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石板揭示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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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仆人」給出的情報,一行人來到某處遺跡…
    “這就是仆人說的廢墟嗎?嗚哇…好荒涼…”
    派蒙飄在空中,小小的身體縮了縮。眼前是一片巨大的、裸露在外的山體豁口,像是被什麽東西硬生生撕開的。裏麵黑黢黢的,隻有一些散發著幽幽藍光的植物提供著微弱照明。空氣裏有股潮濕的黴味,混雜著石頭和泥土的氣息,吸進鼻子裏感覺涼颼颼的。風從豁口裏吹出來,發出嗚嗚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嚇人。
    “好古老的感覺…”
    娜維婭站在豁口前,抬頭看著那些殘破的石壁。石壁上刻著一些看不懂的紋路,大部分都已經被風雨侵蝕得模糊不清了。建築的風格和現在楓丹廷的完全不一樣,更加粗獷,也更加宏偉,帶著一種被時間遺忘的沉重感。
    “進去看看吧。”
    熒握了握手裏的劍,率先向裏麵走去。
    “注意安全哦!”
    娜維婭提醒了一句,緊緊跟在後麵。派蒙趕緊追了上去,緊緊地貼著熒的後背。
    遺跡裏麵的路很不好走。石板鋪成的地麵大多已經碎裂,東一塊西一塊的,走在上麵得非常小心。
    “小心呀!這裏的地板不安全!”
    派蒙飛在前麵,指著一處明顯下陷的石板大聲喊道。熒和娜維婭繞開那塊危險的地方,繼續往深處走。越往裏走,那股潮濕的黴味就越重。她們很快就發現,遺跡的下層空間裏,積著一層深藍色的水。那顏色她們很熟悉。
    “這裏也有胎海水的汙染…”
    派蒙看著那片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水潭,聲音裏帶著一絲厭惡。
    “嗯,而且程度不輕。”娜維婭的表情變得很嚴肅。“要是楓丹人,可能在掉下去的瞬間就溶解了吧。”
    熒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娜維婭,臉上帶著一絲擔憂。
    “娜維婭,你先撤離到外麵吧。”
    “對呀,這裏有胎海水,你不能下去,硬留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還容易遭遇危險…”派蒙趕緊附和道。她說完又覺得這話不太對勁,連忙擺著手解釋,“啊啊不是說娜維婭沒有用的意思!就是、就是…”
    “不要緊,你說得沒錯。”娜維婭看著她們,臉上露出了一個讓人安心的笑容。“目前這種情況我確實無能為力,那這邊就交給你們啦。”
    她說著,便準備轉身往回走。可就在這時,熒的目光掃過她們來時的路,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好像從這裏的地勢來看…”熒指著前方一處被水淹沒的通道。“可能沒有回頭路了。”
    她們剛剛走過的那條路,地勢是緩緩向下的。現在,後方的低窪處已經被不知道從哪裏滲出來的胎海水完全淹沒了,徹底堵死了退路。
    “這就難辦了啊,難道隻能往前了嗎?”娜維婭看著那片深藍色的水,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要不…娜維婭你在這裏等等我們?”派蒙提議道。
    “遺跡裏的水位並不穩定,存在上漲的可能性,留在這裏應該也不安全。”娜維婭搖了搖頭,她分析得很冷靜。“還不如一起前進,沒準出口就在前麵呢。”
    “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熒同意娜維婭的看法。
    “那暫時也隻能跟我們一起向前走了…你千萬要小心哦!”派蒙飛到娜維婭身邊,不放心地叮囑道。
    三人繼續往前走,周圍的光線越來越暗。遺跡的結構也變得更加複雜,像一個巨大的迷宮。
    “路斷了…好麻煩呀,從旁邊爬過去吧。”
    派蒙指著前方。那是一座橫跨在深淵上的石橋,但橋麵中間已經斷裂了一大截,隻剩下兩側狹窄的邊緣還能勉強通過。深淵下麵,就是那片深藍色的、不斷冒著氣泡的胎海水。
    熒和派蒙小心翼翼地貼著牆壁,從斷口處爬了過去。娜維婭緊隨其後,她的動作很敏捷,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就在她們以為已經安全通過時,娜維婭的臉色突然變了。她感覺腳下的石橋傳來一陣不正常的震動。
    “等等…這座橋有問題!跑!”
    她大喊一聲,立刻向前衝去。
    話音剛落,整座石橋開始劇烈地晃動,橋麵的石頭一塊接一塊地往下掉。地麵開始塌陷。
    熒和派蒙反應很快,用最快的速度衝向了對岸。她們回頭一看,發現娜維婭還在橋上。塌陷的速度太快了,娜維婭腳下的一塊石板突然碎裂,她踩了個空,整個人都失去了平衡,尖叫著向橋下墜落。
    “娜維婭…!”
    熒縱身一躍,身體探出懸崖,用盡全力向娜維婭伸出手。她的指尖幾乎就要觸碰到娜維婭的手了,但還是差了一點點。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娜維婭的身影越來越小,墜向那片深不見底的、散發著死亡氣息的胎海水。
    “啊!娜維婭!”
    派蒙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尖叫。
    “你醒了。看來身體無恙,太好了。”
    一個沉穩又有些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娜維婭慢慢地睜開眼睛,視野裏是一張熟悉的、嚴肅的臉。
    “……”
    她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正躺在地上,而那維萊特正站在她旁邊。
    “嚇死我了,我以為我要溶解了。”娜維婭撐著地麵坐起來,心還在怦怦狂跳。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腳,都還在。她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你還好嗎?”那維萊特看著她,那雙紫色的眼眸裏帶著一絲關切。
    “幸好左鈺和那維萊特及時趕到。”派蒙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娜維婭這才注意到,左鈺也站在旁邊,正一臉輕鬆地看著她。
    原來,左鈺原本在楓丹廷的住處睡大覺。為了方便,他沒有選擇在塵歌壺裏休息,而是在城裏找了個普通的公寓。結果一陣劇烈的地震把他從睡夢中吵醒了。
    左鈺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應該就是白淞鎮被淹的那次震動了。他半個月前就在那裏設置了封印,所以鎮子本身不會有什麽問題。不過既然醒了,左鈺又想起了後續的劇情。熒和派蒙,還有娜維婭和那維萊特,會在一個遺跡裏找到關於預言的石板。他覺得這事挺有意思,反正也沒事幹,幹脆就直接出發去了白淞鎮。
    沒想到,他剛到白淞鎮,就和同樣趕來調查情況的那維萊特碰上了。兩人正聊著,就遇到了從正在當地組織愚人眾救援的阿蕾奇諾。從她那裏得知熒她們正在探索一個古代遺跡後,左鈺和那維萊特便立刻趕了過來。他們剛衝進遺跡,就看到了斷橋上那驚險的一幕。
    在娜維婭掉下去的瞬間,左鈺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對著她施展了一個漂浮咒,在她接觸到胎海水之前,硬生生把她從空中托了上來。
    “剛才你們幾位所處的位置發生了坍塌,我和左鈺先生趕到時看到娜維婭小姐跌向水麵。”那維萊特開始解釋當時的情況。
    “本來就算隻有一瞬間你也會溶解在水中,但左鈺先生動作太快了,一瞬間就施法將你救了出來。”
    “呼,聽著就是千鈞一發啊。”娜維婭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她看著左鈺,臉上是發自內心的感激。“謝謝你左鈺,還有白淞鎮的封印,得虧了你,要不然肯定損失慘重。”
    “原來如此,難怪白淞鎮的海水沒有上漲,是左鈺先生你做了什麽嗎?”那維萊特看向左鈺,他的語氣裏帶著一絲探究。
    “沒什麽。”左鈺擺了擺手,說得很隨意。“就是半個月前感覺到海水不穩定,考慮到白淞鎮在地洞裏,地勢低窪,一旦海水上漲,哪怕不是原始胎海之水,都會受到巨大損失,於是幹脆設置了一個封印。”
    “如果沒有你的先見之明,恐怕會有很多犧牲。”那維萊特的表情很嚴肅。“我以最高審判官的名義向你表示感謝。”
    “舉手之勞,不用客氣。”左鈺笑了笑。“接下來,我們繼續深入吧。”
    “好,沒問題。”熒點了點頭。
    “對了,那維萊特,希格雯說向你問好。”熒突然想起了在梅洛彼得堡時希格雯的囑托。
    “希格雯,啊,希望她最近一切都好。”那維萊特聽到這個名字,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梅洛彼得堡的工作不會太沉重吧?”
    “不會,放心吧,她在下麵混得很好哦!是非常厲害的護士長!”派蒙搶著回答。
    “這樣嗎,那就好。”那維萊特似乎鬆了口氣。“我一直擔心希格雯和我一樣需要花不少時間來理解人類的世界。”
    “哦對了,公爵也向你問好,雖然是希格雯要求的。”派蒙又補充道。“他說,預祝最高審判官別被接連不斷的麻煩壓垮。”
    “謝謝,最近確實很忙。但願梅洛彼得堡也一切都好。”那維萊特回答道。
    “呃,這是開啟了什麽奇怪的話題嗎?…還是聊點別的吧…”派蒙看著他們一本正經地互相問候,覺得有點摸不著頭腦。
    人多了,氣氛也輕鬆了不少。大家一邊小心地往遺跡深處走,一邊聊著天。
    “你說了算,你是專家。”熒對那維萊特說道,這裏的環境,他顯然比她們更了解。
    “那維萊特,你…呃,你、你應該很會遊泳吧?”派蒙飛到那維萊特身邊,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個問題。
    “……?當然。”那維萊特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問這個。
    “呃這個不好…換一個換一個!”派蒙趕緊擺手。“你是怎麽找到這處遺跡的?仆人告訴你的嗎?”
    “嗯。我和你們約定在白淞鎮見,趕到時發現愚人眾正在協助白淞鎮居民撤離,還往當地輸送了大批物資。”那維萊特解釋道,“驚訝之餘,就找恰好在場的「仆人」聊了聊。她告訴我,是她請你們前來調查這處古代遺跡,結果剛好遇到了左鈺先生也來到了現場。”
    “對啊,本來要跟你碰麵的,我們都以為探索遺跡花不了多少時間,你又要被公文困很久…誰知道這麽快就搞定了。”派蒙感歎道。
    “話說左鈺你怎麽會趕過來?”娜維婭好奇地問左鈺。
    “我?被地震吵醒了,反正沒事兒幹,就過來了唄。”左鈺的回答讓娜維婭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呃,好,好吧?”
    “左鈺!我們這麽忙,你還在睡覺,太過分了!”派蒙一聽這話,立刻氣不打一處來。
    左鈺什麽都沒說,隻是不慌不忙地從自己的空間裏拿出了一個油紙包。他打開紙包,一股濃鬱的鹵肉香味立刻彌漫開來。那是一隻被鹵得油光發亮、色澤誘人的雞腿。
    他把雞腿遞到派蒙麵前。
    派蒙的鼻子動了動,眼睛一下子就直了。她也顧不上生氣了,立刻搶過雞腿,張開嘴就啃了一大口。
    “嗚…好吃!太香了!”她一邊啃,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左鈺你怎麽有那麽多好吃的呀。”
    看著她那副樣子,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又走了一段路,前方的空間豁然開朗。那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石室,看起來像是遺跡的核心區域。
    “好像已經走到底了……”派蒙環顧四周。
    “就到這裏,附近應該沒有其他隱藏空間了。”那維萊特也確認道。
    “比想的要繞,但又沒那麽大呢。”娜維婭說道。
    “牆上好像有東西。”熒的目光被石室正中央的一麵牆壁吸引了。
    牆上嵌著幾塊巨大的石板,看起來很古老。
    “石板?看起來是被供奉在這裏的…可以拿下來看嗎?”派蒙好奇地飛了過去。
    “先別亂動比較好。”娜維婭提醒道。
    “唔,一共有四個位置,石板卻隻有三塊。”派蒙仔細地數了數。“應該嵌在第一處空位的石板不見了。”
    “附近的牆麵也損壞了。”那維萊特觀察著那個空缺的位置。
    “底下還寫著字,我看看。”派蒙湊近了看,“「這是一個理應覆滅的國度。我將在過去記錄它未來的曆史」…什麽意思?”
    “感覺是有什麽人特意留下了這塊石板和這句話。”娜維婭的表情很凝重。“不過這樣一來,他的意思是楓丹理應覆滅?”
    “那就是預言所示的情況了。”那維萊特的聲音很沉。“石板上的畫確實也和預言內容對應,例如這第二幅。”
    大家湊過去看第二塊石板。
    “這裏有個人跪著,看上去很虔誠,背後還跪著一樣動作的人。”派蒙指著石板上的圖案。“她對著的方向,這是什麽?飄在天空中的島嶼?”
    “第三幅畫中間那個人是芙寧娜大人?水神大人落入水中?”娜維婭認出了畫中人的服飾。
    “周圍還有一圈人圍著她?我有點看不明白,這群人是在水裏嗎?”派蒙歪著腦袋,怎麽也看不懂那混亂的畫麵。
    “第四幅…這個我知道,和楓丹一直流傳的預言中的內容完全一樣…”娜維婭的聲音有些發顫。“所有人都會溶解在海裏,隻剩下水神在神座上哭泣。”
    “確實和預言對得上…”熒輕聲說道。
    “……”
    那維萊特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輕輕觸碰著那冰冷的石板。他閉上眼睛,似乎在傾聽著什麽。整個石室裏隻剩下遠處水滴落下的回音,還有眾人緊張的呼吸聲。過了許久,他才緩緩睜開眼,微微搖了搖頭,那雙深紫色的眼眸裏帶著一絲罕見的無奈。
    “這些石板理應藏有更多信息,但可能是因為缺失了第一塊的緣故,我無法輕易解讀其中的含義…非常抱歉。”他的聲音很平靜,卻透著一股無法掩飾的凝重。
    “請別這麽說,解讀這些額外的東西本來也不是那維萊特大人的義務。”娜維婭立刻說道。她看著那維萊特臉上那一閃而過的疲憊,心裏有些不忍。這位最高審判官已經為楓丹承擔了太多,不該再為這些無法掌控的事情而自責。
    “唉,偏偏就少了一塊,這不是故意為難人嘛。”派蒙在空中跺了跺腳,氣鼓鼓地說道。“最關鍵的第一塊不見了,這還怎麽看啊?”
    “少了個石板而已,我把它取來不就好了。”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突然打破了這沉重的氣氛。左鈺打了個哈欠,仿佛眼前這個困擾著水龍王的難題,在他看來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取來?”派蒙繞著他飛了一圈,小臉上寫滿了懷疑。“你說得倒輕鬆,這都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了,誰知道那塊石板掉到哪裏去了?說不定早就碎成渣了!”
    娜維婭也好奇地看著他,她雖然見識過左鈺那神奇的“魔法”,但憑空找回一件失落了不知多少年的古物,這聽起來還是太匪夷所思了。
    那維萊特沒有說話,他隻是靜靜地注視著左鈺,那雙深邃的眼眸裏帶著審視和探究。他能感覺到左鈺身上那股不屬於提瓦特任何一種元素體係的力量,那是一種純粹而又難以理解的能量。
    “看著就行。”左鈺衝她們眨了眨眼,然後不緊不慢地伸出手。一根由冬青木和鳳凰羽毛製成的魔杖憑空出現在他手中。他隨手挽了個杖花,杖尖在昏暗的遺跡裏劃出一道微弱的光弧。
    他清了清嗓子,將魔杖對準了那個空缺的位置,用一種清晰而又帶著奇特韻律的語調念道:“飛來咒【aio】!”
    咒語聲在空曠的石室裏回蕩。
    起初,什麽都沒有發生。
    派蒙剛想開口嘲笑他失手了,遺跡的深處,卻突然傳來了一陣細微的、像是石頭摩擦地麵的聲音。
    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響亮。似乎有什麽重物正在高速穿過那些被水淹沒的通道,破開水流,撞開碎石,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向著他們所在的位置衝來。
    “轟——”
    伴隨著一聲巨響,一塊和牆上那三塊一模一樣的巨大石板,拖著水花和泥漿,從眾人來時的通道裏猛地飛了出來。它在空中劃過一道粗暴的直線,帶著呼嘯的風聲,精準地停在了左鈺麵前,然後“哢”的一聲,穩穩地嵌入了牆壁上那個空了不知多少年的凹槽裏。
    整個過程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派蒙的小嘴張成了“o”形,眼睛瞪得溜圓,半天沒說出話來。娜維婭也驚得後退了半步,她看著那塊剛剛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裏吃灰、現在卻完美歸位的石板,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又一次被刷新了。
    那維萊特瞳孔微縮,他清楚地感知到,剛才那一瞬間,一股純粹的、不講道理的法則之力扭曲了空間,將那塊石板從某個地方強行“命令”了過來。這種力量,與提瓦特的元素力截然不同。
    “好了,這不就齊了嘛。”左鈺像是什麽都沒做一樣,拍了拍手上的灰,輕鬆地說道。
    四塊石板終於湊齊了。當最後一塊石板歸位時,石壁上那些模糊的古代文字似乎都亮了一下。
    “哇…哇啊…”派蒙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飛到那塊新來的石板前,指著上麵的圖案大叫起來,“這、這上麵畫的是什麽?有個人…她好像在水裏變出了好多人!”
    眾人湊過去看。第一塊石板上,一個披著頭巾、麵容慈悲的女神形象展開雙手,她的雙手之間捧著一個晶瑩剔透的水球,水球之中,一個穿著類似楓丹服飾的小小人影正在誕生。而在女神身後的岸上,還有許多形態各異的身影,正用一種渴望的眼神注視著這一切。
    “派蒙很聰明呢,確實是這個意思。”左鈺讚許地點了點頭,然後他看了一圈眾人臉上那既好奇又困惑的表情,笑著說道,“光看圖畫還是太費勁了,接下來,我來給你們解釋一下這四塊石板的含義吧。”
    “怎麽解釋?你要一個一個講給我們聽嗎?”派蒙好奇地問。
    “講多沒意思。”左鈺神秘地笑了笑,“咱們直接看‘電影’。”
    他說著,再次舉起了魔杖。這一次,他沒有念出任何咒語,隻是將杖尖對準了那四塊完整的石板。
    一縷柔和的金色光芒從杖尖流淌而出,像活物一樣,分別注入了四塊石板之中。石板上那些古老的刻痕被逐一點亮,無數細微的符文在表麵流轉。緊接著,四道光束從石板中射出,在石室的中央交匯。
    光芒交織、旋轉,最終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塊巨大的、半透明的光幕。光幕上的景象開始流動,由模糊變得清晰,仿佛一段被塵封了無數歲月的記憶,正在被緩緩喚醒。
    一段影像,就這樣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影像中,是一片純淨無瑕的水域。一群沒有固定形態的純水精靈在水中嬉戲、歌唱。她們的聲音裏充滿了天真,也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她們向往著陸地上的生命,羨慕著那些擁有固定形態、可以感受陽光與微風、可以歡笑與哭泣的人類。
    她們的美麗與浪漫,讓純水精靈們著迷。化身人類,成為了她們最大的願望。
    畫麵一轉,一個溫柔而又威嚴的女性身影出現了。她就是初代水神厄歌莉婭。她聽到了純水精靈們的祈願,感受到了她們那份純粹的、想要在陸地上生活的渴望。她的臉上露出了慈悲而又為難的神情。
    作為塵世七執政之一,她雖然執掌水元素,卻並不具備憑空創造生命,尤其是創造人類的權能。那是屬於更高層次的力量。
    但是,厄歌莉婭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大膽的、甚至可以說是僭越的辦法。
    影像中,她來到了提瓦特的心髒地帶,那片深邃無垠的原始胎海。她伸出手,從那片蘊含著星球最本源生命力的海洋中,竊取了一部分力量。
    她將這股力量,注入到那些渴望化人的純水精靈體內。奇跡發生了。純水精靈們那液態的、不定的形體開始凝固、塑形,最終變成了一個個擁有血肉之軀的、與人類無異的模樣。為了維持這個形態,厄歌莉婭巧妙地利用她們的血管,將那些原始胎海之水包裹、束縛在她們的體內,以此來擬態成真正的人類。
    然而,這終究是竊取而來的力量,是違背天理的創造。影像的最後,天空中的浮島“天空島”投下了冰冷的視線,一股無形的詛咒降臨在這片土地上。擅自“創造人類”的厄歌莉婭,以及她所創造的楓丹人,從誕生的一刻起,就背負上了“原罪”。
    光幕緩緩消散,石室裏再次陷入了寂靜。
    “原來…原來是這樣啊…”派蒙喃喃自語,她的小臉上寫滿了震驚。“初代水神利用原始胎海之水創造了楓丹人…所以楓丹人一碰到原始胎海之水,就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那就意味著,所有被溶解的楓丹人…那些在連環失蹤案裏消失的少女們…”娜維婭的聲音有些顫抖,她下意識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臂,仿佛感到一陣寒意。“她們其實沒有死,隻是…變回了純水精靈?”
    這個認知讓她感到一陣巨大的衝擊。一直以來,她都在為那些無辜逝去的生命而悲傷、而憤怒,可現在,真相卻告訴她,那或許並非是傳統意義上的“死亡”。這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心情去麵對。
    那維萊特一直沉默著,他的臉色比任何時候都要凝重。作為水龍王,他或許對這段古老的曆史有所耳聞,但當親眼看到這段由魔法重現的、無可辯駁的“曆史影像”時,那份衝擊力依然是巨大的。他終於明白了,楓丹人那與生俱來的“罪”,究竟從何而來。也明白了,為什麽那片本應孕育生命的海水,會對楓丹人來說是致命的毒藥。
    “不過…”派蒙撓了撓頭,她指著牆上的石板,臉上又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這些畫,連在一起看又覺得哪裏怪怪的。唔…”
    “唔…”娜維婭也盯著石板,眉頭緊鎖。
    熒一直安靜地看著,此刻她終於開口了:“我明白派蒙說的奇怪了。”她看向娜維婭,“應該是第三和第四幅畫的順序問題吧。”
    “對啊!”娜維婭像是被點醒了,她一拍手掌,“如果這四幅畫是按照時間順序來的,那應該是先發生第四幅畫裏的大洪水,淹沒了整個楓丹,然後才有第三幅畫裏,水神大人也被水淹沒的場景吧?可是這裏的順序卻反過來了。”
    “第二幅畫也很讓人在意。”熒的目光又移到了第二塊石板上。“畫中的人在為什麽事認罪嗎?她跪在地上,對著天上的那個島。”
    “如果按時間來…第三幅畫裏出現的才是芙寧娜大人,那第二幅畫裏的這個人…”娜維婭猜測道,“可能是前代水神大人。”
    “厄歌莉婭嗎…”那維萊特的聲音低沉而又沙啞,“我不曾見過她本尊,但這裏的形象的確與記載吻合。前代水神向著天空中的浮島跪拜,仿佛認罪…”
    “難道水神大人犯了罪嗎?否則為什麽要做出這樣的舉動…”娜維婭感到一陣心悸。在她心中,神明是至高無上的,是正義的化身,怎麽會“犯罪”呢?“我還在想,為什麽這裏會有這麽古老的石板?按這上麵的內容看…難道這裏就是預言的起源嗎?那就意味著,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人看過這些石板,並且知道了未來會發生什麽?”
    “可是,創造這些石板,並且留下那句‘這是一個理應覆滅的國度’的人,又會是誰呢?”派蒙拋出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石室裏再次陷入了沉默。每一個線索都指向了一個更加深邃的謎團。
    “看來線索還得從芙寧娜身上找。”那維萊特最終得出了結論。無論如何,作為現任水神,芙寧娜是這一切的關鍵。
    “我說,你們能不能看完再說結論啊。”左鈺的聲音又一次懶洋洋地響了起來。“事情還沒有結束呢。還有,熒,第三幅畫和第四幅畫並沒有顛倒哦。”
    “欸?”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左鈺又打了個響指。半空中那即將消散的光幕再次凝實,並且變得更加清晰。
    “接著看吧。”
    眾人再次將目光投向了影像。
    這一次,畫麵直接從第三塊石板的內容開始。宏偉的歌劇院審判庭上,聚光燈下,站著的卻不是罪人,而是楓丹的神明,芙寧娜。她穿著華麗的禮服,臉上卻帶著驚慌與無助。審判席上,坐著的是最高審判官那維萊特。而觀眾席上,坐滿了憤怒的楓丹民眾,他們用手指著她,用言語攻擊她,審判著他們的神。
    緊接著,天空被撕裂,一隻巨大到無法想象的鯨魚破空而出。它的身上仿佛流動著星辰與深淵,散發著吞噬一切的恐怖氣息。它張開巨口,瘋狂地吞噬著楓丹的子民。
    恐慌蔓延,災難降臨。
    與此同時,海平麵開始瘋狂上漲。那帶著不祥深藍色的原始胎海之水,如同決堤的洪水,從四麵八方湧來,瞬間淹沒了街道,淹沒了房屋,淹沒了整個楓丹。
    所有楓丹人在接觸到海水的瞬間,身體便開始消融,化作點點藍光,回歸到那片孕育了他們,也即將毀滅他們的海洋之中。
    最終,洪水退去,世界一片死寂。隻剩下水神芙寧娜一個人,頹然地坐在她那冰冷的王座之上。她神情麻木,仿佛靈魂已經被抽空,隻有眼淚,無聲地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
    影像到此結束,光幕徹底消散。
    這一次,石室裏是死一般的寂靜。
    “這…這…”娜維婭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她臉色慘白,嘴唇都在哆嗦。“太可怕了…最終所有楓丹人…都被溶解,隻有水神大人一個人留了下來嗎?這也太…”
    她無法再說下去。那種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胞、自己的家園被吞噬,自己卻無能為力的絕望,光是想象一下,就足以讓人窒息。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人們要審判水神啊?!”派蒙帶著哭腔喊道,“她不是一直在努力嗎?”
    熒沒有說話,但她的心裏同樣翻江倒海。她想起了在歌劇院裏,芙寧娜麵對「仆人」的詰問時,那種色厲內荏的逞強,和那份無法言說的委屈。
    “實際上,之前和「仆人」的茶會上,「仆人」已經對芙寧娜的行為有些不滿了。”熒的聲音很輕,卻很清晰。“她覺得芙寧娜沒有盡到自己作為水神的責任。”
    那維萊特的身體猛地一震。他看著那塊描繪著審判場景的石板,又想起了影像中自己坐在審判席上的樣子,一個可怕的念頭浮上心頭。
    “所以,我們很可能…為了了解芙寧娜女士背後究竟有什麽安排,而做出一些過激的舉動…”他的聲音裏充滿了苦澀與自責,“最終,將她…推上審判台。”
    氣氛一時間壓抑到了極點。每個人都感覺到了一股名為“命運”的巨大力量,正沉沉地壓在心頭。即使他們現在已經知道了預言的全部內容,知道了每一步會如何發生,卻依然感覺無力反抗。仿佛他們所做的每一個選擇,都隻是在推動著預言的齒輪,走向那個注定的、悲慘的結局。
    “哈哈,瞧你們一個個的樣子。”
    就在這時,左鈺的笑聲又一次突兀地響了起來,打破了這令人窒ify的沉默。“是不是覺得,即使知道了預言的內容,還是會被命運推著走,最終實現這個悲劇啊?”
    “欸,左鈺,你怎麽知道…”派蒙下意識地問道。
    “很好判斷啦。”左鈺聳了聳肩,臉上的表情輕鬆得有些過分。“不過其實完全不用擔心。你們想啊,當這組石板被刻出來的時候,這個世界上,還沒有我的存在呢。”
    他環顧了一圈眾人,繼續說道:“你們忘了我的來曆了?”
    “怎麽可能忘記啊!”派蒙立刻反駁道,“你和熒一樣,都是從世界之外來到提瓦特的。”
    “沒錯。但是我和熒又有點不一樣。”左鈺解釋道,“她和她的哥哥,因為某些原因,某種程度上已經成為了提瓦特世界因果的一部分了。而我不一樣,提瓦特的世界規則,它的命運軌跡,沒辦法把我同化進去。天理也沒有那個能力,把我納入到它的預言之中。”
    “對啊。”熒的眼睛亮了起來,她想起了左鈺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左鈺你說過,你現在的實力已經不亞於天理了,那麽預言和命運自然也就束縛不了你。”
    熒的話讓娜維婭和那維萊特都吃了一驚。他們雖然知道左鈺很強,卻完全沒有想到,他的實力竟然已經強到了那種地步。不亞於天理?那是什麽概念?
    一瞬間,兩人看左鈺的眼神都變了。如果說之前,他隻是一個強大而又神秘的夥伴,那麽現在,他就是一束真正能夠劃破絕望黑暗的光。打破預言的關鍵,或許真的就在於他這個“變數”。
    “好了,既然已經清楚了預言的內容,那我們先回去吧。”左鈺伸了個懶腰,打破了眾人的思緒。“今天又是地震又是探險的,事情太多了,估計大家都累壞了。那維萊特大人應該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吧。”
    眾人對視了一眼,都覺得這個提議不錯。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了,他們都需要時間來消化,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一行人離開了這處古老的遺跡,回到了楓丹廷。此時天色已晚,華燈初上。
    “我們就在這裏分開吧。”娜維婭停下腳步,她臉上雖然帶著疲憊,但眼神卻比之前堅定了許多。“我想先去照看一下刺玫會那邊。你知道的,就算有人幫忙,很多事情還是得自己親眼看過才放心。”
    “娜維婭跑了這麽久還有力氣呀?精神真好,我都快累死了…”派蒙有氣無力地飄著,感覺自己隨時都能睡著。
    “今晚回灰河歇一歇吧。謝謝你們陪我這麽久。”娜維婭笑著對眾人說道。
    “那倒不至於。”左鈺擺了擺手,“我在楓丹廷租了個房子,這段時間就在那裏休息呢。地址是琉璃街17號,回頭來找我們就行。”
    “我也先告辭了。”那維萊特說道,“各位今天都很辛苦,請好好休息。”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熒和左鈺。
    “熒,左鈺先生,我打算明天上午找芙寧娜女士詢問石板的事。”他的語氣很鄭重,“你們一定也很關心這件事。明天上午有時間的話,可以來我辦公室一趟,我會向你們同步談話結果。”
    “好的。”熒點了點頭。
    就在那維萊特準備轉身離開時,左鈺突然開口了。
    “好的。不過,那維萊特,”他看著那維萊特的眼睛,語氣難得地認真了起來,“明天你和她談的時候,不要逼得太緊。試著…安慰一下她,告訴她,我們會幫助她解決問題的,讓她放寬心。”
    熒:“好,那我們明天見。”
    派蒙:“可是那維萊特,你真的要直接去問芙寧娜嗎?一想到石板上畫的那個審判場麵,我就有點害怕…”
    那維萊特:“她藏著秘密,不會輕易開口。我必須讓她明白現在的狀況,這是我的責任。不過左鈺先生說得對。既然他有辦法解決最終的危機,那我更應該讓她安心。”
    派蒙:“嗯,那就全靠你了!畢竟這裏也隻有你能和她好好談了。”
    那維萊特:“我今晚會仔細考慮該怎麽說的。”
    娜維婭:“熒,派蒙,你們知道的,灰河的據點隨時歡迎你們。”
    娜維婭:“那我就先走一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