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二重證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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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道深處,空氣變得愈發潮濕,隱約傳來的水流聲在空曠的遺跡中回蕩,仿佛是沉睡巨獸的呼吸。這細微的聲響,在這片被死寂與塵埃統治了千年的國度裏,顯得格外突兀,也帶來了一絲微弱的生機。
    “難道是解開了什麽隱藏機關嗎?”派蒙好奇地在前方探路,她的小小身影在幽暗的通道中像一盞忽明忽暗的燈籠。
    通道的盡頭,是一處名為“再生之間”的密室。這裏的水汽更加濃鬱,地麵上布滿了青苔,幾條細小的溪流從石壁的縫隙中滲出,匯聚成一汪淺潭。潭水的中央,矗立著三座熄滅的元能火炬,它們的造型古樸,顯然是某種機關的核心。
    “看來,這就是石板上提到的第一個‘髒器’了。”熒環顧四周,金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思索。她能感覺到,這三座火炬與周圍的能量場緊密相連,點燃它們,必然會引發某種變化。
    她正準備上前,嚐試用自己的火元素力點燃其中一座火炬,左鈺卻微笑著攔住了她。“對付這種沉寂已久的機關,用尋常的火焰或許會有些吃力,不如讓我來試試一種更有效率的方法。”
    隻見他緩步走到密室中央,神情自若地伸出右手。他沒有念誦任何咒語,隻是在掌心之中,一團暗紅色的、仿佛由純粹的混沌與毀滅編織而成的能量悄然凝聚。那能量扭曲、跳動,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高溫,將周圍的空氣都灼燒得微微扭曲。
    “吼——”伴隨著一聲仿佛來自深淵的咆哮,一頭完全由純粹火焰能量構成的、長著三個猙獰頭顱的巨蛇,憑空出現在了密室之中。那多頭火蛇的每一個頭顱都燃燒著熊熊烈焰,蛇瞳中閃爍著暴虐與毀滅的光芒。它剛一出現,密室內的溫度便驟然升高,連石壁上的水汽都被瞬間蒸發。
    “哇啊!這、這是什麽?!”派蒙嚇得瞬間躲到了熒的身後,隻探出一個小腦袋,滿眼都是驚駭。
    左鈺沒有理會她的驚叫,隻是對著那三座元能火炬輕輕一指。多頭火蛇仿佛得到了指令,三個頭顱同時揚起,張開血盆大口,精準無比地噴射出三道熾熱的火流。那火焰並非尋常的紅色,而是帶著一種能夠焚盡萬物的幽藍色,瞬間便將三座元a能火炬點燃。
    隨著火炬的燃燒,整個密室都開始劇烈地震動起來。熒手中的赤沙石板也隨之爆發出璀璨的光芒,一道道金色的符文在其表麵流轉,最終匯聚成一個新的、更加複雜的符號。
    “石板上有新的符號亮起來了,好耶!這就算是「啄食髒器」了吧。”派蒙見危險解除,立刻又從熒的身後飛了出來,她繞著那塊發光的石板飛了一圈,隨即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小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唔,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啄食髒器」這個詞,突然有點餓了…”
    熒看著她那副饞嘴的可愛模樣,無奈地笑了笑。
    接下來的探索,在左鈺那神鬼莫測的手段下,變得異常順利。第二處名為“氣息之間”的密室裏,三座火炬被安置在高不見頂的穹頂之上,尋常手段根本無法觸及。熒正準備尋找攀爬的路徑,左鈺卻隻是抬起手,掌心之中凝聚出三枚閃耀著奧術光輝的紫色能量箭矢,隨著他指尖輕彈,三道紫色的流光劃破長空,如同長了眼睛一般,精準無比地命中了穹頂的火炬,將其瞬間點燃。
    “又一個符號亮起來了,還剩下最後一個!”派蒙興奮地叫道,她看著左鈺的眼神裏,已經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崇拜,“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有點期待,又有點害怕。”
    最後的“吞咽之間”則更加凶險,三座火炬被幾台蘇醒的元能構裝體守護著。然而,這些在常人眼中足以致命的古代機械,在左鈺麵前卻如同脆弱的玩具。他甚至沒有動手,隻是平靜地向前走了一步,一股無形的、源自靈魂層麵的恐怖威壓便轟然擴散,那幾台構裝體眼中的紅光瞬間熄滅,僵立在原地,徹底失去了所有機能。
    “說起來,現在我們已經不需要提爾紮德和哲伯萊勒的幫助,就能夠猜到石板上符號的含義了。”派蒙看著被輕鬆解決的戰鬥,有些感慨地說道,“不過少了他們在邊上爭辯,總覺得缺了點什麽…”
    熒也深有同感。那段旅途雖然充滿了爭吵與矛盾,但現在回想起來,卻也別有一番趣味。
    隨著最後一處權能的升階,三人手中的赤沙石板終於被完全點亮。一道璀璨的光柱從石板上衝天而起,在大廳的中央,開啟了一扇通往陵寢更高處的巨大傳送門。
    穿過傳送門,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他們置身於一座巨大無比的環形平台之上,腳下是深不見底的幽暗深淵,而平台的中央,則是一座更加宏偉的、仿佛連接著天與地的巨型裝置。無數粗大的管道與複雜的結構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座令人歎為觀止的古代機械奇觀。
    “從剛剛開始我就很在意了,這裏一定是什麽不得了的地方…簡直像是沙漠裏的風龍廢墟!”派蒙在這片空曠得令人心悸的空間裏飛翔,聲音裏充滿了震撼,“不知道赤王統治的時候有沒有吟遊詩人對著這裏唱些什麽…我們靠近一些瞧瞧。”
    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座巨型裝置。它靜靜地矗立在那裏,仿佛已經沉睡了數千年,表麵覆蓋著厚厚的塵埃,沒有任何運轉的跡象。
    “唔,好像這個裝置並沒有在運轉,是不是因為太久沒有人用過它了。”派蒙繞著裝置飛了一圈,試圖尋找啟動的開關,“也許周圍有類似開關的東西,我們去找找吧!”
    然而,這片被稱為“衡準大廳”的地方空曠無比,除了這座巨型裝置,再無他物。就在熒和派蒙一籌莫展之際,左鈺緩步走到了裝置的主控台前。他伸出手指,在布滿灰塵的控製麵板上輕輕一點,一縷微不可查的、由聖光與奧術能量混合而成的光絲,悄無聲息地探入了裝置的核心。
    伴隨著一陣低沉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轟鳴聲,整座巨型裝置開始劇烈地震動起來,其上沉寂了千年的符文逐一被點亮,一道道能量流如同蘇醒的巨龍,在粗大的管道中奔騰咆哮。大廳的中央,地麵緩緩裂開,升起了一座通往更高處的升降平台。
    “大廳的正中央好像有什麽聲音,應該是新的通路已經被打開了!”派蒙驚喜地叫道。
    當升降平台抵達終點,眾人踏上一片全新的土地時,卻都愣住了。這裏並非他們想象中金碧輝煌的寶庫,也不是什麽鳥語花香的樂園,而是一間更加空曠、更加死寂的石室,石室的中央,同樣矗立著一座巨大的、但並未啟動的裝置。
    “欸…這就是…「阿如」嗎?”派蒙的聲音裏充滿了失望與困惑。
    “也許是?”熒有些不確定地回答,眼前這番景象,與石板上那充滿詩意的描述相去甚遠。
    “應該不是…”她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這裏的氣息,依舊是屬於遺跡的冰冷與死寂,而非傳說中樂土的溫暖與祥和。
    “嗯,按照石板的指引,我們應該是獲得了赤王的允諾,到了「阿如」才是。”派蒙繞著那座巨大的裝置飛了一圈,小臉上寫滿了失望,“可是這裏好像並沒有什麽很「阿如」的東西,隻有一個大到嚇人的裝置。總感覺「阿如」應該更…更…”
    “更好吃一些。”熒看著派蒙那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忍不住接了一句。
    “更好看一些。”她隨即又補充道。
    “對,沒錯!應該是一個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地方才對!”派蒙仿佛找到了知音,用力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垂頭喪氣起來,“唔,這種時候,還是把石板拿出來看一看吧。咦…怎麽又多了一行字!”
    她湊到熒手中的石板前,一字一句地念了起來:“「隼的形體飛過河流後,須以飛羽燃起三處太陽的餘燼,方可獲阿赫馬爾的垂憐,升入阿如。」欸…居然還有,赤王也真是的,怎麽不一次把話說完?總覺得有點提不起勁了。”
    “想想提爾紮德的汙名。”熒輕聲提醒道,她知道,隻有外部的“敵人”,才能激起派蒙的鬥誌。
    “想想寶藏。”左鈺則在一旁微笑著補充,他很清楚什麽東西對這個小家夥最有吸引力。
    “對哦…我們是為了讓那個叫做索赫爾的學者認錯才來的。”派蒙果然立刻重新振作了起來,她揮舞著小拳頭,鬥誌昂揚地說道,“總之,現在不是回去的時候,我們還是繼續看一看,怎麽才能「燃起太陽的餘燼」吧。”
    所謂的“太陽的餘燼”,同樣是三座巨大的元能火炬,它們分布在這座大廳的三個角落,散發著微弱的熱量。
    “「燃起太陽的餘燼」,聽上去和「啄食髒器」差不多,指的就是對這幾個大家夥做些什麽吧。”派蒙已經能夠舉一反三了。
    這一次,左鈺沒有再使用華麗的魔法。他隻是抬起手,對著那三座火炬的方向,輕輕打了個響指。三團金色的、仿佛由純粹的太陽光輝凝聚而成的聖焰,憑空出現在火炬的頂端,熊熊燃燒起來。
    “唔,果然,這些會燃起火焰的大家夥就是「太陽的餘燼」。”派蒙看著那三團明亮的火焰,已經對此見怪不怪了。
    隨著火炬的點燃,大廳中央的裝置再次傳來沉重的轟鳴聲,又一道通往更高處的通路被打開了。
    “大廳的中央和剛才一樣傳來了聲音,這下一定可以到達「阿如」了吧!”派蒙滿懷期待地朝著新出現的通路飛去。
    然而,這一次,等待他們的,不再是空曠的石室。當他們踏上陵寢最頂端的平台時,一股灼熱的、仿佛要將靈魂都蒸發的狂風迎麵撲來。這裏是赤王陵的最頂端,一個被無盡黃沙所包圍的、孤零零的平台。四周除了連綿起伏的沙丘,再無他物。
    “欸…這裏是…赤王陵的最頂端…周圍全部都是沙子怎麽會這樣…”派蒙的聲音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失望。
    就在這時,平台中央的沙地突然開始劇烈地翻湧,一個由無數黑色立方體構成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巨型機械造物,從黃沙之下緩緩升起。它沒有眼睛,也沒有頭顱,隻是一個純粹由幾何體構成的、冰冷而又充滿殺意的戰爭機器。
    “前麵還有一個看上去不懷好意的大家夥,我們去看看吧,小心一點。”派蒙緊張地躲到了熒的身後。
    那台名為“半永恒統轄矩陣”的古代機械,在完全升出地麵後,核心部位的紅色光芒驟然亮起,瞬間鎖定了眼前的三位入侵者。無數能量光束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將整個平台都籠罩在了死亡的陰影之中。
    熒立刻撐起護盾,手中的劍刃閃爍著金色的光芒,與那些光束激烈地碰撞在一起。然而,這台構裝體的力量遠超他們之前遇到的任何敵人,它的攻擊密集而又致命,每一次能量爆發,都讓熒的護盾搖搖欲墜。
    “這家夥太厲害了!”派蒙焦急地大喊。
    “交給我吧。”左鈺平靜的聲音在她們身後響起。他緩步上前,麵對那如同狂風暴雨般的能量攻擊,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瀾。他抬起右手,掌心之中,那顆由無數暗紫色符文構成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能量球,再次緩緩旋轉。
    “感受絕望吧。”
    他輕聲低語,仿佛在宣讀著最終的判決。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掌心的能量球轟然爆開!這一次,出現的並非火焰,也非冰霜,而是一股更加純粹、更加本源的、足以扭曲現實的混沌之力!幽藍色的暴風雪以他為中心,向著四麵八方席卷而去,那並非單純的低溫,而是一種能夠凍結靈魂、粉碎法則的絕對零度!
    半永恒統轄矩陣射出的所有能量光束,在觸碰到這片暴風雪的瞬間,便如同被投入黑洞般,無聲無息地湮滅了。緊接著,它那由堅固合金打造的巨大身軀,也被刺骨的寒意層層覆蓋,轉眼間便化作了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然而,這還沒完。在化為冰雕的下一秒,那座巨大的機械造物,便如同被風化的沙雕,在一陣微風中,無聲無息地分解、消散,化作了漫天的塵埃,連一絲殘骸都未能留下。
    “呼,總算打倒這個大家夥了,沒有受傷吧?”派蒙飛到熒的身邊,關切地問道。
    熒搖了搖頭,她看著眼前那片空空如也的平台,又看了看那個依舊雲淡風輕的男人,心中的震撼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在構裝體消散的地方,一隻散發著璀璨光芒的珍貴寶箱靜靜地躺在那裏。熒上前打開,裏麵沒有金銀珠寶,隻有一塊同樣由暗金色石板製成的、被稱為“阿如的倒影”的記錄板。
    “唔,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但是總覺得「阿如」不應該僅僅隻是這些東西才是…”派蒙有些失望地說道。她湊到那塊石板前,仔細地看了看,“這是…寫滿了字的石板?帶回去讓索赫爾看看吧,這下他一定啞口無言了!”
    回到阿如村時,天色已近黃昏。他們一眼便看到了正在村口爭執的索赫爾和他的護衛哈爾瓦尼。
    “不可以,我不會護送您進入沙漠的。”哈爾瓦尼的聲音冰冷而又堅決,如同他手中的巨斧。
    “可是,這麽多年都沒有任何變化的赤王陵,居然發生了聞所未聞的異變,你剛剛也看到了吧!我要想辦法記錄下來…所以…”索赫爾的語氣中充滿了學者的執著與焦急。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變化…隻是根據賢者大人的吩咐,沒有他的許可,任何學者都不得進入沙漠。”
    “我…我不是那些急躁的年輕學者,我在教令院研習了那麽久,一直兢兢業業…”
    “不行。”
    “你們好呀,一段時間沒見了,看起來你們在阿如村過得很愉快的樣子。”派蒙歡快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爭執。
    索赫爾回頭,看到是熒和左鈺,臉上立刻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嗯?怎麽是你們?我之前說過不追究你們,但是也不要一直在這裏招搖撞騙。我年紀大了,時間可比你們寶貴,並且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恕不奉陪。”
    “想進沙漠嗎?”熒沒有理會他的無禮,隻是平靜地問道。
    “想靠近赤王陵嗎?”她隨即又補充了一句。
    “不不不,我怎麽會做出那種違背賢者大人禁令的事情,我隻是想…”索赫爾嘴上雖然否認,但他的目光卻被熒手中那塊沾滿了沙塵、卻又散發著奇特能量波動的石板所吸引。“等等,我看你們灰頭土臉的,還拿著一塊可疑的石板…莫非剛剛從沙漠裏回來?莫非…赤王陵的變化…和你們有關?”
    “是的。”熒的回答簡潔而有力。
    “不,我們是騙子。”派蒙在一旁學著索赫爾之前的語氣,故意說道。
    “什麽?數代因論派的學者都想盡辦法叩開赤王陵的大門,窺見其中的奧秘,卻無一人成功,你們卻輕易地…”索赫爾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死死地盯著那塊石板,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渴望,“你們帶回來的石板…能否借我一閱?”
    “沒問題。”熒大方地將石板遞了過去。
    “感謝你,森林會銘記你的慷慨!”索赫爾幾乎是搶一般地接過了石板,他瞪圓了眼睛,將石板從各個角度看了個遍,呼吸與語速都因為激動而變得急促起來。“阿赫馬爾文明晚期的書麵記錄因為各種原因幾乎已經消失殆盡,就算是偶有出土也都隻是殘片,我還沒有見過這麽完美的石板!不,不要說是我,就連賢者可能也沒見過這種…奇跡。”
    “哼!明明在不久前還說我們是騙子呢!”派蒙不屑地撇了撇嘴。
    “難道說,你們之前也真的像是提爾紮德論文裏描述的那樣,進入了赤王陵?”索赫爾抬起頭,眼中充滿了震驚與探究。
    “沒錯。”熒肯定地回答。
    “不,提爾紮德是騙子。”派蒙再次模仿道。
    “居然,是真的…”索赫爾的身體猛地一震,他手中的石板險些掉落在地。他深吸一口氣,隨即對著熒和左鈺,深深地鞠了一躬,那姿態,恭敬得近乎於虔誠。
    “以因論派學者索赫爾及家族的名義,向您奉上誠摯的歉意,希望您能夠原諒我所犯下的最大過錯——無知,並乞求您的寬恕。”
    派蒙看著他這戲劇性的轉變,忍不住在心裏吐槽道:“哇,他說話的態度完全變了…簡直像是璃月的說書人在講書時,換了一個角色在說話一樣。”
    “所以,能不能…允許我仔細研讀這塊石板…我會付給二位報酬的!”索赫爾的臉上寫滿了對知識的渴望,他看著左鈺和熒,那眼神,仿佛在看兩位掌握著無上真理的神明,“具體出價…嗯…讓我們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待我好好解讀一番。”
    當最後一絲屬於陵寢的陰冷被身後灼熱的空氣粗暴地驅散,眾人再次被拋入那片無垠的金色熔爐。索赫爾那副戲劇性的、近乎於虔誠的道歉姿態還曆曆在目,他那被顛覆了數十年學術認知的震撼表情,讓派蒙直到現在還覺得有些好笑。
    “呼…這裏要涼快多了。”回到阿如村那片由左鈺親手創造的綠洲邊緣,索赫爾長舒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所有防備,那雙屬於學者的眼睛裏隻剩下對知識的純粹渴望。他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塊被稱為“阿如的倒影”的石板,仿佛捧著稀世珍寶,拜托道:“拜托二位,把石板暫時借我一觀。”
    他拿著石板看了又看,時而眉頭緊鎖,用手指臨摹著上麵晦澀的符文,時而又像是發現了什麽驚天秘密般,發出一陣嘖嘖稱奇的讚歎聲,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
    “喂…你看得也太久了吧!”派蒙繞著他飛了一圈,小臉上寫滿了警惕,“難道說是想把上麵的內容偷偷記下來,然後不給我們報酬?”
    “抱歉抱歉,”索赫爾如夢初醒,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隻是實在是看入迷了,畢竟我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一次文獻…”
    “有什麽發現嗎?”熒看著他那副癡迷的模樣,輕聲問道。
    “唔…有一些吧,”索赫爾撫摸著石板上冰涼的紋路,沉吟道,“看起來像是什麽工程記錄…裏麵提到了‘阿如’,不知道和我們腳下的阿如村是什麽關係。可惜沒有更多記載了…”他臉上流露出一絲遺憾,但很快又重新振作起來,“不過,也是值得寫上幾筆的發現了,謝謝你們,這是說好的報酬!”他將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遞了過來。
    “不客氣。”熒接過錢袋,覺得這趟冒險總算有了一個圓滿的收尾。
    “應該謝謝提爾紮德。”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若不是那個固執學者的堅持,他們也不會踏上這段旅途。
    索赫爾點了點頭,臉上卻又浮現出新的苦惱:“那麽下一步,就是找到更多的一次文獻,可是不進沙漠的話又很難弄到手…”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看著熒和左鈺,搓著手說道:“啊…我想到了!三位接下來要是有空的話,能不能聽我一個不情之請…”
    他身旁的護衛哈爾瓦尼立刻警惕起來,那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索赫爾先生,莫非你是想…”
    “賢者大人吩咐過,任何學者都不得進入沙漠…”
    “哎,別誤會,我可不敢不聽從賢者大人的命令。”索赫爾連忙擺手,臉上露出了一個圓滑的笑容,“不過賢者大人應該沒有吩咐過,不允許我隨便贈送禮物吧?”
    “贈送禮物?你要送我們什麽好東西?”派蒙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過去。
    “是非常珍貴的事物——我的考古筆記。”索赫爾一臉鄭重地說道,“實不相瞞,我在十幾年前,也曾經試圖進入沙漠,不過沒有什麽特別的發現。隻記錄下了幾處很可疑的遺跡的位置。”
    他看著眼前的三人,語氣變得意味深長,“我想,在時隔多年我又回到這裏的時候,和你們因為遺跡相識,這一定是某種宿命。所以我想把這本筆記送給你們!”
    哈爾瓦尼看著他,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開口道:“你是打算…?我明白了,確實沒有違反賢者大人的吩咐,可是,這樣的舉動終究…”
    “舉動?什麽舉動?”索赫爾立刻打斷了他,一臉無辜地說道,“贈送禮物單純隻是為了紀念我結識了大英雄熒、小英雄派蒙,還有這位偉大的神使大人,難道不是非常合理?”
    哈爾瓦尼看著他這副模樣,又看了看旁邊那個從始至終都帶著溫和微笑、卻讓他本能地感到敬畏的男人,最終隻能無奈地點了點頭:“合理…吧…”
    “非常合理。”熒也微笑著點了點頭,她知道,這本筆記,才是他們接下來冒險的關鍵。
    “不太合理…”左鈺卻在一旁輕聲說道,他看著索赫爾,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一切,“我們剛剛才幫你證明了提爾紮德的論文,現在你又讓我們去驗證你的筆記。索赫爾先生,學者之間的競爭,原來是這麽有趣的嗎?”
    索赫爾被他這句話說得老臉一紅,幹咳了兩聲,強行辯解道:“這…這是為了學術的嚴謹性!是二重證據法!對,二重證據法!”
    “呼,學者的世界真複雜!”派蒙在一旁聽得雲裏霧裏,“明明就是想讓我們幫忙調查,卻非要說是什麽送禮物…要我說啊,他就是害怕在邊上的那個大個子回去找賢者告狀。”
    “是派蒙的世界太簡單了。”熒輕輕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派蒙居然聽懂了!”左鈺讚許地說道。
    “他也有他的難處。”熒看著索赫爾那既尷尬又充滿期盼的眼神,最終還是接受了那本厚厚的、散發著陳舊紙張氣味的筆記。
    “是嗎?我覺得還挺複雜的,”派蒙掰著小指頭數著,“畢竟,要記住各種各樣食物的味道…還要記住各種寶藏的獲取方法…”
    “比起這些,我們快來看看索赫爾給的禮物裏,到底記錄著些什麽吧!”她催促著,已經迫不及待地想開啟新的冒險了。
    三人找了一處棗椰樹下的陰涼地,熒翻開了那本泛黃的考古筆記。紙頁的邊緣已經因為無數次的翻動而變得毛糙,字裏行間都透露出書寫者當年的意氣風發與最終的無奈。
    派蒙湊了過來,大聲地念著上麵的文字。
    “第三十二天…距離初次踏入沙漠之時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一個月裏,大家把赤王陵外部能探查到的所有信息都記錄下來了。可是沒有用,能寫的都寫完了。當看到有人能寫出《以赤王陵椎體四麵傾斜角度為例簡析赤王文明建築的審美取向》這種標題難懂,角度刁鑽的論文的時候,我就知道,隻有進入赤王陵,才能找到研究的突破點。但我們依舊沒能進入赤王陵,考古隊的耐心和攜帶的淡水都所剩無幾。明天再堅持一天吧,希望能夠和各種傳說中一樣,在最後一次嚐試的時候,幹涸的深坑裏湧出泉水,堅固的壁壘被粉碎。”
    “第三十四天,回阿如村。”
    “第三十五天,不能就這麽空手回去,得想想辦法,否則會成為笑柄的…”
    “噗,這個索赫爾,年輕的時候還挺好麵子的嘛。”派蒙忍不住笑了起來。
    熒繼續向後翻動著書頁,上麵的字跡變得潦草而又急切,顯然記錄者當時的心情並不平靜。
    “第三十八天,發現了一處遺跡,不過隻要靠近,就好像有什麽透明的機關阻攔我們,把我們推開。我可以確信,這裏一定是赤王為了掩蓋他的罪惡統治而製造的機關。”
    “第四十二天,又發現了三座類似的透明遺跡,總共四座,不過還是沒有找到進入的竅門,隻能先把他們的位置記錄下來。感覺像是一種幻術,也有可能是需要‘神之眼’才能解開,再回去找一找資料吧。”
    “透明的遺跡?”熒的目光落在筆記旁潦草繪製的地圖上,那幾個被圈出的地點,都在沙漠深處的險惡之地。“聽起來像是某種特殊的屏障。”
    “或許並非是屏障,而是一層帷幕。”左鈺看著地圖,平靜地說道,“有些東西,你看不到,不代表它不存在,隻是你看待它的方式不對。”
    派蒙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繼續念了下去。
    “第四十五天,到了飽飲之丘,那座形似赤王陵,但是要小上很多的錐形遺跡附近,姑且稱呼它叫做‘飽飲之陵’吧。雖然比赤王陵要小上很多,但還是難以想象赤王當時是如何奴役子民,建造這樣的建築的。讓人失望的是,這邊也充斥著之前遺跡遇到的神秘力量,依舊無法進入。不浪費時間了,明天繼續向沙漠深處進發,看一看能不能找到那個傳說中的綠洲。”
    筆記的最後幾頁,記錄了一段讓熒和派蒙都感到有些意外的遭遇。
    “第四十六天,考古隊被一群鍍金旅團襲擊了,他們自稱是‘圖特摩斯’,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們的名號。令人驚訝的是,帶隊的是兩個少年,其中一個想要把我們全都殺光,但是被另外一個少年攔下,放我們走了。他們好像是赤王的狂信徒,並非善類,但我還是希望赤王能夠一直護佑著那個少年,願他的斧子永遠鋒利。這下不得不回教令院麵對其他人的嘲笑了…不過說實話,比起被嘲笑,更痛苦的是知識沒有增長。在無邊無際的知識樹海麵前,我就像是一隻剛剛爬到樹梢的蝸牛…”
    ......
    派蒙捧著那本泛黃的筆記,聲音裏帶著幾分感慨:“唔…真是坎坷,在赤王陵附近探索了一個月沒什麽收獲。但還是不死心,發現了一些「透明遺跡」。”她的小指頭在地圖上點了點,“然後發現了一個比赤王陵小得多的「飽飲之陵」。最後還在一個叫做「吞羊岩」的地方,被傭兵們襲擊。”她合上筆記,小臉上滿是同情,“哇,看他的記錄,好像吃了不少苦頭,卻還說「比起被嘲笑,更痛苦的是知識沒有增長。」”
    熒靜靜地聽著,金色的眼眸中映出筆記那飽經風霜的封麵,輕聲說道:“和現在判若兩人。”
    “嗯,感覺那時候的索赫爾,真的很認真地在追求知識樣子,我都被感動了!”派蒙在空中轉了個圈,隨即又恢複了元氣,“這麽看來,他管這本筆記叫做貴重的禮物,好像也不是很誇張了。那麽,我們分別去他提到的那些地方看看吧!要是發現了什麽,就帶回來,當做給他的回禮!”
    三人隨即動身,向著筆記中記錄的第一處“透明遺跡”進發。那是一片被風蝕得如同嶙峋巨獸骸骨的峽穀,灼熱的風在其中回旋,發出尖銳的呼嘯。筆記中描述的透明壁障,果然矗立在峽穀的必經之路上。它無形無色,卻散發著一股排斥萬物的力量,任何試圖靠近的物體都會被一股柔和而又不可抗拒的力量緩緩推開。
    “就是這裏了,和筆記裏說的一樣,完全過不去。”派蒙試探著伸出小手,果然在距離空氣半尺遠的地方被擋住了。
    熒也上前感受了一下,那股力量如同流動的空氣牆,雖然沒有惡意,卻堅決地守護著背後的秘密。她正準備拔出劍,嚐試用元素力強行突破,左鈺卻緩步上前,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穿這層無形的偽裝。
    “這並非單純的屏障,而是一種古老的守護法陣,以欺騙感官為核心。”他平靜地解釋道,隨即伸出手指,指尖上亮起一抹柔和的、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奧術光輝。他沒有強行攻擊,而是將那縷光輝如同繡花針般,精準地刺入了壁障能量流動的節點之中。
    下一秒,原本無形的壁障上,無數金色的符文如潮水般浮現,它們交織、流轉,構成了一幅複雜而又華麗的圖案。隨著左鈺指尖的輕輕撥動,那些符文仿佛失去了束縛,發出玻璃破碎般的清脆聲響,最終化作漫天的金色光點,消散在空氣中。前方的道路,豁然開朗。
    第二處地點,是那座被稱為“飽飲之陵”的小型金字塔。它靜靜地矗立在沙海之中,規模雖遠不及赤王陵,卻同樣散發著亙古的威嚴。根據筆記記載,索赫爾的隊伍就是在此地遭遇了圖特摩斯傭兵的襲擊。
    “這裏看起來很平靜,不像有人的樣子。”派蒙小心翼翼地在陵墓周圍飛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營地的蹤跡。
    “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左鈺的目光掃過一處看似平平無奇的沙丘,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團跳動著金色電光的能量球悄然凝聚。他屈指一彈,那能量球便呼嘯而出,在半空中轟然炸開,化作無數細密的電蛇,向著四麵八方席卷而去。
    電光所過之處,空氣中泛起陣陣漣漪。那片看似空無一人的沙丘,竟如同水中的倒影般劇烈地扭曲起來,幾名身穿鍍金旅團服飾的傭兵身影在幻象中若隱若現,臉上寫滿了驚愕。
    “是敵人!他們用了什麽東西躲起來了!”派蒙驚呼道。
    幻象被識破,那幾名傭兵也不再隱藏,他們怒吼著從沙地中衝出,手中的武器在烈日下閃爍著森然的寒光。然而,他們還未衝出幾步,左鈺隻是平靜地向前踏出一步,一股無形的、源自靈魂層麵的恐怖威壓便轟然擴散。那幾名傭兵臉上的凶悍瞬間凝固,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身體猛地一僵,隨即雙眼翻白,如同被割倒的麥子般齊刷刷地癱倒在地,徹底失去了意識。
    解決了這些麻煩,眾人在陵墓中找到了一塊記錄著殘缺信息的石板,算是第一份回禮。
    最後一處地點,是那片名為“吞羊岩”的怪石群。這裏地勢複雜,巨岩林立,是天然的藏身之所。根據筆記的線索,他們在一處隱蔽的岩洞深處,發現了一個被黃沙掩埋過半的古老寶箱。
    左鈺沒有讓熒和派蒙動手挖掘,他隻是對著那片沙地輕輕一揮手。一股柔和的旋風平地而起,如同擁有智慧的仆從,精準地將寶箱周圍的沙粒卷走,卻沒有驚動寶箱分毫,露出了其上古樸而又華麗的紋路。
    三處遺跡探索完畢,帶著兩份沉甸甸的“回禮”和一份無形的“見聞”,三人回到了阿如村的綠洲。索赫爾依舊在營地裏踱步,臉上寫滿了學者的焦慮與期待。
    “這樣一來,三處遺跡都已經探索完成,我的心事也算是了結了。”看到他們帶回的石板和寶箱中的另一份文獻殘片,索赫爾激動得語無倫次,他那雙渾濁的老眼裏,重新燃起了對知識的狂熱火焰。他仔仔細細地檢查著兩份收獲,嘴裏不停地念叨著“不可思議”、“偉大的發現”。
    “那麽,為了慶祝我們友誼進一步加深,我會再準備一些禮物,表達對大英雄和小英雄的謝意。”他鄭重地說道。
    熒搖了搖頭,平靜地回應:“不用客氣。”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各取所需而已。”
    “這些都不算什麽啦,並且我們也靠著你的筆記找到了不少寶藏呢!對了,你的論文怎麽樣了?”派蒙好奇地問道。
    提到論文,索赫爾臉上的興奮褪去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苦惱。“論文啊…有點頭疼…雖然能寫出新的論文沒錯,但是我已經過了那個靠論文數量的年紀了。”他歎了口氣,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遠方那座宏偉的赤王陵,“還是得要突破性成果…還是要進到赤王陵裏…”
    “賢者大人…”一旁的護衛哈爾瓦尼適時地出聲提醒,聲音冰冷而又堅決。
    “唉,知道知道,左一句賢者大人,右一句賢者大人,我也就是抱怨一下…”索赫爾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熒看著他這副模樣,有些不解地問道:“為什麽這麽想要成果?”
    “那當然是為了成為下一任賢者大人的候補。”索赫爾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在外人看來,賢者大人和學者的區別,可能也就是小一點的日落果和大一點的日落果的區別。但實際上,賢者大人和我們普通學者的區別,比丘丘人和史萊姆的區別還大。”
    熒想了想,說道:“完全不沾邊…”
    “沒錯,就是這樣,根本是兩回事。”索赫爾激動地一拍手,“賢者大人們掌握權力,就相當於扼住了所有學者們的喉管。一句話可以讓學者生,同樣一句話也可以讓學者死。那麽多人為了論文拚死拚活,就連…我這麽一大把年紀都顧不得體麵,都是為了能夠讓賢者大人高看一眼而已。”他看著熒,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於偏執的光芒,“所以,我一定要成為賢者大人,否則,過去受過的屈辱折磨和痛苦都毫無意義。如果你是學者的話,一定也能體會我的想法的!”
    “不,我覺得熒也許會更像考古筆記裏的那個你哦。”派蒙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索赫爾的激昂陳詞。
    “考古筆記?”索赫爾一愣。
    “嗯!”派蒙飛到他麵前,一字一句地說道,“「比起被嘲笑,更痛苦的是知識沒有增長。」這可是你在考古筆記裏的原話。”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瞬間擊中了索赫爾。他臉上的激動與偏執瞬間凝固,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裏,嘴唇翕動了幾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啊?我還寫過這樣的話?我想想…”他喃喃自語,眼神變得迷茫而又遙遠,“嗯…確實是有過那樣的日子,如果不是你們提醒,我的腦海裏可能根本不會再浮現出這種想法吧。”
    熒看著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輕聲說道:“能回憶起來是好事。”
    左鈺也緩步上前,目光平靜地看著他,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對知識的渴望,本應是純粹的。一旦被名利所束縛,那便不再是追求,而是枷鎖了。索赫爾先生,你究竟是為了逃避被嘲笑的痛苦,還是為了享受知識增長的快樂,才走上這條路的呢?”
    索赫爾渾身一震,左鈺的話語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他塵封已久的心門。他看著手中的文獻殘片,又想起了筆記中那個不畏艱險、隻為求知的年輕自己,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掙紮與羞愧。
    “呼…”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仿佛要將心中所有的雜念都吐出,“熒,派蒙,左鈺先生,雖然很突然,但是我又有了一個不情之請。”
    “欸…?難道還想拜托我們去找什麽石板嗎?”派蒙警惕地問道。
    “不不不,石板已經很足夠了…”索赫爾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神情,“我隻是…隻是突然想重新讀一讀那本舊筆記。請容我收回那本送給你們的考古筆記,我會為你們準備其他的禮物。”
    熒看著他那真誠而又帶著一絲懇求的眼神,微笑著點了點頭:“沒問題。”
    索赫爾如釋重負,他鄭重地從熒手中接過那本泛黃的筆記,用手輕輕撫摸著粗糙的封麵,仿佛在觸摸自己逝去的青春。
    “嗯,謝謝你們最近的奔波,祝你們旅途順利。”他再次向三人鞠了一躬,這一次,沒有了之前的功利與算計,隻剩下純粹的感謝。“也謝謝你們讓我回想起年輕的時候,這種感覺,並不算壞。”
    他轉身,向著自己的營地走去,那佝僂的背影,在夕陽的餘暉下,似乎比之前挺直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