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幾個人進入了那個巨大的、閃著七彩光芒的泡泡。熒感覺自己像是穿過了一層薄薄的、帶著涼意的水膜，身體並沒有被打濕，反而有一種奇妙的、被柔軟力量托舉起來的漂浮感。
    “嗚呃——！飛、飛起來了！”派蒙發出一聲混雜著驚喜和恐懼的尖叫，她緊緊地抓住熒的頭發，小小的身體在泡泡內部不受控製地晃來晃去。泡泡平穩地、不緊不慢地向上升起，周圍的景色在不斷變化，那些破敗的遺跡石柱和被水淹沒的回廊在他們腳下變得越來越小。
    “從高處看，感覺水仙十字王國好荒涼啊。”派蒙終於適應了這種感覺，她小心翼翼地鬆開手，飄到泡泡的邊緣，透過那層半透明的薄膜向下俯瞰。整個安眠處盡收眼底，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和死寂的積水，透著一股被時間遺忘的蕭索。
    “當然啦，因為許多年裏都被魔龍納西索斯所統治，他壞透了！”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她在這泡泡裏似乎如魚得水，姿態輕盈。
    “他的手下會把孩子手裏的點心搶走，把氣球戳破，還嗷嗷大叫！”她義憤填膺地數落著魔龍爪牙的罪行。
    派蒙聽了，小臉上露出一種很古怪的表情。“唔…雖然是很壞，但和我想象的壞不太一樣…”在她看來，這種程度的“壞”，頂多算是熊孩子的惡作劇，和那些真正帶來災難的深淵教團或者愚人眾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這樣喔…壞人不僅僅應該是這樣，對吧？”安似乎從派蒙的語氣裏聽出了一絲困惑，她好奇地問道。
    “唔，壞人要是隻是這樣的話，世界應該會變得更好吧？”派蒙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她想起了那些在旅途中遇到的、真正讓人感到絕望的敵人。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左鈺在旁邊聽著，他靠在泡泡壁上，姿態懶散，仿佛對這次飛行一點也不感興趣。“小家夥，你對‘壞’的理解太天真了。”他的聲音很平淡，卻讓安和派蒙都安靜了下來。“搶點心和戳氣球，那不叫壞，那叫討厭。真正的壞蛋，是不會讓你有機會哭著抱怨的。他們會微笑著拿走你的一切，你的家，你的親人，甚至你活下去的希望，然後告訴你，這一切都是為了一個更偉大的目標。”
    安似懂非懂地看著他，她那由純水構成的身體晃了晃，似乎在思考這番話的含義。泡泡繼續上升，最終，他們一頭紮進了那片懸浮在空中的、巨大的水體之中。沒有劇烈的衝擊，感覺就像是穿過了一層更厚的水膜，周圍的景象瞬間從開闊的天空變成了深邃的、散發著幽藍色光芒的水下世界。
    他們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仿佛由固態海水構成的地麵上，可以自由地呼吸和行走，感覺非常奇妙。
    “我們之前是不是在空中，在泡泡裏向上飛來著…？”派蒙的記憶還有些混亂，她繞著熒飛了一圈，小臉上寫滿了不解。
    “對呀。”安理所當然地回答。
    “然後我們一直、一直往上飛，最後一頭紮進了水裏？”派蒙感覺自己的邏輯快要打結了。
    “嗯，有什麽問題嗎？”安反問道，她似乎覺得這一切都再正常不過。
    “呃，問題太多了，一時間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說好…”派蒙抱著腦袋，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嚴重的挑戰。
    熒倒是很平靜，她打量著這個奇特的空間，對派蒙說道“就當是水仙十字王國的神奇之處吧。”她覺得在這個充滿童話色彩的世界裏，糾結物理定律是一件很沒有必要的事情。
    左鈺也覺得很有趣，他走到派蒙麵前，伸出手彈了一下她的小腦袋。“你忘了我們是怎麽上來的嗎？坐著泡泡飛上來的。既然泡泡能在天上飛，那水在天上飄著又有什麽奇怪的。誰也不想被重力束縛，對吧？”
    “好啦好啦，我不問就是了！”派蒙被他說得一愣，覺得好像也有點道理，便不再糾結這個問題。“按照之前的說法，莉利絲公主的「寶物」就在這附近嗎？”
    “嗯。就在那邊，被三重的封印守護著。”安指向了這片水下空間的正中央。
    幾個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個精致的寶箱被一個巨大的、半透明的泡泡包裹著，靜靜地懸浮在那裏。那個大泡泡的周圍，還有三個不斷旋轉的、由水流構成的圓環，看起來像是一種複雜的鎖。
    “在哪裏？喔，是那個嗎？雖然外麵的大泡泡很大，但寶物裝在很小的寶箱裏…”派蒙湊近了仔細觀察。
    “仔細一看，大泡泡外還連著一些水流一樣的東西…”她又發現了新的細節。
    “看來這邊的水泡陣地出於某種原因並不會攻擊我們呢。嗯，就用它來解除封印吧！”安顯得很高興，她指了指不遠處一個正在緩緩吐著泡泡的機關。那個機關和他們之前摧毀的那些很像，但它吐出的泡泡看起來溫和許多，沒有絲毫的攻擊性。
    “將它發射的泡泡，引導到那個水流連接的圓環上，泡泡的破壞力就會通過水流傳導過去，削弱封印的力量。”安解釋了解除封印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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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那些泡泡真的很可怕呢…”派蒙回想起之前的經曆，還有些心有餘悸。
    “一、二、三…似乎有三股水流，將這些都解決了，就能拿到寶物了吧！”她數了數，對任務目標有了清晰的認識。
    “嗯！拜托你們了，熒騎士、派蒙！”安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熒。
    熒點了點頭，正準備上前研究一下那些水流的機關。左鈺卻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走了過來。“我說，這麽麻煩幹什麽。”他看了一眼那個被封印的寶箱，又看了看那三個旋轉的圓環，撇了撇嘴。“直接把那個大泡泡打碎不就行了？”
    他說著，抬起手，掌心凝聚起一團跳動著危險電光的紫色能量。那能量雖然不大，但其中蘊含的毀滅性氣息，讓周圍的水都開始不安地沸騰起來。
    “等一下！”熒趕緊抓住了他的手腕，“這裏是別人的故事，我們還是按照別人的規則來比較好。”她覺得左鈺這種簡單粗暴的解決方法，會破壞掉這個童話世界的氛圍。
    左鈺看了看熒那認真的表情，又看了看旁邊一臉緊張的安，聳了聳肩，散去了手中的能量。“好吧好吧，聽你的。真是麻煩。”他退到一邊，一副“我就看你們怎麽玩”的架勢。
    熒鬆了口氣，開始著手解除第一個封印。這個解謎並不複雜，隻需要啟動幾個機關，改變水流的方向，讓泡泡能夠順利地抵達那個圓環裝置。熒很快就掌握了規律，第一個泡泡順利地擊中了圓環，封印的光芒隨之黯淡了一分。
    當他們來到第二個解謎點時，派蒙看著那些複雜的機關，有些頭疼。“嗚哇，突然覺得有點怕高…”她向下望了一眼，發現他們正處在一個非常高的地方，腳下就是深不見底的遺跡。
    “掉下去的話，就隻能再從小噴泉那邊，坐泡泡上來了。”安提醒道。
    “唔，這個水泡的速度比攻擊我們的時候慢多了…”派蒙觀察著那個緩緩飄過來的泡泡，發現它的速度確實很悠閑。
    “附近好像還有阻擋水泡的障礙！這可不行！”她看到一個巨大的石塊擋住了泡泡前進的路線。
    熒正準備去尋找移動石塊的機關，左鈺卻又一次不耐煩地走了過來。“磨磨蹭蹭的。”他看了一眼那個石塊，連手都懶得抬，隻是對著那個方向，輕輕地念了一句誰也聽不懂的咒語。
    那個足有幾人高的巨大石塊，就像是失去了重量一樣，無聲無息地向上漂浮起來，然後晃晃悠悠地移動到了一旁，為泡泡讓開了道路。整個過程安靜得有些詭異。
    “哇！”派蒙驚訝地看著這一幕，她飛到左鈺身邊，好奇地問，“你這是什麽魔法？好厲害！”
    “一個讓東西飛起來的小戲法而已。”左鈺隨口敷衍道，他可沒興趣解釋這是他從另一個世界的魔法學校裏學來的基礎咒語。
    熒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但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確實省事多了。她繼續引導著泡泡，很快就解除了第二個封印。
    “隻剩下一個啦！”派蒙高興地宣布，“不過，什麽事情都要做三次，這是為什麽呢？不管是之前的廟宇，還是現在的封印，好像都是三個。”
    “因為萬事皆三嘛！這是很古老的道理，所以一定是對的！”安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回答道，仿佛在陳述一個宇宙真理。
    左鈺在一旁聽了，覺得很有趣。“她說得沒錯。三是個很奇妙的數字。”他靠在石壁上，慢悠悠地解釋起來，“一個點定不了一個麵，兩條線也未必穩固。隻有三，才能構成最穩定的結構，比如三角形。故事也是一樣，一個反派太單調，兩個反派容易變成二人轉，隻有三個，才能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和遞進關係。所以你看，很多故事裏都有三兄弟、三個願望、或者三個考驗。這是一種約定俗成的、能讓故事更好看的‘規則’。”
    他這番話說得頭頭是道，讓熒和派蒙都聽得一愣一愣的。她們沒想到，一個簡單的數字背後，還有這麽多說法。
    “接下來，隻要將最後的圓環解決就可以了！”安沒有想那麽多，她隻關心任務的進展。
    最後一個封印很快也被解除了。包裹著寶箱的那個巨大泡泡“啵”的一聲破裂，那個精致的寶箱緩緩地落在了他們麵前。
    “好！真不愧是熒。接下來，隻要拿到寶物就行了！”派蒙比誰都激動，她立刻飛上前，試圖打開寶箱。
    熒走上前，輕輕地打開了箱蓋。裏麵沒有金銀珠寶，隻有一塊古樸的、銀色的懷表，靜靜地躺在天鵝絨的襯墊上。
    “終於找到了…最珍貴的寶物…”安看著那塊懷表，聲音裏充滿了複雜的情感。
    派蒙好奇地湊了過去。“看起來是一塊懷表…”
    熒將懷表拿在手裏，仔細地端詳著。“似乎不會走了…”她發現懷表的指針一動不動，停在了一個固定的位置。
    “唔，一直泡在水裏，應該早就壞了吧？”派蒙覺得這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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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裏麵，滿滿地裝著莉利絲公主所有珍貴的時間。”安用一種近乎於虔誠的語氣說道。她沉默了片刻，那由水構成的臉上似乎流露出一絲悲傷。
    “我們回去吧。回到高塔下，與朋友們再會。”她輕聲說道，轉身向著來時的路飄去。
    一行人回到了高塔之下。阿爾、小卷心菜、雅克，還有那隻自稱上校的鬆鼠凱特和作為狗的林豬莫裏，都已經等在了那裏。
    “你們回來了！”小卷心菜第一個發現了他們，高興地叫了起來。
    “凱特上校和莫裏在你們行動的期間，也來和我們會合了。”阿爾邁著優雅的步子，向他們說明了情況。
    “哼哼，我們已經拿到莉利絲公主的寶物啦！”派蒙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將那塊懷表展示給他們看。
    “幹得好，士兵！這可是大功一件。抵抗陣線為你們驕傲！”凱特上校用它那尖細的聲音大聲讚揚道，姿態擺得十足。
    “凱特，別…”阿爾似乎想說什麽，但被雅克打斷了。
    “等等，「上校」。”那隻藍色的青蛙跳了出來，用它那沙啞的嗓音說道，“熒是我們管弦樂團的聯絡人，可不是什麽雜牌軍炮灰小兵。”
    “哈！如果你們組織容得下熒，那怕不是要改名叫熒管弦樂團才對！”凱特上校立刻反唇相譏。
    “哼！你上校的頭銜應該讓給熒才對吧？”雅克的語氣充滿了嘲諷。
    “讓士兵流血，自己居功的長官常見，但「上校」您這樣不但一事無成，連風頭都讓士兵搶走的將校，那可真是珍稀動物！”
    “你…！”凱特上校氣得渾身發抖，它指著雅克，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你蹲在這裏無所事事的時候，我可是把穹頂水中的水泡陣地給拿下了，熒他她們才能順利拿到寶物！”
    熒看著他們又吵了起來，感覺一個頭兩個大。她剛想開口勸解，派蒙卻搶先一步飛到了他們中間。
    “大家，請不要為我爭吵了！”派蒙學著故事裏女主角的語氣，張開雙臂，大聲地喊道。
    熒“……”
    左鈺在一旁看得差點笑出聲。
    “嗚哇，好有女主角氣勢的發言！”派蒙對自己剛才的表現非常滿意，她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那個，要不…要不這麽辦吧！就叫「派蒙上校抵抗陣線」和「派蒙管弦樂團」怎麽樣！”
    雅克和凱特上校同時愣住了，用一種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她。
    “？”
    “啊啊，煩死了！莫裏，上！”一直沉默著的安終於爆發了，她指著那兩個還在對峙的家夥，下達了命令。
    “汪汪！壞家夥！”那隻啃骨頭的林豬，不，是狗，立刻像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
    它先是一頭將還在發愣的雅克拱翻在地，那隻藍色的青蛙在地上滾了兩圈，發出了“呱”的一聲慘叫。
    凱特上校看到這一幕，幸災樂禍地笑了兩聲，結果還沒笑完，莫裏就一個轉身，用同樣的方式把它也給拱翻了。那隻小鬆鼠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頭上的小頭盔都飛了出去。
    最後，還是在阿爾和小卷心菜的勸說下，這場騷動才總算平息了下來。
    “真是的…”安看起來心力交瘁。
    “莫裏在這種時候很可靠呢…在某種意義上…”派蒙看著那隻搖著尾巴回到原位的林豬，由衷地感歎道。
    “該幹正事了。”熒覺得不能再讓他們這樣胡鬧下去了。
    “嗯！總這樣也不是辦法，而且，如果不繼續行動，大家又會吵起來吧…”派蒙也同意道。
    “嗯…熒騎士、派蒙，你們說得對。”安點了點頭。
    “那麽，安來一段演講吧！振奮人心的那種！”派蒙提議道。
    “欸？但是…”安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我很讚同派蒙的說法。在這種時刻，冒險團的「團長」才更應該站出來，不是嗎？”阿爾用他那詠歎調般的嗓音說道。
    “我不擅長這種事情…而且，說我是「團長」也實在…”安顯得很猶豫。
    “我以上校的名譽擔保，如果水仙十字冒險團需要一個軍官的話，你是最合適的人選。”剛剛撿回頭盔戴好的凱特上校，用一種非常鄭重的語氣說道。
    “且不提上校的名譽一文不值，我們的看法是一致的。”雅克雖然被拱翻了，但嘴上還是不饒人。
    “那個，我不懂什麽團長、什麽名譽的事情喔，不過，如果沒有安、沒有安帶來的熒騎士和派蒙，現在我都不知道怎麽樣了…”小卷心菜飛到安的身邊，用它那細細的聲音說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安的身上。她有些無措地看了看大家，最後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熒和派蒙。
    “熒騎士、派蒙，你們覺得呢？”
    “這是大家的願望。”熒平靜地說道，她覺得安確實是這個小團體的核心。
    安還是有些猶豫。“嗯…那，作為冒險團的團長，這時候我應該做什麽呢…”
    “唔，我想想…”派蒙掰著手指頭開始計劃，“既然我們拿到了莉利絲公主的寶物，接下來就應該進入高塔、解救莉利絲公主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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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在行動前，團長應該發表激勵人心的演說！”她得出了結論。
    “……”安沉默了，她看起來快要哭了。“派蒙，你有沒有興趣當團長？或者，熒騎士…”
    “喂！怎麽能這樣的！”派蒙立刻反對。
    “畢竟，都是依靠你們的力量，才有這樣的進展…”安小聲地說道。
    “歸根到底，我們隻是外援。”熒搖了搖頭，她不想搶了這些小家夥的風頭。
    “沒錯。”一直沒說話的左鈺走了過來，他看著安，臉上帶著一絲微笑。“一個團隊的領袖，不一定是最能打的那個。你看，這隻鴨子很高傲，這隻青蛙很刻薄，這隻鬆鼠有點蠢，但這隻小鳥和那條狗都聽你的。你能把這些性格完全不同的家夥聚在一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努力，這本身就是一種了不起的才能。”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柔和了一些。“熒很能打，但她隻是一個過客。而你，是這個故事的主角。這個冒險團，需要的是你這個‘團長’，不是一個臨時的‘騎士團長’。所以，別推辭了。”
    左鈺的話似乎有一種特殊的說服力，安聽完後，愣愣地看著他，然後又看了看周圍那些充滿期待的夥伴們。
    “總之，隻有安才適合擔任水仙十字冒險團的團長，這也是大家的願望，你就別推辭了嘛！”派蒙看準時機，大聲地總結道。
    “支持！”阿爾、小卷心菜、雅克和凱特上校，甚至連莫裏都跟著“汪汪”叫了兩聲，異口同聲地表示了讚同。
    安的身體晃了晃，那由純水構成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近似於人類為難的表情。“啊啊！團長什麽的，這樣一來，感覺以前很輕鬆的事情，現在都變得有點沉重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仿佛真的有空氣進入她那由水流構成的胸腔。她清了清嗓子，聲音比平時要響亮一些。“那麽…咳咳。”
    “不管組織的名字是什麽，我們大家都是水仙十字冒險團的成員。我們有著一致的目的，那就是拯救莉利利絲公主…”
    “莉利絲小姐。”那隻叫雅克的藍色青蛙立刻在旁邊糾正，聲音沙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執拗。
    安的身體頓了一下，她似乎想反駁，但又忍住了。“…或者莉利絲小姐，並將水仙十字王國…”
    “共和…”雅克又一次插嘴。
    “汪！”一直安靜趴在地上的莫裏突然抬起頭，對著雅克發出了一聲充滿威脅的低吼，它嘴邊的獠牙在幽暗的光線下閃著寒光。
    雅克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他瞥了一眼那隻齜牙咧嘴的林豬，不情願地閉上了嘴。“咳咳。安，請繼續。”
    安感激地看了莫裏一眼，然後繼續她的演講。“…並將水仙十字王國光複，讓這片土地與其中的水域，再次變得閃閃發光，讓向日葵再度盛開。沒有錯吧？”
    “沒錯！”這一次，回答的聲音整齊了許多，就連雅克也悶悶地哼了一聲，算是同意。
    “我們在漫長的歲月中經曆了許許多多的鬥爭與分離，當初冒險團的夥伴們有的已經不在我們的身邊。”安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悲傷。
    “但我永遠不會忘記一同度過的時光。我們永遠都是朋友。”
    她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那雙由水構成的眼眸裏閃爍著一種明亮的光。她好像想通了什麽。“…對啊，我明白了。盡管我現在是水仙十字冒險團的團長，但在作為大家的團長之前，我首先應該是大家的朋友。”
    她轉向那隻鬆鼠和青蛙，語氣變得很認真。“凱特上校、雅克，你們也一樣。不要因為信念和立場的區別，就忘記友誼。”
    派蒙在一旁聽著，小聲地對熒說“安說出了很成熟的話呢！”
    熒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鼓了鼓掌，表示讚同。她覺得安確實成長了，這番話很簡單，卻很有力量。
    “好！”派蒙也跟著大聲叫好。
    安被他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身體都變得不那麽凝實了。“真是的，別捉弄我啦！”
    她重新振作起來，看向熒和左鈺。“這次，借助熒騎士與派蒙的力量，我們終於取得了莉利絲公主的寶物。塵封的時間將再度流逝，我們將拯救莉利絲公主。”
    她頓了頓，用一種非常真誠的語氣說道“正直又厲害的熒騎士、派蒙，謝謝你們，你們永遠都會是我們的朋友。我相信，莉利絲公主也會很高興地將你們視為朋友。”
    “好、好了，講完了…”她說完，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身體都縮小了一圈。
    派蒙又一次大聲叫好，氣氛被她帶動得熱烈了起來。
    熒也跟著鼓掌，然後問道“接下來應該怎麽做？”
    “好！那麽，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做呢？”派蒙也跟著問。
    安歪著腦袋想了想。“這個嘛…我想想，這時候應該向停滯的高塔，釋放寶物中的力量。這樣一來，「時間」就會再度開始流逝。”
    熒拿出那塊古樸的懷表，它在她的掌心靜靜地躺著，指針一動不動。“像這樣？”她舉起懷表，試探性地將一絲風元素力注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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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表沒有任何反應。
    “好像不行啊。”派蒙湊過來看了看。
    左鈺打了個哈欠，從旁邊走了過來。“你們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這東西就是個鑰匙，高塔是個鎖。你總不能指望用風吹開一把鎖吧。”
    他說著，伸出手指，在懷表的表麵輕輕一點。一道微弱的、幾乎看不見的金色光芒順著他的指尖流入懷表。那塊原本黯淡無光的懷表，突然發出了一陣柔和的光芒，表盤上的指針開始以一種不正常的、斷斷續續的方式輕微顫動起來。
    “你看，得用對方法。”左鈺收回手，懶洋洋地說。
    熒感覺手中的懷表傳來一陣溫熱的悸動，她再次舉起懷表，對準了遠處那座孤高的尖塔。這一次，一道柔和的光束從懷表中射出，精準地落在了高塔的門上。
    “哇…”小卷心菜發出一聲驚歎。
    “由衷感謝你，熒騎士。這樣一來…”阿爾邁著優雅的步子走上前，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激動。但他話還沒說完，就停住了。“很遺憾，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恐怕我們水仙十字冒險團誰也不知道。”
    “但是，既然現在公主的高塔封印已經解除，我們要盡快行動才行，對吧？”小卷心菜焦急地在空中飛來飛去。
    “嗯，小卷心菜說得對。我們走吧！”安立刻響應道。
    幾個人快步走向那座剛剛開啟大門的高塔。塔內的空間比想象中要寬敞，但同樣充滿了破敗和死寂的氣息。他們沿著螺旋形的階梯向上，沒走多遠，前方的道路就被幾個突然出現的水形怪物擋住了。
    “畦哈哈！多虧你們水仙十字冒險團，高塔的封印解除了！”其中一個怪物發出了囂張的笑聲，它的身體比之前遇到的那些要凝實一些，顯然更強。
    “是臭名昭著的納西索斯王下四天王！”小卷心菜驚恐地叫道，“阿爾哥哥，我們也來幫忙！”
    熒握住了劍柄，神色凝重。她能感覺到這幾個家夥身上傳來的壓迫感，確實比之前的小嘍囉要強不少。
    “四天王？這個設定可真夠古老的。”左鈺在一旁嘀咕了一句，他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幾個擺出誇張姿勢的怪物，“我猜猜，你們四個肯定不是一起上的，對吧？肯定是一個一個來送。”
    那個領頭的怪物似乎被他的話激怒了。“天時地利在我！我上！”它大吼一聲，化作一道水箭，朝著熒猛地衝了過來。
    “此地乃是安眠處！我等領袖乃是安！二安相加，一舉安定天下！”阿爾在一旁高聲念起了助威的口號，雖然聽起來像是個蹩腳的冷笑話。
    熒側身躲過攻擊，手中的劍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精準地斬在了那怪物的身上。怪物發出一聲慘叫，身體被打散了一半，但很快又重新凝聚起來。
    “有點難纏啊。”派蒙緊張地看著。
    “那個金毛的體力已經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大家一起上！”另一個怪物看到機會，立刻招呼同伴。
    “噢噢！”阿爾和小卷心菜也跟著大喊，雖然它們幫不上什麽忙。
    剩下的三個怪物一擁而上，熒瞬間陷入了圍攻。她應付得雖然不狼狽，但也被牽製住了。
    “真沒效率。”左鈺搖了搖頭，他覺得有點看膩了。他伸出兩根手指，對著其中一個正在從背後偷襲熒的怪物，輕輕一彈。
    沒有聲音，也沒有光芒。那個怪物前衝的動作突然僵住了，然後它的身體就像是被投入水中的墨滴一樣，無聲無息地、迅速地向內坍縮，最後變成了一個隻有拳頭大小的、劇烈旋轉的藍色水球。水球隻持續了不到一秒鍾，就“噗”的一聲，徹底湮滅在了空氣中，連一滴水花都沒有留下。
    戰場上瞬間出現了一個空缺，另外兩個怪物和熒都愣了一下。
    “好了，繼續吧，別愣著。”左鈺的聲音懶洋洋地傳來。
    熒回過神來，抓住機會，劍勢展開，很快就將剩下的兩個怪物也一一擊敗。它們化作一灘清水，消失在了地上。
    戰鬥結束，幾個人聚在一起。
    “納西索斯手下這些嘍囉怎麽這麽多頭銜…”派蒙看著地上那幾灘水，忍不住吐槽道。
    “越是沒用的人，越是需要帽子。”雅克冷哼了一聲，他的見解總是這麽刻薄。
    “其實，這些都是納西索斯手下的猛將，和我們交鋒多次，也對我們造成了不少損失。但熒實力高強，不構成威脅。”阿爾在一旁解釋道，試圖挽回一點“四天王”的麵子。
    “抱歉喔…熒騎士，我們的攻擊對納西索斯的爪牙沒有效果，所以隻能辛苦你了。”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熒搖了搖頭，收起劍。“輕輕鬆鬆。”
    派蒙飛到塔的更深處看了看，又飛了回來。“唔…不過，莉利絲公主在哪兒呢？接下來好像也無路可走了…”
    “接下來的事情，我也沒想過…”安看著前方的斷壁，也犯了難。她歪著腦袋想了想，然後指了指頭頂。“唔…那就向上吧！”
    “欸？要怎麽上去？”派蒙向上望去，塔頂離他們還有很高的一段距離，中間沒有任何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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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簡單。”左鈺說著，打了個響指。幾個人腳下瞬間出現了一個由金色光芒構成的、不斷旋轉的圓形平台，托著他們緩緩向上升起。
    “喂！就算我自己能上去…如果在上麵，遇到了納西索斯的手下怎麽辦！”派蒙被這突如其來的失重感嚇了一跳，趕緊抱住熒的腦袋，大聲抗議道。她顯然誤會了什麽。
    熒把她從自己頭上摘下來，有些無奈。“派蒙，左鈺是想帶我們一起上去。”
    “啊？是這樣嗎？”派蒙這才反應過來，她看著腳下穩穩上升的平台，又看了看旁邊一臉“你們真麻煩”表情的左鈺，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就算上麵都是水仙十字王國的寶藏…也要和熒一起，才有找到寶藏的感覺嘛！”她趕緊找了個借口。
    “向上啊…我明白了。”阿爾看著左鈺那神乎其技的手段，似乎想到了什麽。“我們或多或少也擁有一定的力量，雖說仰仗的是莉利絲公主分給我們的魔法，但也能做到一些事情。”
    “嗯…但是，這樣的話…”安的臉上露出了猶豫和抗拒的神色。
    左鈺揮了揮手，解除了那個光之平台。幾個人重新落回了地麵。他看著安，說道“你好像很不喜歡這個方法。說說看，是什麽方法？”
    “明明我們都是同源的，這種事情你應當最容易理解、最容易接受才對。而且，過去不也經曆過麽？”雅克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用一種不解的語氣問道。
    “我知道，道理我都懂。但是，對這種事情，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很討厭。”安的聲音很低，身體都因為抗拒而微微顫抖。
    “別露出這樣的表情嘛，安。”小卷心菜飛到她的身邊，用它那小小的身體蹭了蹭她。“我們原本是同樣的一團水，不分彼此，隻是為了陪伴…”
    “為了陪伴公主，所以用薄薄的膜將自己包裹，化成了不同的身形。那為了公主，我們再度聚合在一起，也沒什麽奇怪的！”
    “所以，你們在說什麽呀？”派蒙聽得雲裏霧裏。
    “隻要我們放棄形體聚合在一起，就能產生相對比較強大的魔力。這樣的話，就能夠把你們送上塔頂。”阿爾用他那詠歎調般的嗓音解釋了這個計劃。
    “欸？但那樣的話——”派蒙驚叫起來，她終於明白了那意味著什麽。
    “毋須擔心，朋友。”阿爾打斷了她，“我們來自同樣的水體，放棄形體並不如你所想意味著死亡。純水能化作林野百態，而這種變化並非是單向的。”
    “嗯！就算沒有一起冒險與戰鬥，我們也能這樣一起前進！”小卷心菜的聲音裏充滿了決心。
    安沉默著，一言不發。
    左鈺走到她麵前，蹲下來，平視著她那由水構成的、不斷晃動的身體。“討厭是很正常的情緒。因為你們已經不再是‘同樣的一團水’了。你們有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性格，自己的記憶。小卷心菜是小卷心菜，阿爾是阿爾，你是安。你們是獨立的個體，是朋友。讓朋友為了某個目標而犧牲掉自己的‘形體’和‘個性’，重新變回一灘沒有區別的水，這種事，誰會喜歡呢？”
    他的話好像說到了安的心裏，安的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
    “熒騎士、派蒙，你們覺得呢？”她抬起頭，用求助的眼神看著他們。
    熒看著她，又看了看周圍那些雖然說著“沒關係”但臉上都帶著一絲不舍的夥伴們。她搖了搖頭。“這事不應由我們做主。”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隻有你能決定水仙十字冒險團的事。隻有你能決定是否應該繼續前進。就像左鈺說的，這是你的故事。”
    “唔…熒說得對，但是…”派蒙看著那些小家夥，心裏也覺得很難受。
    “團長，請下令吧！”凱特上校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它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到安的麵前，“高塔的封印已經解除，也失去了抵禦納西索斯入侵的能力！我們應當爭分奪秒！”
    安看著它，又看了看雅克、阿爾、小卷心菜和莫裏，它們每一個的眼神裏都充滿了信任和決絕。她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那份猶豫已經消失了。“…好吧。那就拜托了。”
    “得令！”凱特上校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交給我們吧！安，你要跟熒騎士和派蒙一起，把莉利絲公主救出來喔！”小卷心菜飛到安的麵前，叮囑道。
    “哼。莉利絲小姐就交給你們了。”雅克的聲音依舊刻薄，但眼神裏卻多了一絲別的東西。
    “那麽，親愛的小卷心菜…”阿爾走向小卷心菜。
    “…還有莫裏、凱特上校，和雅克。”他環視了一圈自己的夥伴們。
    “嗯。拜拜。”莫裏搖了搖尾巴，它的告別總是最簡單的。
    下一刻，除了安以外，所有的純水精靈和那些動物夥伴們，它們的身體都開始散發出柔和的藍色光芒。它們的身形在光芒中逐漸變得模糊、透明，最終化作一道道純粹的水流，匯聚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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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和之前在莫裏的噴泉那邊的，一樣…”派蒙看著這一幕，小聲地說道。
    “我們的力量，都來自莉利絲公主。所以，隻要能下定決心，也能夠再現她的力量…”安看著那團巨大的、由夥伴們匯聚而成的水球，聲音裏帶著壓抑不住的悲傷。
    “啊啊不行！要打起精神來！熒騎士、派蒙，我們上去吧！”她強行振作起來，催促道。
    那個巨大的水球變成了一個晶瑩剔透的泡泡，緩緩地落在了他們麵前。
    三人走進了泡泡。
    “唉…”派蒙看著空蕩蕩的周圍，忍不住歎了口氣。
    “水無常形。從水中來的，一定也會回到水裏去。”安輕聲說道，像是在安慰派蒙，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而且，等我們把莉利斯公主救出來，她一定能再把他們分離出來…”她的聲音裏充滿了希望。
    左鈺看著她，沒有說話。他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局，可能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泡泡載著他們，穿過高塔的穹頂，來到了最頂層。這裏空無一物，隻有一個散發著幽光的、如同水麵波紋般不斷晃動的傳送門。
    “欸？隻有一個傳送門…這個傳送門，會通向什麽地方呀？”派蒙好奇地飛了過去。
    “嗯…我也不清楚耶。進入高塔之後的事情，我都沒想過…不清楚會發生什麽事情。”安也顯得很茫然。
    “是喔…那我們謹慎地前進吧。”派蒙說道。
    熒看著那個未知的傳送門，又看了看身邊的安和派蒙，握緊了手中的劍。“去看看傳送門的另一邊有什麽吧。”
    “都要啦！”派蒙趕緊補充道。
    “嗯。熒騎士、派蒙，我們要小心。莉利絲公主隻能靠我們了。”安也鼓起了勇氣。
    左鈺看著那個傳送門，臉上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每一個故事都需要一個舞台。走吧，去看看這個故事的最後一幕，導演給我們準備了什麽驚喜。”
    他說著，第一個邁步，走向了那個未知的門扉。熒和派蒙、安對視了一眼，也立刻跟了上去。
    “嗚哇！熒，好歹先說一聲嘛——”派蒙的尖叫聲被傳送門吞噬。
    穿過傳送門，一陣短暫的暈眩感過後，他們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這裏像是一個巨大的圖書館，無數高大的書架直通天際，上麵擺滿了看不懂的書籍。
    “感覺暈乎乎的…這裏是…這裏有很多書…”派蒙晃了晃腦袋，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這裏是…圖書室？”熒打量著四周，這裏高得看不到頂，一排排書架像是沉默的巨人，一直延伸到昏暗的視野盡頭。
    安的身體在空中輕輕晃動，她看著那些書架，聲音裏帶著一種久遠的懷念。“在我們來之前很久很久，這裏就已經有這間藏書室了。”她飄向一個最近的書架，由水構成的指尖輕輕拂過書脊。“書裏的內容好像是很古老的戲劇劇本。孩子們很喜歡看書，但有很多東西看不懂，經常纏著大人給他們講。”
    她轉過身，看著熒，那雙由水構成的眼眸裏似乎映出了過去的光影。“在故事當中，如果有惡龍，就會有征討惡龍的勇者。如果有巫師，就會有流浪而來的騎士。國土總會光複，公主總會獲救。”她的話語裏帶著一種天真的確信。
    “故事的結局總是好的，這倒是沒錯。”左鈺從她們身後走了過來，他雙手插在口袋裏，仰頭看著那些望不到頭的書架，語氣很隨意。“不過，故事本身隻是個籠子，把複雜的現實關進去，修剪掉那些不好看的部分，然後告訴讀者，看，世界就是這麽簡單。”
    安似乎沒聽懂他話裏的深意，隻是繼續說著。“當然，最後自鳴鍾總會響起，冒險故事於是告一段落。”她說到這裏，聲音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種更加向往的神情。“但冒險故事永遠也不會結束，總會有下一場冒險、下一場冒險、下一場冒險，直到孩子們長大，將故事留下，離開這裏。”
    “安？”派蒙看著她有些出神的樣子，擔心地叫了一聲。
    安的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仿佛有什麽東西衝進了她的意識裏。“啊？抱歉…剛剛感覺有一些記憶和感情，像潮水一樣衝了過來。真奇怪…”
    “是喔…你沒事就好，看你突然說這些，我還以為是中了什麽納西索斯的邪惡幻術呢！“派蒙緊張地繞著她飛了一圈。
    “哇！搞不好真的是這樣！”安立刻信了。
    左鈺搖了搖頭，走到安的身邊，伸出手指在她那由水構成的額頭上輕輕一點。一圈微弱的金色波紋擴散開來，安那不穩定的身體立刻平複了下來。“別自己嚇自己。這裏很幹淨，沒有什麽邪惡幻術。”他收回手，淡淡地說，“隻不過是這個地方殘留的‘故事’太多了，你跟它們產生了共鳴而已。”
    “唔…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辦呢？”派蒙看著這個大得離譜的圖書館，犯了難。
    “我也不知道…”安也顯得很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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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熒沒有說話，她習慣性地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尋找出路。“總之，先觀察一下吧…”
    “嗯！首先…那邊有個門。不過，看起來沒辦法通過。”派蒙飛到一個巨大的石門前，那門關得嚴絲合縫，上麵刻著看不懂的複雜花紋。
    左鈺也走了過去，他伸出手，在那冰冷的石門上摸了摸，似乎在感受什麽。“這門上寫著‘主角專用通道’，閑人免進。”
    “欸？真的嗎？”派蒙立刻飛過去，把臉貼在門上使勁看，結果什麽字也沒看到。
    “熒，你是主角，要不你來試試？”左鈺笑著對熒說。
    “你們應該能過去…”熒有些無奈，她走到門前，試著推了推，石門紋絲不動。
    “喂！現在你可是安的熒騎士，你要是不一起來就沒意義了！”派蒙叉著腰，理直氣壯地喊道。
    “嗯！”安也用力地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這一塊地板看上去也很讓人在意…”熒放棄了石門，把注意力轉向了不遠處一塊與其他地方顏色略有不同的地板。
    “說不定也是通道？”她猜測道。
    左鈺瞥了一眼那塊地板，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有可能。不過，在童話故事裏，這種特別的地板，也可能是陷阱。”
    “說不定是陷阱…”熒也想到了這一點，變得警惕起來。
    “不知道耶…總之，我們出發吧！”派蒙的好奇心最終還是戰勝了恐懼，她一馬當先地朝著那塊特殊的地板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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