
    程俊解釋道：“陛下您仔細想想，現在天下臣民，沒人會往‘女皇’這一點猜測。”
    “若是陛下殺了武媚，天下人便都會猜測，難道，大唐日後會出現一位女皇？”
    “爾今我大唐距離海晏河清，咫尺之遙，陛下又是拳握民心，四海皆服。”
    “在這個時候，殺一個武媚，不會引起什麽亂象。”
    程俊沉聲道：“可是，萬一到了我大唐後世之君，天下出現動蕩，會不會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
    “到時候亂臣抬出一個‘武姓女子’，再借以今日之讖言，天下安能不亂？”
    程俊給出結論道：“所以，武媚不能殺。”
    “一旦殺了，便是走漏風聲，引起天下嘩然，讓天下人知曉原來讖言中的‘武’，是指武姓女子，是預言大唐將出女皇。”
    李世民聞言，咀嚼著他的話，越想越覺得他說的話在理，微微頷首道：
    “你說得對，你考慮的甚是周到！”
    “此女確實不能殺！”
    隨即，李世民又擰緊眉頭，“可是，若不殺，她該如何處置的好？”
    程俊一本正經說道：“臣以為，應當悄悄監視，掌握住了她的一舉一動，那她就帶不來什麽威脅。”
    李世民心頭一動，“監視她嗎......”
    這倒是一個好辦法，不過該讓誰去監視的好？
    他看了看張阿難，目光直接從他身上略過，他不是一個好的人選，轉頭望向程俊，不著痕跡點了點頭，旋即說道：
    “程愛卿，朕將這個差事，交給你來做。”
    程俊一怔，一臉嚴肅說道：
    “陛下，臣身上的擔子，是不是太多了？”
    李世民注視著他說道：“你是朝廷重臣，肩膀上的擔子不重，如何稱得上是重臣？”
    重臣是這麽理解嗎......程俊扯了扯嘴角。
    李世民一臉嚴肅，接著說道：“最重要的是，由你來監視她，她不會起疑。”
    “換做他人來監視，一旦讓她起疑，被她逃了，再想找到她，豈不是大海撈針？”
    李世民拍板道：“所以，你來做，最是合適。”
    程俊點了點頭，不再拒絕，“臣明白了。”
    “那武媚那邊，臣該如何解釋？”
    李世民瞅著他道：“這種事，還需要朕教你？你嘴皮子多溜啊，騙過她還不容易？”
    程俊拱手道：“臣遵旨。”
    “臣告退。”
    說完，他又對著長孫皇後行了一禮，轉身走出了甘露殿。
    等他走後，長孫皇後望向正在沉思的李世民，以為他心裏還在糾結，便握住他的手掌，說道：
    “二哥，既然已經決定如何處置武媚，就無需在糾結，想來程俊能處理好這件事。”
    李世民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說道：“朕不是在糾結這件事。”
    長孫皇後好奇問道：“那二哥在想什麽？”
    李世民望著殿外方向，撫著下巴處的胡須，再次沉思片刻，方才問道：“觀音婢，你說，程俊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
    長孫皇後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李世民詢問的是，程俊是有意帶武媚過來，還是無意。
    李世民的這番詢問，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長孫皇後此時緩過神，也意識到程俊今天的舉動有些不對勁，說道：
    “妾身看他是故意不小心。”
    李世民深以為然點了點頭，雙手抱肩，說道：“朕也這麽覺得。”
    “程俊跟武家的關係不怎麽好，當初他還跟武士彠跑到朕這裏，大鬧了一場。”
    “武士彠被朕罷免官職，可以說是因為程俊。”
    “所以，程俊不可能會幫她，如果他幫忙，那就隻能說明，他另有目的。”
    李世民說著說著，思路都清晰了，皺著眉頭道：“這小子，剛才還故意提到了‘主人’二字。”
    “也正是這兩個字，讓朕聯想到了‘女主昌’的讖言，可能說的是女子。”
    “程俊剛才的言語之中，還故意將朕的思緒，往‘女皇’這方麵引。”
    長孫皇後恍然大悟，“若是如此，那他剛才的那番言論，就不奇怪了。”
    李世民露出一副掌握全局的自信表情，笑嗬嗬說道：“你瞧瞧，本來程俊一句話就能解釋的事，程俊非要繞這麽大一個圈子，最後還不明說，非要讓朕猜。”
    長孫皇後莞爾說道：“程俊這樣做，是不想讓那個武媚覺得，是因為他程俊，才害她沒能成為宮女？”
    李世民斬釘截鐵道：“肯定是這樣！”
    “他就是這樣的人！”
    甘露殿外。
    武媚站在殿外，看到程俊走了出來，連忙迎了上去，眼裏帶著緊張問道：
    “長安侯，怎麽樣了？陛下那邊怎麽說？”
    程俊豎起手指放在嘴唇上，然後指了指身後，示意她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武媚心領神會，立即閉上了嘴，跟在程俊身後，朝著宮外方向而去。
    二人走出百米，程俊方才頓住腳步，注視著身邊的嫵媚，臉色嚴肅問道：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聽到“好消息”三個字，武媚聞言神色一喜，是陛下那裏已經答應她當個宮女的意思嗎，毫不猶豫說道：“好消息！”
    程俊正色道：“你發了。”
    武媚喜上眉梢，看來陛下真是答應了，想到還有一個壞消息，趕忙問道：“那壞消息呢？”
    程俊凝視著她道：“是發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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