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指正瑪塞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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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下的白淞鎮,海風帶著鹹濕的氣息,吹拂著那艘名為“刺玫會”的陸上巨輪。船長室內,溫暖的燈光驅散了夜晚的寒意,卻驅不散眾人心中因真相而起的沉重。三年來懸而未決的謎案,在今天終於撕開了一道裂口,但裂口之下,卻是更深、更黑暗的旋渦。
    “我們來整理一下吧。”娜維婭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她站在巨大的海圖桌前,那雙總是如同太陽般耀眼的蔚藍色眼眸,此刻卻因疲憊與專注而顯得格外深邃,“弗洛朗,蒂埃裏,瑪塞勒……這三個人,究竟誰才是那隻藏在暗處,攪動了楓丹數十年風雨的狐狸?”
    熒走上前,將一枚代表嫌疑人的棋子放在了海圖上,“先說弗洛朗。”
    “弗洛朗嗎?”娜維婭的指尖輕輕觸碰著那枚棋子,語氣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他和我的父親走得最近,最容易知道雅克的內應身份,這是沒錯…如果他是內鬼,很多情報的泄露都能得到解釋。”她頓了頓,眉宇間流露出深深的困惑,“但作為幫派的參謀,他負責人事與治安方麵的工作,並不涉及財務。他的薪水和資產我們都一清二楚,絕不可能支撐他私下豢養一支警衛機關部隊。”
    “哦,簡單來說就是,他沒錢?”派蒙一針見血地總結道,她飄在空中,小臉上寫滿了認真。
    “一個人的行動,必然遵循其內在的邏輯與動機。”左鈺不知何時已經悠閑地坐在一旁的扶手椅上,手中端著一杯邁勒斯剛剛泡好的、香氣四溢的紅茶。他輕輕吹了吹氤氳的熱氣,聲音溫和而又平靜,仿佛在訴說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弗洛朗先生對卡雷斯先生的尊敬與忠誠,溢於言表,那並非是能夠輕易偽裝的情感。一個被忠義驅使的人,很難被單純的金錢所腐化。除非他遭遇了足以顛覆他人生的巨變,否則,他沒有理由背叛自己為之奮鬥的一切。”
    他的話語如同一陣清風,吹散了娜維婭心中的些許迷霧,她點了點頭,將代表弗洛朗的棋子推到了一旁。
    熒伸出手指,將另一枚棋子移到了桌子中央,“蒂埃裏。”
    “蒂埃裏嗎?”娜維婭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手握警備隊的調度權限,說不定他確實有把警衛機關轉為私用的本事…但他給出的解釋,聽起來天衣無縫。”
    “可是他和我們說警衛機關的事的時候不像是在說謊,他也不可能說謊。”派蒙立刻反駁道,她對那個看起來懶散的警備隊員印象不壞,“是啊,說謊的話,我們去警備隊查一查就知道了。要是有警衛機關丟了,很容易就能查到。他沒那麽傻吧?”
    “派蒙說得對。”左鈺放下了茶杯,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悉世間一切的虛妄與真實,“蒂埃裏先生這樣的人,我見過不少。他們用玩世不恭和懶散作為自己的鎧甲,將真實的內心包裹起來。這種人的本質,是規避風險,是逃離麻煩。讓他為了所謂的‘職責’去加班加點,他或許會抱怨連連,但要讓他投身於一場持續數十年、需要極度耐心、承擔著滅頂之?的陰謀之中,這與他的天性是相悖的。”
    “他所追求的,是‘輕鬆,但工資照拿’的安逸生活,而不是在刀尖上跳舞的刺激人生。”左鈺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他或許是個滑頭,但絕不是一個陰謀家。他的野心,不足以支撐起如此龐大的罪惡。”
    娜維婭看著左鈺,眼中閃過一絲欽佩。他總能從人性的角度,將複雜的問題剖析得如此透徹。她深吸一口氣,將代表蒂埃裏的棋子也推到了一旁。
    最後,隻剩下那枚孤零零的棋子,靜靜地躺在海圖的中央。
    熒的目光落在上麵,輕聲念出了那個名字:“瑪塞勒。”
    這個名字像一根針,刺得娜維婭的心猛地一抽。她下意識地別過頭,不願去看那枚棋子,聲音裏充滿了抗拒與痛苦:“瑪塞勒伯伯?唔,我老爹很信任他,生前和他有很多合作,或許他能借此了解雅克的身份。以卡布裏埃商會的財力,似乎也有可能購買足夠數量的警衛機關…可是,太難想象了,瑪塞勒伯伯是看著我長大的人…”
    她的聲音哽咽了,“而且,他一直都在花費摩拉和精力,與自己的「樂斯」生意對抗?這說不通,這完全說不通!一個人怎麽可能同時扮演救火的英雄和縱火的惡徒?”
    “這恰恰是最高明的偽裝,娜維婭。”左鈺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足以擊碎幻象的冷酷,“當罪惡龐大到一定程度時,它需要的便不再是陰影的遮蔽,而是陽光下的桂冠。你想想,一個被所有人敬仰的、慷慨的、致力於對抗‘樂斯’的慈善家,誰會懷疑他就是‘樂斯’背後最大的推手?他明麵上拿出的那些資金,與他從這罪惡生意中攫取的龐大利潤相比,不過是九牛一毛。但這微不足道的付出,卻為他換來了最寶貴的東西——所有人的信任,以及一張完美無瑕的不在場證明。這才是最頂級的投資,用金錢,為自己的罪惡購買‘豁免權’。”
    左鈺的話語如同一柄重錘,狠狠地敲在了娜維婭的心上,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她踉蹌著後退一步,靠在冰冷的海圖桌上,臉上血色盡褪。
    “或許是其他人…”她還在做著最後的、徒勞的掙紮,聲音微弱得如同夢囈,“唔,到底是誰呢?”
    熒走上前,輕輕地按住娜維婭冰冷的肩膀,那雙金色的眼眸中充滿了理解與悲憫,“我覺得…種種線索,都指向了他。”
    她仔細分析著,將所有的碎片拚接在一起:“你仔細想想,弗洛朗忠誠但無財力,蒂埃裏有權限但無動機。唯有瑪塞勒,他擁有龐大的財力來購買和維護一支私人的警衛機關部隊;他與你父親的親密關係,讓他有足夠的機會了解刺玫會的內部動向,甚至安插眼線;他那‘慈善家’的完美偽裝,讓他可以毫無顧忌地在暗中行事。相對來說,他是最有可能的嫌疑人。”
    “確實,這麽想的話,最可能的還是瑪塞勒伯伯吧…”娜維婭的聲音裏充滿了絕望,她無力地閉上了眼睛,那個總是笑嗬嗬地遞給她糖果、誇她又長高了的慈祥身影,此刻卻與一個冷酷無情、草菅人命的惡魔重疊在了一起,讓她感到一陣陣的眩暈。
    “有沒有可能是範圍太窄了呢?邁勒斯圈定這個範圍的時候,還不知道人會溶解這件事吧?”派蒙飛到娜維婭身邊,試圖為她尋找一絲希望。
    “邁勒斯做事很穩妥,他不會隨意指定或者排除一個人的嫌疑,而且他判斷的依據也說得通。”娜維婭緩緩地睜開眼,那雙蔚藍色的眼眸中,痛苦與理智在激烈地交戰,“能夠對刺玫會內部動向有了解,有財力動用警衛機關刺殺我們,心思縝密而且眼光有預見性…即便我主觀上再抗拒,也不得不逐漸開始相信這個推論…”
    “畢竟是你無比熟悉的人吧。”熒輕聲說道,她的聲音裏充滿了感同身受的溫柔。
    “單純隻靠推論和猜測也不是辦法,”派蒙忽然想起了什麽,她用力地一拍小手,“我們不是還有那個嗎!”
    熒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起來,她看向娜維婭,一字一句地說道:“製作「樂斯」的場所位置。”
    “嗯…”娜維婭的身體微微一震,這個被父親用生命守護的秘密,如今成了她們手中唯一的、能夠刺破黑暗的利劍,“雖然如邁勒斯所說,貿然去探查那裏的風險極高,可是這又是當下唯一的手段…現在我們掌握到的信息,距離「指控」那個罪人,還很遠很遠。”
    就在這時,船長室的門被猛地推開,蒂埃裏那張總是帶著幾分懶散的臉,此刻卻寫滿了焦急與慌亂,他甚至來不及喘勻氣,便大聲喊道:“娜維婭小姐,你在這裏啊,哈啊…哈啊…我一直在找你呢。”
    “欸?你不是那個警備隊的人嗎?怎麽了嗎?”派蒙驚訝地看著他,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家夥如此失態。
    “哎,你們剛走不久,「伊黎耶島」那邊就傳來消息,又要舉行「審判」了!”蒂埃裏扶著門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那個地方不就是為了審判而建的嗎?每天都有審判吧,不用這麽大驚小怪。”娜維婭有些不解,她不明白是什麽事能讓這個“薪水小偷”如此緊張。
    “不是不是,關鍵是要審判的人啊,”蒂埃裏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難以置信,“好像叫達達利亞,是愚人眾的執行官呢!”
    “「公子」?!”熒的瞳孔猛地收縮,這個名字如同驚雷,在她耳邊炸響。
    “怎麽了,你聽說過?”娜維婭驚訝地看著熒那瞬間變得無比凝重的表情。
    “豈止是聽說過,孽緣都快數不清了。”派蒙在一旁有氣無力地補充道,她感覺自己的腦袋又開始疼了。
    “這次輪到這個人被指控為「少女連環失蹤案」的凶手了,哎,你們說,很離譜對吧?”蒂埃裏終於喘勻了氣,臉上寫滿了荒謬,“我一聽到消息就覺得不對勁,所以才急忙過來告訴你。”
    “為什麽會這樣?他和我們的調查一點關係都沒有啊。”娜維婭徹底愣住了,她感覺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正在強行扭轉著事態的發展方向,將她們所有的努力都推向一個可笑的結局。
    “我也是覺得這裏奇怪,所以才急忙過來告訴你。”蒂埃裏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要是對他的指控成立的話,我們再想調查過去的案件,警備隊可能就不會支持了。”
    “因為他們會覺得凶手已經找到了,是吧…”娜維婭瞬間明白了對方的險惡用心,她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對啊,”蒂埃裏重重地點了點頭,“到了那時候,‘少女連環失蹤案’就會被官方蓋棺定論,再想幫卡雷斯先生翻案,就會麻煩很多很多。那隻老狐狸,真是好算計!”
    “我明白了。”娜維婭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她轉過頭,看著熒和左鈺,那雙蔚藍色的眼眸中充滿了焦灼與無助,“搭檔,你覺得現在該怎麽辦,我們還沒有確鑿的證據…”
    “呃、呃…”派蒙也急得在空中團團轉,一時間不知所措。
    熒沉默了片刻,那雙金色的眼眸在瞬息之間,便已權衡了所有的利弊。她抬起頭,目光堅定地注視著娜維婭,聲音冷靜而又充滿了力量:“分頭行動吧。”
    “分頭行動,你的意思是?”娜維婭有些不確定地看著她。
    熒走到海圖桌前,伸出手指,一端指向代表歐庇克萊歌劇院的伊黎耶島,另一端,則指向了那個被父親用生命守護的、代表著罪惡源頭的秘密據點。
    “你去伊黎耶島,我去那個地方。”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足以讓任何人信服的決斷力。
    “我對我的身手有自信。”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搭檔,很有自信嘛!”娜維婭看著熒那副沉著冷靜的模樣,心中的焦躁與不安竟奇跡般地平複了。她瞬間便領會了這步棋的精妙之處,臉上重新綻放出屬於強者的、運籌帷幄的光芒,“畢竟是關於少女連環失蹤案的審判,幕後黑手方勢力的注意力一定聚焦在歌劇院的審判上,無暇顧及後方…”
    “這真是絕好的機會…那就這麽辦,”她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戰意,“我去歌劇院拖延時間,先提出我們的「指控」。但以現在的線索,絕對無法取得勝利。我會在那裏等你,等你把決定性的證據,遞到我的手上。”
    “放心吧。”熒重重地點了點頭,那簡單的三個字,卻比任何誓言都更讓人安心。
    “就像你在之前的審判裏幫我們那樣!”派蒙也飛了過來,用力地揮舞著小拳頭,為她們加油打氣。
    就在這時,船長室的門再次被打開,邁勒斯與西爾弗那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大小姐,請允許我們與你同行。”邁勒斯微微躬身,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堅定。
    “我準備好了。”西爾弗那高大的身軀如同一座無法撼動的山巒,他隻是簡單地說了一句,卻足以表達所有的忠誠。
    “邁勒斯,西爾弗,你們怎麽來了?!”娜維婭又驚又喜。
    “見大小姐離開白淞鎮,我覺得你應該會需要幫助。”邁勒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有我們兩人隨你左右,至少能為你多添一份底氣吧。”
    “哈哈哈,謝謝你們,”娜維婭的眼中閃爍著感動的淚光,她轉過身,看著眼前的所有人,看著她的管家,她的護衛,以及她最可靠的搭檔們,那份屬於“刺玫會”會長的豪情與驕傲再次回到了她的身上,“那我們走吧!派蒙,熒,我們歌劇院見!”
    “一言為定!”派蒙用力地點了點頭,她知道,一場決定楓丹命運的、真正的風暴,即將來臨。
    “既然娜維婭已經出發了,我們也快點行動起來。”派蒙在空中焦急地揮舞著小拳頭,小臉上寫滿了與事態嚴重性相匹配的緊張感。
    熒點了點頭,她打開邁勒斯交給她的地圖,那上麵用紅色的墨水清晰地標注出了一個位於白淞鎮外海的位置。“要去的地方標注在地圖上了,總之先過去吧。”
    三人沒有片刻耽擱,迅速離開了刺玫會的總部。白淞鎮那自由而又粗獷的氣息被他們甩在身後,取而代之的,是楓丹那片廣闊而又澄澈的蔚藍水域。
    按照地圖的指引,他們潛入了水中。與陸地上的喧囂不同,水下的世界寂靜而又充滿了奇異的生機。五彩斑斕的魚群在身邊穿梭,巨大的、如同花朵般的海草在水流中搖曳,遠處,古老的遺跡在幽深的海溝中靜默,訴說著被時光遺忘的故事。
    “按照邁勒斯的情報,「樂斯」的製作地點好像在水下…”派蒙的聲音通過奇妙的水元素共鳴,清晰地傳入同伴的耳中,她好奇地打量著四周,感覺自己像是進入了一個夢幻的國度,“這裏這麽漂亮,真難想象會藏著那種害人的東西。走吧,下去找找!”
    他們不斷下潛,周圍的光線也隨之變得愈發昏暗。在海溝的深處,地勢變得錯綜複雜,巨大的岩石與斷裂的遺跡構成了一座天然的迷宮。
    “入口會在哪裏呢?”派蒙有些苦惱地四處張望,這裏到處都是岩壁和洞穴,看起來都差不多。
    “就是要不起眼。”熒的聲音冷靜,她仔細地觀察著每一處岩石的紋理,尋找著任何人工開鑿的痕跡。
    “起眼的估計在裏麵。”她又補充了一句。
    “也對哦,這麽重要的地方,應該少不了各種保護措施和機關。”派蒙讚同地點了點頭,但隨即又擔憂起來,“我們可得小心一點。”
    左鈺一直跟在兩人身後,他那雙深邃的眼眸平靜地掃過這片幽暗的海域,任何偽裝與幻象在他眼中都無所遁形。他看到一處毫不起眼的岩壁上,覆蓋著一層微弱的、幾乎與水流融為一體的能量屏障,那是一種巧妙的視覺扭曲法術,能讓路過的人下意識地忽略它的存在。
    他沒有直接點破,隻是不緊不慢地遊了過去,看似無意地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在那片岩壁之上。一縷比塵埃還要微小的、凡人無法察覺的奧術能量如同鑰匙般,悄無聲息地解開了那層屏障的能量節點。
    “嗯?這裏好像有點奇怪。”熒敏銳地察覺到了岩壁上那瞬間消失的、微弱的能量波動,她遊了過去,伸手一推,那堅固的岩壁竟如同幻影般,向內凹陷,露出了一個漆黑的、深不見底的洞口。
    “總算找到了,這個入口真的就是製作「樂斯」的地方嗎?好不起眼…”派蒙湊了過來,好奇地向裏麵張望著。
    “越是肮髒的交易,越需要樸實無華的偽裝。”左鈺的聲音溫和地響起,“走吧,我們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現在的娜維婭,應該正在激烈地辯駁,幫我們爭取時間吧…”
    與此同時,「歐庇克萊歌劇院」內…
    審判的氛圍莊嚴肅穆,卻又因被告那漫不經心的態度而顯得有幾分荒誕。那維萊特端坐於高高的審判席之上,他那雙深邃的紫羅蘭色眼眸平靜地注視著被告席上的愚人眾執行官,聲音低沉而又充滿了不容置喙的威嚴。
    “看來我需要再重複一次我的問題,達達利亞先生。”
    “關於「少女連環失蹤案」的凶手指控,你是否接受?”
    被稱為“公子”的達達利亞,懶洋洋地靠在被告席的椅背上,臉上帶著一絲玩味的笑容,那雙灰藍色的眼眸中,閃爍著對這場繁文縟節的審判毫不掩飾的厭煩與不屑。
    “說實話,我搞不懂你們複雜的審判程序,又為什麽非要給我安一個莫名其妙的罪名。”他的聲音輕鬆,卻帶著一種屬於強者的、與生俱來的壓迫感。
    他忽然坐直了身體,身體微微前傾,那雙總是燃燒著戰意的眼眸,饒有興致地看向了不遠處那位手持長劍、身姿挺拔的決鬥代理人。
    “但我聽說,被指控的人可以選擇用決鬥證明自己的清白,對吧?”
    “所以對我來說,隻要接受這個罪名,就可以和決鬥代理人克洛琳德毫無保留地打一架,對吧?”他舔了舔嘴唇,那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仿佛看到的不是審判,而是一場即將開席的盛宴,“——這實在是非常讓人難以拒絕的提案。”
    “上次跟她私下裏的對決,她明顯留手了,真不盡興。”
    “喂,你搞清楚,你是罪案的嫌疑人!這裏可不是讓你找架打的。”芙寧娜猛地從神座上站起,她用力地揮舞著手臂,試圖用這種誇張的姿態來彰顯自己作為神明的威嚴。
    “哦?”達達利亞的目光轉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更加危險的弧度,“聽起來水神大人想要告訴我一些歌劇院的道理…那要來試試嗎?我更擅長靠激烈的戰鬥來學習。”
    “啊,沒、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芙寧娜被他那充滿了侵略性的目光嚇得一個哆嗦,瞬間便泄了氣,連忙擺著手,縮回了神座之上,那副色厲內荏的模樣引得觀眾席上傳來一陣壓抑的低笑。
    那維萊特看著眼前這混亂的場麵,那張總是波瀾不驚的臉上,也不由得浮現出一絲難以察可的無奈。他輕歎一聲,感覺自己的發際線似乎又岌岌可危了。
    “唉,看來我們的交流有些困難,進展很不順利。”
    “我再解釋一次,這場審判的目的是為了找出「少女連環失蹤案」的凶手…”
    就在這時,歌劇院厚重的大門被人猛地推開,一個清亮而又充滿了決然的聲音,如同穿透陰雲的利劍,驟然響徹整個審判庭!
    “這件事和他沒有關係,凶手不是他!”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了過去。隻見娜維婭身著華麗的裙裝,帶著她的兩位得力幹將,邁著堅定而又果決的步伐,在萬眾矚目之下,一步步地走向了審判庭的中央。
    “欸?怎、怎麽回事?”台下的觀眾席中瞬間爆發出了一陣驚呼。
    “為什麽又是她?今天的戲劇真是越來越精彩了!”
    “我就說嘛,怎麽可能是愚人眾的執行官呢。雖然他們名聲不好,但這種偷偷摸摸的案子,不像是他們的風格。”
    那維萊特的目光落在娜維婭身上,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絲屬於規則的冰冷:“娜維婭小姐,這已經是第二次了。由於之前你提交了關鍵人證,我姑且通融了你的行為。”
    “但那絕非合乎秩序的方式,現在我也可以用「蔑視審判」的罪名將你定罪。”
    “你不會覺得我對這個地方上演的鬧劇有一絲一毫的尊敬之心吧?”娜維婭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那雙蔚藍色的眼眸中燃燒著熊熊的火焰。
    “不過這不重要,我不需要和你爭辯。”她深吸一口氣,將目光掃向全場,聲音洪亮而又清晰,“我想說的是,我想要指控「少女失蹤案」真正的凶手。”
    “如果我的指控能成立的話,那這位達達利亞先生自然就是無罪的吧?”
    “哦?”達達利亞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位突然闖入的、如同太陽般耀眼的少女,他攤開手,對著那維萊特露出了一個無辜的笑容,“有人主動闖進來要為我洗脫罪名,真是有趣,反正本來我也被這些條條框框搞得快沒有興致了,那就謝謝你了。”
    “現在是不是暫時沒我的事了,大審判官閣下?”
    那維萊特沉默地注視著娜維婭,良久,他才緩緩地將目光移開,對著達達利亞點了點頭:“…請你暫時在觀眾席就坐,但這並不代表你脫離了嫌疑人的身份。”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娜維婭身上,那份屬於最高審判官的威嚴再次籠罩了整個法庭。
    “那麽,娜維婭小姐,你想要指控的人是誰呢?”
    娜維婭的腦海中飛速地閃過這幾日與熒、左鈺共同調查分析的所有情報,弗洛朗的忠誠,蒂埃裏的坦誠,以及瑪塞勒那看似無懈可擊的、慈祥和藹的偽裝。最終,所有的線索都如同百川歸海,指向了那個隱藏得最深、也最不可能被懷疑的人。
    “那個人是…”
    “那就是卡布裏埃商會的會長,瑪塞勒!”
    這石破天驚的指控,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歌劇院內轟然引爆。
    “啊?什麽商會,沒聽過啊?”一位對白淞鎮事務不甚了解的楓丹廷貴婦困惑地問道。
    “我知道我知道,”旁邊一位消息靈通的商人則壓低了聲音,臉上寫滿了震驚,“但是…那不是刺玫會的兄弟組織嗎?卡雷斯會長生前一手扶持起來的!”
    “哦哦哦——是兄弟反目的戲碼!太精彩了!這比任何舞台劇都要精彩!”一位戲劇愛好者激動地站起身,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
    那維萊特看著台下那瞬間沸騰起來的觀眾席,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看向娜維婭,聲音變得愈發莊重。
    “容我向你重申,娜維婭女士,指控是非常嚴肅的行為,它意味著你需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如果最後指控無法成立,你也將視情況而背負誣告的罪責。即便如此,你也要進行指控嗎?”
    “是的。”娜維婭的回答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的猶豫。
    “那麽,我宣布指控成立,請娜維婭女士和你的代理人們站到屬於你們的位置上吧。”那維萊特的聲音在整個歌劇院中回蕩,“麻煩警備隊員迅速通知瑪塞勒先生前來參加審判。”
    一段時間之後,一位身材微胖、頭發花白的老者,在警備隊員的“護送”下,滿臉困惑與驚愕地被帶上了“被指控者”的位置。他正是卡布裏埃商會的會長,瑪塞勒。
    “那維萊特先生,你不需要代理人,對嗎?”
    “啊…抱歉,事情太突然了,我還沒搞清楚怎麽回事。”瑪塞勒氣喘籲籲,他看著指控席上那個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女孩,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與痛心疾首,“我感覺應該不需要吧,娜維婭應該是誤會了什麽才對。”
    “好的,既然雙方參與審判的成員都悉數到場,請指控方提出你的觀點。”
    “這件事需要追溯到三年前,「不義的卡雷斯」那起案件。”娜維婭的聲音在寂靜的法庭上響起,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隻有找出那件事的真相,才有可能把整個「少女連環失蹤案」都關聯起來。”
    “你不會覺得,卡雷斯先生的事是我幹的吧?”瑪塞勒的臉上露出了被冤枉的、極度的委屈,“我根本沒有理由啊,卡雷斯先生是我的恩人,而且,那時候我和你都是聽到槍響才衝出去的。”
    “如果我有嫌疑,那在場的所有人都該有嫌疑了吧?”
    “我、我覺得還不用著急討論這個吧,觀眾對那個案子還不一定了解呢…就連我都有點記不清了。”芙寧娜在一旁小聲地插話,試圖維持住場麵的秩序。
    “是的,審判官大人。”娜維婭對著那維萊特微微躬身,“我需要讓在場所有人都想起那件事的來龍去脈,再給出我的解釋。”
    “好吧,鑒於此種情況,就由我根據當年「執律庭」的調查,來完整陳述一下吧。”那維萊特站起身,他那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威嚴的陰影。
    “事發當天,刺玫會與其賓客在野外,屬於卡布裏埃商會的莊園中舉辦宴會。”
    “宴會期間,所有賓客聽到屋外傳來兩聲槍響。”
    “當眾人趕到時,嫌疑人卡雷斯手握槍械,與其會麵的雅克中槍身亡。”
    “警備隊成員在調查現場後,沒有發現另外的槍械,所以認為嫌疑人第一槍打空,第二槍擊斃了雅克。”
    “這些推斷都沒有受到嫌疑人的否定,本人也沒有抗辯,直接選擇用決鬥證明自己的名譽。”
    “在決鬥中,嫌疑人敗給決鬥代理人克洛琳德,因此身亡。”
    “整體情況就是這樣。”那維萊特的聲音如同冰冷的刻刀,將那段塵封的悲劇,一筆一劃地重新展現在所有人麵前。
    娜維婭靜靜地聽著,那雙蔚藍色的眼眸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她的心中,早已構建起了一個全新的、更加接近真相的圖景。
    “感謝大審判官的陳述,”她抬起頭,迎向所有人的目光,聲音清亮而又充滿了邏輯的力量,“在曾經的我們眼中,這種推論顯然是最合乎邏輯的一種。但是,當我們得知了一個足以顛覆楓丹常識的秘密之後,整個案件的圖景,就需要被徹底重塑。”
    她的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在了那台巨大的、沉默的諭示裁定樞機之上。
    “雅克的家人曾告訴我們,他出門前,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因為他的身份已經暴露,受到了幕後黑手的脅迫。他麵臨一個絕望的選擇,要麽去殺害我的父親,要麽,他和他的家人都會被滅口。”
    “但一個被逼入絕境的人,真的會選擇一條對自己毫無益處的死路嗎?”左鈺平靜的聲音在此刻響起,他站在熒的身邊,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那雙深邃的眼眸卻仿佛能洞悉世間一切的因果,“殺死卡雷斯先生,雅克自己就能活下來嗎?他的家人就能得到真正的安全嗎?答案是否定的。一個聰明的、並且深愛著家人的男人,他會選擇的,永遠是那個雖然渺茫,但卻存在一線生機的選項。”
    “沒錯,”娜維婭接過了他的話,聲音變得愈發堅定,“所以雅克最終沒有動手,他選擇了向我父親坦白一切,尋求刺玫會的庇護!這才是最合理的解釋!”
    “然而,那個隱藏在幕後的黑手,早已料到了這一切。他派出了另一個人,一個真正的殺手,在暗中監視著他們。當雅克做出選擇的瞬間,也正是他被滅口的時刻。於是,第一聲槍響,並非是我父親所為,而是那個‘第三個人’,為了滅口而射向雅克的子彈!”
    “緊接著,那個殺手轉而想殺死我父親,卻被我父親在搏鬥中奪走了槍,並開槍反擊。這,才是第二聲槍響的真相!”
    “至於那個‘第三個人’為何消失無蹤,”熒冷靜地補充道,她的聲音如同清泉般,為娜維婭那充滿激情與悲憤的陳述,注入了最堅實的邏輯基石,“答案,我們現在都已經知道了。”
    “案發現場留下的那套不屬於任何人的衣物,警備隊曾認為那是雅克用於隱藏身份的道具…”娜維婭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揭示真相的快意,“但現在看來,那正是現場存在第三個人,並且已經被溶解的鐵證!那天還是雨天,凶手非常自信,能夠用雨水徹底衝刷掉溶解之人留下的所有痕跡。他將那個殺手溶解於水,再順勢將所有的罪責,都嫁禍給我那百口莫辯的父親——這,才是三年前那場悲劇的全部真相!”
    “原來是這樣…”台下的觀眾席中,爆發出了一陣如夢初醒般的感歎。
    “所以原始胎海之水這麽危險的東西,已經用了好幾年了?”另一位觀眾則發出了驚恐的呼喊,整個歌劇院再次陷入了巨大的騷動之中。
    “說的很有道理啊,這樣一來卡雷斯先生和雅克先生的動機也能說通了…他們就沒有互相動手。”瑪塞勒撫摸著下巴,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仿佛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令人信服的推論。
    “瑪塞勒先生,”那維萊特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眸中古井無波,“現在是對你的指控,你需要提出的是反駁的觀點。”
    “啊,但我覺得娜維婭說得很好啊,她說的這些,我也沒聽到什麽直接指向我的內容…”瑪塞勒攤開手,臉上寫滿了無辜。
    “那、那我來問吧?”芙寧娜清了清嗓子,她似乎終於找到了自己作為“正義之神”的表演節奏,“我覺得,主要是兩個問題…第一,你說的這些精彩絕倫的推斷,有沒有證據能夠支持呢?”
    “很抱歉,目前還沒有。”娜維婭坦然地回答。
    “哈哈哈,沒有證據說什麽啊。”台下立刻傳來了嘲笑的聲音。
    “雖然還沒有,”娜維婭沒有理會那些雜音,她的聲音依舊自信,“但我有查證的思路。那天遺留在現場的衣服,如果仔細調查和匹配,再去尋找那段時間裏楓丹所有失蹤人口的記錄,應該會有所收獲。因為少女失蹤案,我想隻要是失蹤,無論是不是少女,警備隊現在應該都不敢掉以輕心了吧?”
    “有道理,我同意…”芙寧娜點了點頭,她看向那維萊特,“那維萊特,我覺得這是很可靠的調查方向。”
    娜維婭有些意外地看了芙寧娜一眼,心中暗道:“怎麽感覺今天芙寧娜的狀態和平時不太一樣?”
    站在她身後的西爾弗用幾不可聞的聲音低語:“害怕再丟臉吧。”
    而邁勒斯則推了推眼鏡,輕聲補充:“也有可能是因為之前差點冤枉好人,變得更謹慎也更認真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芙寧娜繼續問道,她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和後來決鬥的事情有關。倘若真相如你分析的這樣,那為什麽卡雷斯先生不抗辯呢?直接說出有人溶解了,至少也有在審判中對抗的餘地啊?”
    “這一點我想過,答案其實很簡單——他不希望這樣做。”娜維婭的聲音低了下去,那份自信被一種深沉的悲傷所取代,“對於「少女連環失蹤案」的元凶來說,原始胎海之水的功用是非常重要的機密。我老爹卡雷斯可以選擇揭露,也可以選擇隱瞞…”
    “可在那個階段,刺玫會風雨飄搖,他的名聲已經崩塌,選擇揭露這個重要的線索,不一定能揪出凶手——但絕對無法保護我。”
    “邁勒斯曾親口告訴我,我,已經被選為了「少女失蹤案」的下一個目標。”
    “什麽!?”芙寧娜猛地從座位上站起,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
    “如果機密被公之於眾,那幾年之前元凶就會和刺玫會拚個魚死網破,不光是我,組織裏的其他人也會有危險。”娜維婭的聲音裏充滿了自嘲,“在那之後,或許你們警備隊能夠破案,還刺玫會一個公道…嗬,公道有什麽用?能保護任何人嗎?要是對這公道,對這歌劇院的「正義」有任何期待的話,老爹他都不會建立刺玫會!”
    “而選擇隱瞞,我們還能保持對彼此的威懾,繼續僵持。我會成為刺玫會的會長,想讓我消失更不容易,我也會獲得更多的時間。直到我弄清真相,準備妥當,由我,而不是由這歌劇院,把真相和名譽都還給我的老爹!”
    “所以…你的意思是,卡雷斯先生是故意尋死的?”芙寧娜的聲音裏充滿了震撼。
    “沒錯。”
    “你有證據嗎?”
    “當然。”娜維婭轉過身,她的目光穿過人群,落在了那個一直沉默地站在角落裏,如同雕塑般的身影之上,“——那就是當時他的對手,克洛琳德。”
    克洛琳德的身體微微一震,她緩緩抬起頭,迎向了全場所有的目光。
    “我不需要你的歉意,你的愧疚,你的照顧,我不需要你對得起我。”娜維婭看著她,那雙蔚藍色的眼眸中,充滿了複雜的、卻不再是怨恨的情感,“但既然他對你有過托付,那你就應該對得起他。”
    “呃,所以…決鬥的時候,你可以感覺到卡雷斯先生是在尋死嗎?”芙寧娜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的,我可以。”克洛琳德的聲音冷冽如冰,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真實,“作為決鬥代理人,我經曆過無數場戰鬥,手刃過無數不譽者的生命。我也見過各種各樣的人對生命的渴望,有熾熱,有堅定,有狂躁,有扭曲…所以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什麽樣的人在求生,什麽樣的人在求死。”
    她頓了頓,聲音變得更加清晰而又沉重。
    “我以決鬥代理人的身份與名譽起誓,卡雷斯先生並沒有想要活下來的打算。”
    娜維婭閉上了眼睛,淚水無聲地滑落。
    “既然這樣的話,我沒有其他疑問了。看來過去的那件事真的有重新調查的價值…”芙寧娜頹然地坐了回去,感覺自己今天所經曆的戲劇性,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
    “我也讚同。不過娜維婭女士,”那維萊特的聲音再次響起,“你還沒有告訴我們,這個案子與你的指控者的關聯性在哪裏。”
    “是啊,雖然說的挺精彩的…”台下的觀眾也開始竊竊私語。
    “原來不是在聊少女失蹤案嗎?!”
    “當然有,”娜維婭擦去眼淚,重新抬起頭,那雙被淚水洗過的眼眸顯得更加銳利,“這兩個案件最大的相關性在於——「時機」。”
    “在當年的案件中,幕後凶手需要在聽到兩聲槍響之後,再精準地讓那個殺手溶解,從而完美地嫁禍給我父親。”
    “而在林尼的那場審判最後,凶手也是在沃恩即將暴露身份的瞬間,才決定讓他當眾溶解,以達到滅口和震懾的目的。”
    “如果凶手不在現場的話,不可能將時間把握得如此精準。”她的目光如同一柄利劍,直直地刺向了那個依舊在扮演著無辜老人的瑪塞勒,“無論是三年前的宴會,還是這次對林尼的審判,瑪塞勒,你都在場。”
    “原來我是因為這個被懷疑的啊,唉,就算知道了也覺得有點匪夷所思。”瑪塞勒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不過我也習慣了,娜維婭你從小就比較衝動,容易被感性控製,這也是你可愛的地方。”
    “別打感情牌了。”西爾弗低沉的聲音從娜維婭身後傳來,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嗯,我也就不追究太多,”瑪塞勒仿佛沒有聽到,他看著娜維婭,那慈祥的目光中帶著一絲長輩的無奈與包容,“假如剛剛那些推論都是真的,我覺得也不一定隻有我兩次都在場吧。而且不在場的人,或許也有辦法準確把握這個時機呢?比如一些遠程的監視和監聽手段。”
    “嗯…”娜維婭的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她知道,這的確是她邏輯鏈上最薄弱的一環。
    “這一點確實沒法反駁啊。”台下的觀眾再次被瑪塞勒的話語所引導。
    “光說這個你可能覺得,再調查調查,說不定能縮小範圍,讓我無話可說。”瑪塞勒的語氣突然變得沉重起來,他看著娜維婭,眼中充滿了受傷與失望,“唉,被自己最疼愛的孩子指控為殺父仇人,誰又能不寒心呢?但如果不認真對待,又會讓你覺得這是在瞧不起你,沒辦法,就當是給你上堂課吧。”
    他站直了身體,那原本有些佝僂的身軀,在這一刻似乎挺拔了幾分,一股屬於商會會長的威嚴悄然散發出來。
    “你知道你邏輯最大的漏洞在哪裏嗎?”
    “……是哪裏?”娜維婭的心猛地一沉。
    “還是「時機」。”瑪塞勒一字一句地說道,那聲音不再溫和,而是充滿了冰冷的、屬於商人的理智,“我是個商人,做生意的,沒有讓少女失蹤的動機。這件事沒有收益,風險又大。我年輕的時候離開至冬的家鄉,到白淞鎮做小生意。後來有了卡雷斯先生的扶持,才慢慢走上正軌。我為什麽要冒著失去一切的風險,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呢?”
    他的話語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了娜維婭的心上,也敲在了在場所有觀眾的心上。是啊,動機,這才是所有罪案最核心的根源。一個成功的商人,為什麽要去做這種事呢?這似乎,完全說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