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特爾克西的奇幻曆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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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水裏收集到的材料堆在營地的工作台上,五顏六色的,在陽光下閃著好看的光。菲米尼仔細地清點著那些貝殼和珊瑚,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熒和派蒙則在一旁甩著頭發上的水珠,討論著剛剛在水下的奇妙見聞。
“好了,這些差不多就夠了。”菲米尼小心翼翼地把一塊色彩斑斕的珊瑚放進一個特製的盒子裏。他抬起頭,有些歉意地看著他們,“我們先回營地吧,在水下呆了這麽久,辛苦你們了。”
左鈺沒有參與他們的清點工作。他正拿著那個從大蛤蜊裏發現的古怪貝殼,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這貝殼表麵粗糙,顏色暗沉,跟旁邊那些亮晶晶的材料比起來,簡直就像一塊不起眼的石頭。他能感覺到,這塊貝殼上附著著一種很微弱,但又非常純粹的悲傷情緒。像是一個孩子在無人的角落裏,抱著膝蓋小聲哭泣時留下的痕跡。他用指腹摩挲著上麵那些模糊的刻痕,那些刻痕排列得很有規律,像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古老文字。他當然認識這些字,但他不能表現出來。他隻是將一絲微不可察的力量注入貝殼,那些模糊的刻痕在他眼中瞬間變得清晰起來,組成了一個悲傷的故事開端。
“這玩意兒挺有意思的。”他把貝殼遞給湊過來的熒,打斷了她和派蒙的閑聊,“你看這上麵的花紋,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倒像是誰刻上去的。”
熒接過貝殼,也仔細看了起來。她對各種古代遺跡和文字都有所涉獵,但這個貝殼上的符號,她也完全沒有頭緒。“確實很奇怪,這些痕跡很古老,但又不像我見過的任何一種古代文字。”
就在這時,一陣若有若無的哼唱聲從林子深處傳來。那歌聲很輕,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卻又很悅耳。
“???~”
三個人一愣。派蒙立刻警惕地躲到了熒的身後,隻探出半個腦袋,緊張地小聲問“什麽聲音?不會是德拉蘿詩說的那個水妖,真的被我們吵醒了吧?”
熒下意識地握住了劍柄,眼神警惕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菲米尼搖了搖頭,他側耳聽了聽,然後鬆了口氣。“不是水妖,應該是我的雇主來了。”
他的話音剛落,一個穿著典雅長裙的婦人就從樹林裏走了出來。她有著一頭漂亮的金色卷發,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隻是那雙藍色的眼睛裏,藏著一絲化不開的愁緒。她看到菲米尼和營地裏的其他人,哼唱聲停了下來。
“呀,菲米尼先生,你回來了。”她的聲音和她的歌聲一樣溫柔,“我就猜到你去水下了。”
“祖莉亞·德斯特雷夫人,抱歉,久等了吧?”菲米尼顯得有些拘謹,他擦了擦手,迎了上去,“「特爾克西」的進度很順利。”
“不用著急,我隻是雇主,可不是監工。”那位名叫祖莉亞的夫人微笑著搖了搖頭。她的目光隨即落在了熒和左鈺身上,帶著幾分好奇,“說起來…這兩位是?”
“他…她們…”菲米尼似乎在措辭,想找一個合適的說法,“他她們是信得過的夥伴,是來幫忙的。”
祖莉亞的目光在他們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眼神裏流露出一絲了然。“嗯,看得出來,可靠的人身邊通常也會是可靠的人。”
派蒙看對方態度溫和,膽子也大了起來。她從熒身後飛了出來,熱情地打招呼“祖莉亞·德斯特雷夫人你好!你就是菲米尼的雇主嗎?我是派蒙,這位是熒。”
“你們好,這位大朋友和小朋友。”祖莉亞看著熒和左鈺,又看了看漂浮在空中的派蒙,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你們兩個真可愛,像屋簷下的小精靈。你們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欸嘿嘿,真的嗎?”派蒙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在空中轉了個圈。
熒也禮貌地點了點頭,但她的心裏卻在想別的事情。她看了一眼祖莉亞,又看了一眼菲米尼,然後問道“我也像精靈嗎?”
祖莉亞被她這句直白的問話逗笑了。“當然。”她臉上的笑容溫柔得像水一樣,“如果我的孩子有你們這樣的朋友,也許就不會沉迷在水妖的故事裏,我也就不用麻煩菲米尼先生了。”
“沉迷在水妖的故事裏?”派蒙抓住了這個詞,好奇地湊了過去。
那位夫人看著派蒙,臉上露出一絲意外的神色。“你們還不知道我的事嗎?我以為菲米尼先生已經告訴你們了。”
“菲米尼說啦,那是夫人的隱私,不能隨便透露詳情。”派蒙搶著回答,還挺了挺小胸脯,好像在為菲米尼的守口如瓶而感到驕傲。
“原來是這樣,菲米尼先生比我想象中還要讓人放心呢。”夫人的眼神柔和了下來,她看了看熒,又看了看旁邊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左鈺。她最後把目光落回到一臉好奇的派蒙身上,似乎在猶豫著什麽。她輕輕地歎了口氣,像是在對自己說,也像是在對他們說。“我覺得,既然你們是來幫忙的,讓你們了解詳情,對之後的事情也許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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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頓了一下,語氣裏帶著一絲請求的意味。“隻是,沒有經過允許就向別人大倒苦水,實在有些失禮。所以,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聽我這個煩心母親說幾句心裏話呢?”
“祖莉亞夫人,有什麽煩心事就盡管說出來吧。”派蒙立刻拍著胸脯保證,“你都誇我們可愛啦,我們也會想辦法為你排憂解難的!”
“真是讓人喜愛的小精靈啊。”祖莉亞被派蒙的樣子逗得真心笑了起來,她眼裏的憂愁好像也散去了一些。“那讓我想想該怎麽說吧。嗯,你們應該都已經知道那個水妖的故事了吧?”
左鈺點了點頭,接過了話頭。“聽釣魚協會的人提起過一些。說是楓丹的大人為了不讓小孩子靠近水邊,就編了個叫特爾克西的水妖故事來嚇唬他們。”他看著祖莉亞,語氣很平靜,卻像能看穿人心。“不過,故事本身是什麽樣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聽故事的人在心裏把它變成了什麽樣。”
祖莉亞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驚訝,她沒想到這個年輕人能說出這樣的話。她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又變得有些複雜。“沒錯,就是那個故事。為了讓孩子呆在安全的地方,大人們編出了去水邊會被水妖抓走的說法。但我家孩子很特別,別人都害怕特爾克西,他卻很迷戀。”
“迷戀水妖?”派蒙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好強大!”
“他不是迷戀那個會抓走小孩的怪物。”左鈺在一旁輕聲說道,他的目光仿佛穿過了眼前的樹林,看到了別的東西。“他隻是覺得,那個被大家描述成怪物的東西,其實很孤獨,所以想去陪陪它,對嗎?”
祖莉亞猛地抬起頭,震驚地看著左鈺,眼眶微微有些發紅。“嗯,他曾告訴我,也許大家都對水妖有誤解。”她的語氣裏帶著一絲無奈,又有一絲作為母親的縱容。“他說,水妖隻是感到孤獨,所以才想唱歌給孩子們聽。為此,他常常偷偷一個人跑到水邊去。”
“是覺得水妖孤獨,所以要去和水妖做朋友嗎?”派蒙覺得這個想法很新奇,“真是與眾不同的想法!”
“謝謝你,小派蒙,他確實與眾不同。”祖莉亞的笑容裏帶上了一絲苦澀,“所以才八歲就確診了孤獨病。”
“孤獨病?”熒皺起了眉頭,她第一次聽到這種病的名字。
“嗯,一種心理上的疾病。”祖莉亞耐心地解釋著,“病人會時常感到很深的孤獨,對很多事情也提不起興趣。也許就是因為這個,他才想和水妖做朋友。”
“怎麽會這樣。”派蒙的表情也變得擔憂起來,“那這種病嚴重嗎?”
菲米尼在一旁沉默了很久,這時才開口,用一個很直觀的方式解釋道“假如派蒙一天能和熒說一千句話,得病之後大概就隻能說一兩句了。”
“那怎麽行?”派蒙被這個比喻嚇壞了,她激動地在空中揮舞著小拳頭,“快讓醫生把這種病趕走啦!我一天至少要和熒說兩千句話,少一句都不行!”
“這病症聽起來,更像是一個人把自己世界的大門關上了,然後還從裏麵上了鎖。”左鈺看著祖莉亞,他的聲音不高,卻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他的世界還在,隻是我們進不去了。他自己,也好像不太想出來。”
“嗯,我的家庭醫生已經介入了。”祖莉亞看著激動的小派蒙,眼中閃過一絲暖意,但很快又被憂愁覆蓋。“可是因為病例不多,所以一直沒有很好的治療方案。最近他還出現了新的症狀,比如失控性幻想。”
“什麽什麽?”派蒙完全沒聽懂這個詞。
菲米尼又一次充當了解說員的角色,他的聲音很輕,但吐字很清晰“失控性,幻想。就是指控製不住地沉迷在幻想與幻覺裏,把現實和幻想弄混了。”
“聽起來,像是他把自己完全關進了自己創造的世界裏,並且把那個世界的規則當成了現實。”左鈺在一旁補充道,他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他親眼所見的事實。“那個世界,應該就是關於水妖特爾克西的吧?”
祖莉亞驚訝地看著左鈺,她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有些隨性的年輕人,竟然能一語道破問題的核心。她接觸過的醫生總是用各種她聽不懂的詞匯來描述她孩子的病情,那些詞匯冰冷又生硬,像一把把小刀,讓她心慌。可眼前這個年輕人說的話,卻像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撫摸著她那顆焦慮不安的心。
“是的,先生,您說得非常準確。”她點了點頭,感覺眼眶有些發熱。
“那…那他在幻想什麽?”派蒙看氣氛有點沉重,小心翼翼地飛到祖莉亞身邊,緊張地問道。她覺得這個病聽起來好可憐,又忍不住好奇那個孩子腦子裏到底裝著一個什麽樣的世界。
祖莉亞深吸了一口氣,從隨身的小包裏拿出了一本精致的筆記本,她翻開本子,上麵用娟秀的字跡記錄著一些零散的詞句。“一個他小時常跟我提起的夢。”她用指尖撫過那些字跡,仿佛能從中感受到孩子的體溫,“我把他最近斷斷續續的囈語記錄了下來,是這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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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了清嗓子,眼神變得有些飄忽,仿佛自己也進入了那個世界。她用一種講故事的、緩慢而又帶著幾分夢幻的語調,開始講述那個隻存在於她孩子腦海中的世界。
“曾經,在塞洛海原五百尺深的水下,有一個盛大又華麗的水妖王國。”
她的話音剛落,左鈺就接了一句,語氣裏帶著一絲笑意,“那個王國,聽起來可不像什麽壞地方。裏麵住的應該不是吃人的水妖,反倒是一群很可愛的家夥吧?”
祖莉亞猛地抬起頭,再次被左鈺的話驚到了。她本以為外人聽到“水妖王國”這個詞,第一反應都會是恐懼和邪惡。“您…您怎麽會這麽想?”
“一個內心孤獨的孩子,他幻想出來的世界,一定是他最渴望的樣子的。”左鈺的聲音很平靜,“他想要的不是恐怖,是陪伴。”
祖莉亞的眼淚差點就掉了下來,她用力地點了點頭,繼續講了下去,聲音裏帶上了一絲向往。
“那兒生活著數不清的可愛水妖,它們住在由七彩貝殼與珊瑚建造的房子裏,白天辛勤地照看海獸,夜裏就穿梭在金色的水草間歌唱…”
“哇,聽起來好棒啊!”派蒙忍不住插嘴,“就像海底的童話鎮一樣!我都有點想去看看了。”
熒也安靜地聽著,她能想象出那個畫麵,寧靜又美好,和岸上流傳的恐怖故事完全是兩個樣子。
祖莉亞看著他們,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繼續說道“它們就這麽幸福地生活著,直到彩虹巡禮日的來臨,那是新王降臨的重要節日。”
“聽起來是個很重要的日子。”熒輕聲說道。
“嗯,非常重要。”祖莉亞的眼神裏充滿了懷念,“在那天前,水妖們會挑選出自家房子中最珍貴的一顆貝殼,用金枝和金葉綁好,獻給它們最受愛戴的水妖王子。”
“王子?”派蒙的眼睛亮了,“這個故事裏還有王子嗎?他是不是很帥?”
“在他的故事裏,王子是所有人的希望。”祖莉亞的語氣裏充滿了自豪,仿佛在說自己的孩子。“巡禮日當天,王子會走上由那些貝殼搭建而成的彩虹橋,在歡呼中接受國王的加冕,最後向所有水妖們灑下新王的祝福。”
祖莉亞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一絲懷念和溫柔。她合上筆記本,像是怕再看下去,那份美好就會消失一樣。
“而這位王子的名字,就是我們熟知的特爾克西。”
“好厲害…”派蒙聽得入了迷,她繞著祖莉亞飛了一圈,“這些都是夫人的孩子幻想出來的嗎?他為特爾克西打造了一個可愛的童話世界呢,就像一場美夢。”
“是啊,一場美夢。”祖莉亞的笑容裏多了一絲苦澀,“但也許美夢都不長久。”她重新打開筆記本,臉上的溫柔被哀傷取代,“後來,這個故事發生了變化…”
她的聲音低沉了下去,仿佛也陷入了那個悲傷的故事裏。營地裏的氣氛一下子就冷了下來,連風吹過樹葉的聲音都顯得格外蕭瑟。
“那一次的彩虹巡禮日如期到來了,但隨之而來的,還有無數的魔物。”
“魔物?”派蒙緊張地抓住了熒的衣角,“什麽樣的魔物?”
“在他的描述裏,那些東西沒有固定的形態,像是純粹的黑暗和恐懼的集合體。”祖莉亞的聲音有些顫抖,“它們邪惡,殘暴,令人恐懼,熱愛歌唱的水妖們無力抵抗,王國被攻占,國王被殺死,水妖們都被囚禁起來,絢爛的彩虹橋在那一天灰敗了。”
左鈺閉上了眼睛,他能感覺到一股濃鬱的悲傷和絕望,像是墨汁一樣在空氣中散開。這是那個孩子內心世界的真實寫照,那個他親手建立起來的美好國度,正在他自己的腦海裏,被他無法控製的恐懼所摧毀。
“在一位戴著麵罩的神秘人的掩護下,王子艱難逃離,但他已失去一切,隻能終日用悲傷歌唱…”
左鈺忽然睜開眼,打斷了她,“那個戴麵罩的人,是不是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祖莉亞渾身一震,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左鈺,手裏的筆記本都差點滑落。“您…您怎麽會知道?這件事,他隻在夢裏囈語時說過一次,我當時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因為在那個時候,任何語言都是多餘的。”左鈺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了那個孤獨的王子在廢墟中逃亡的場景,“那個麵罩,隔絕的不僅僅是身份,還有王子最後的希望。他連那個拯救自己的人是誰都不知道,這才是最深的孤獨。”
故事講完了,營地裏一片寂靜。派蒙的小臉上寫滿了難過,她的小拳頭攥得緊緊的。
“怎麽會是這樣的結局…”她小聲地嘀咕著,聲音裏帶著哭腔,“是這樣的幻想帶來了孤獨病嗎?”
“應該說,是孤獨病帶來了這種糟糕的幻想。”菲米尼一直沉默著,這時才輕聲糾正道。他看著那本攤開的筆記本,眼神裏流露出一絲同病相憐的悲傷,“當一個人覺得全世界都拋棄了自己,那他幻想出來的世界,最後也隻會走向毀滅。但真正的問題還不在這,在於他自己也漸漸地陷入了那個童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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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意思?”熒一直安靜地聽著,這時終於開口問道。她覺得這件事比她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祖莉亞的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她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隻剩下無助和心痛。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用一種近乎耳語的聲音說道“那可憐孩子模糊了幻想與現實的分界…”
她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幾個人,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裏充滿了淚水。
“他開始把自己當成了特爾克西。”
這句話像一塊巨石,重重地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左鈺長長地歎了口氣,他走到祖莉亞身邊,聲音放得很輕,很柔,生怕驚擾到這位瀕臨崩潰的母親。“所以,他現在不覺得自己是你的孩子了。他覺得自己就是那個亡國的王子,背負著一個被毀滅的王國,在陌生的世界裏流浪。”他的語氣依舊平靜,但他看著祖莉亞的眼神裏,多了一絲同情,“他感受到的那種孤獨,也不是我們平時說的那種心情不好的孤獨。那是整個王國的重量,是所有子民的悲歌,是親眼看著家園化為灰燼的絕望。那種東西,壓在一個孩子的身上,太重了。”
“啊?!”派蒙被這個結論徹底驚呆了,她一下子飛到祖莉亞麵前,急得團團轉,“這就是失控性幻想嗎?那也太可怕了!快幫他控製一下啊!”
“唉…”祖莉亞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整個人都顯得疲憊不堪,“多數時間他都跟現實隔絕了似的,我和醫生討論過,現在最好還是從引導他的幻想入手。”
“引導幻想?”熒對這個說法感到不解。
“是的,就像左鈺先生剛才說的那樣,強行把他從那個世界裏拉出來,可能會讓他受到更大的傷害。”祖莉亞的思路很清晰,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們不能否定他的世界,而是要進入他的世界,然後慢慢地,把那個悲傷的故事,引導向一個光明的結局。讓他自己從那個角色裏走出來。”
她看著菲米尼,眼中充滿了感激。“這也是我拜托菲米尼先生製作「特爾克西」的原因。我想創造一個現實中的、可以觸摸到的‘特爾克西’,一個英勇的、會保護別人的王子,而不是那個隻會悲傷唱歌的王子。我想用這個玩具,來改寫他腦海裏的那個故事。”
“原來是這樣…”熒和派蒙終於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他曾打算把他幻想出的世界畫成繪本。”祖莉亞又從包裏拿出了一個畫冊,那畫冊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邊角都有些磨損,“因為病情,繪本最終隻停留在了第一頁,這個繪本就是突破口。”
她將畫冊遞了過來。
“給,你們先看看吧…”
熒將那個古怪的貝殼拿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著。派蒙也好奇地湊了過去,小小的腦袋幾乎要貼到貝殼上。
“這個貝殼好奇怪啊。”派蒙伸出手指戳了戳,貝殼的表麵很粗糙,一點也不光滑。“上麵還有刻痕,是天然長成這樣的嗎?”
“不像是。”熒的指腹輕輕滑過那些紋路,眉頭微微皺起,“這些痕跡有人工的跡象。但是這種符號,我從來沒有見過。”
左鈺站在一旁,目光落在那本被祖莉亞夫人放在工作台上的畫冊。畫冊的封皮是深藍色的,邊角已經磨損,露出了裏麵泛黃的紙頁。他沒有去看那個貝殼,因為他知道那上麵寫了什麽。那是一個孩子用幻想寫下的,關於王國傾頹的悲傷序曲。
“這本畫冊,我能看看嗎?”他開口問道,聲音很平靜。
祖莉亞夫人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當然可以。那是我孩子病重前畫的,隻畫了一頁。”
左鈺伸出手,拿起那本畫冊。他翻開了第一頁。紙頁上,用稚嫩的筆觸畫著一隻小小的企鵝。那隻企鵝戴著一頂歪歪扭扭的王冠,孤零零地站在一片灰暗的背景裏。它的眼睛很大,裏麵沒有光,隻是空洞地望著畫外。它的身體周圍,散落著一些破碎的貝殼。整個畫麵都透著一種讓人心頭發緊的孤獨感。
“啊,原來祖莉亞夫人的孩子也覺得特爾克西的形象是一隻企鵝。”派蒙飛了過來,看到了畫冊上的內容。她的小臉上露出了難過的表情。“他看起來很悲傷。”
“是的。”祖莉亞看著那幅畫,眼神裏充滿了心痛。“所以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幫他完成繪本。但我們會畫下這樣的內容。在夥伴們的幫助下,水妖王子奪回了他的王國。”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
“我們要把孤獨和悲傷趕走。讓他感覺到世界充滿希望。這就是引導幻想。”
“可如果隻是要完成繪本的話,為什麽要菲米尼做一個「特爾克西」呢?”派蒙還是有些不解,她指了指旁邊那個圓滾滾的玩具企鵝。
“因為我們要認真對待這個繪本。”祖莉亞耐心地解釋道,“就像它是真實發生過的一樣。所以我們要和「特爾克西」一起踏上旅程,一起奪回水妖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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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頓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無奈。
“但是,我的孩子現在已經沒法出遠門了。我才拜托菲米尼先生製作了一個「特爾克西」。然後再把和他一起的旅程畫成繪本。”
“啊,是替身!”派蒙恍然大悟,她的小拳頭輕輕敲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我有點明白了。祖莉亞夫人真的很用心呢。”
她繞著祖莉亞飛了一圈,然後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要去哪裏找水妖王國呢?”
“塞洛海原的水下有一些遺跡。”祖莉亞回答道,“我拜托菲米尼先生去搜索過。就把其中一座遺跡當作水妖王國。”
“噢!”派蒙的眼睛亮了起來,“就像演一場《勇闖水妖國》的戲劇那樣。把遺跡裏的魔物趕跑,就相當於把水妖王國的魔物趕跑了,對吧?”
“不,不是演戲。”一直沉默的菲米尼突然開口了。他的聲音很低,但很堅定。“像祖莉亞夫人說的,我們要認真對待這件事。不把它當做是真的,就不叫認真。”
“那,那應該叫假戲真做?”派蒙歪了歪腦袋,努力思考著合適的詞語。“不不,應該叫沉浸式曆險?哎呀好像也不是,算了。”
她放棄了思考,轉頭看向熒,臉上充滿了期待。
“不管怎麽樣,我覺得我們都能幫上忙。熒,對吧?”
熒看著祖莉亞夫人眼中那份沉重的母愛,又看了看菲米尼那認真的表情。她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會盡力而為。”
“好了,大家不用這麽嚴肅啦。”祖莉亞夫人看到氣氛有些凝重,主動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沒什麽大不了的。我相信我的孩子。就當是他太喜歡他的夢,暫時不願意醒來好了。”
“祖莉亞夫人。”菲米尼看著她,眼神裏有些擔憂。
“要樂觀哦,各位。”祖莉亞夫人對他們眨了眨眼,試圖讓氣氛輕鬆一些。“如果我們也憂心忡忡,病人一定會被傳染的。嗯,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回家看看我的孩子了。”
她指了指不遠處山坡上的一個小屋。
“為了讓孩子在好的環境裏休養,我暫時搬來了那邊的山坡上。離水不遠,又有很好的視野。如果有要緊事,可以過來找我。”
“知道了,祖莉亞夫人。”菲米尼點了點頭。“對了,因為有這兩位朋友幫忙,「特爾克西」的進度提前了。預計明天就可以完工。”
“真是個好消息。謝謝你們。”祖莉亞的臉上露出了真誠的感激。“既然這樣,出發前往水妖王國的時間就定在兩天後。我們在這裏集合,好嗎?”
“可以。”熒幹脆地答應了。
“那麽兩天後見了,各位。”祖莉亞夫人向他們揮了揮手,轉身朝著山坡上的小屋走去。她的背影看起來有些單薄,但步伐卻很堅定。
看著她離開,派蒙忍不住感歎道“祖莉亞夫人真是一位樂觀又堅強的女士啊。不過,菲米尼,你說她的辦法真會有用嗎?”
菲米尼沒有立刻回答。他看了一眼四周,然後壓低了聲音。
“我們去帳篷那邊聊吧。剛才祖莉亞夫人在,我也有些話沒說。”
三個人跟著菲米尼走到了帳篷旁邊。這裏的陰影更深一些,仿佛隔絕了外界的陽光。
“怎麽了菲米尼?”派蒙看他這副嚴肅的樣子,也跟著緊張了起來。“你想說什麽?”
菲米尼深吸了一口氣,他沒有看派蒙,而是將目光投向了熒。
“咳,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們能夠做些心理準備。”
“什麽心理準備?”熒問道。
“熒,你應該還是第一次碰見這種病人吧?”菲米尼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害怕驚動什麽。“我知道你非常強大,也一定會全心幫忙。但是這種病,萬一……”
他停頓了,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語。
“萬一結果不是我們想要的。我希望你也能接受。不要責怪自己。”
“菲米尼,你怎麽突然說這些。”派蒙有些不高興地鼓起了腮幫子。“不是剛剛答應了祖莉亞夫人要樂觀嗎?”
“我不是不樂觀。”菲米尼搖了搖頭,他的眼神黯淡了下來。“隻是……”
左鈺一直靠在樹幹上,靜靜地聽著。他看著菲米尼臉上那與年齡不符的沉重,開口問道“你很了解這種病人?”
菲米尼的身體微微一顫,他抬起頭,有些驚訝地看著左鈺。派蒙也反應了過來。
“你剛才就一副「我都清楚」的模樣。啊!該不會,你也……”
“不不,別誤會,我沒有。”菲米尼連忙擺手,他顯得有些慌亂。“我隻是,隻是曾見過一些。在壁爐之家,前任院長的時期。”
提到那個地方,菲米尼的聲音變得更低了。周圍的空氣似乎也冷了幾分。
“他們說,這種病的成因很複雜。什麽說法都有。遺傳、心理、環境。甚至還有說地脈紊紊亂影響的,說魔神殘渣影響的。”
他垂下眼簾,看著自己的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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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所知的病例中,能稱為好結局的,並不多。最壞的情況,甚至病人會,會離開我們。”
“啊?”派蒙被最後那句話嚇得倒吸一口涼氣,她下意識地躲到了熒的身後。“居然嚴重到那種程度嗎?我還以為最多也就是不講話。”
“嗯。”菲米尼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所以,要是你們不能接受壞的結果,我寧願你們現在就停下。我不希望你們因此而難受。”
帳篷外,陽光正好。但帳篷的陰影下,卻彌漫著一股冰冷的沉重。熒看著菲米尼,這個總是沉默寡言的潛水員,此刻卻像一個脆弱的孩子。她走上前,語氣堅定。
“放心,我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
“對對對!”派蒙也從熒的身後探出頭來,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有氣勢。“我也是跟著這位見過大風大浪的人見過了很多大風大浪哦。無論遇到什麽困難,我們都不會害怕!”
菲米尼看著她們,眼中的不安似乎消散了一些。他轉向左鈺,左鈺隻是對他平靜地點了點頭。
“這樣麽,明白了。”菲米尼像是下定了決心。“那我們就一起完成這次真實的幻想曆險吧。”
“好!”派蒙重新振作了起來。“不過我剛才就想問,既然這種病這麽麻煩,那你覺得這個辦法真的會有用嗎?”
她又開始了自己的分析。
“做一個玩具,把它當做「特爾克西」。找一座遺跡,說它是「水妖王國」。然後把這段曆險畫成繪本給病人看。”
“我想,會有用的。”菲米尼的語氣變得肯定起來。“那孩子產生了幻想,就代表他想要挽救自己。隻是他無力控製,才任由內心的王國崩塌。”
他抬起頭,看著遠方的天空。
“但如果我們幫他控製幻想,幫他從黑暗中逃脫,就像幫失語者重新說話那樣。我相信事情就會不一樣。”
“這麽說好像也有點道理。”派蒙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菲米尼,你怎麽會想到這個的?”
“可能,可能因為我也幻想過。”菲米尼的臉頰微微泛紅,他移開了視線。“就像那孩子的童話世界一樣。而且我從中得到了很多幫助。所以我相信幻想的力量。”
“是你前麵說的那個企鵝小鎮?”熒想了起來。
“唔,熒,你記住了啊。”菲米尼的聲音變得更小了。
“什麽企鵝小鎮?”派蒙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來。“我怎麽不記得啦。也是個童話世界嗎?快給我說說!”
菲米尼沒有回答。他突然轉身,從工作台上拿起了那個巨大的、球形的潛水頭盔,然後戴在了頭上。
“喂喂,為什麽突然戴上那個!”派蒙被他這個舉動搞得一頭霧水。
頭盔裏傳出菲米尼悶悶的聲音。
“咳,是我的一點,一點個人習慣。請不要在意這個。”
“好吧。”派蒙繞著他飛了一圈,試圖從麵罩裏看清他的表情。“那你現在可以說了吧?企鵝小鎮是什麽樣子的?”
“總之,企鵝小鎮是一個安寧的小鎮。”頭盔裏的聲音繼續傳來,聽起來有些遙遠。“那裏住著很多企鵝居民。他們都很擅長製作發條玩具。”
“然後呢?”
“而「佩伊」則是凱旋的英雄。是小鎮裏默默守護大家的人。”
“「佩伊」?”派蒙想起來了,那是菲米尼之前隨身攜帶的另一個企鵝玩具。“可「佩伊」不是你做出來的嗎?”
“但我也常常想,或許後來是他感到了我的需要,才來到我的身邊。”菲米尼的聲音裏帶著一種奇妙的認真。“所以不是我製作了「佩伊」,而是「佩伊」選擇了我。”
“完了,我怎麽覺得。”派蒙小聲地對熒和左鈺說,“菲米尼也開始有點失控性幻想了。”
“不,我能分清現實。”菲米尼立刻反駁道,他的聲音有些急促。“我隻是同時認為,認為那個幻想的童話世界也存在著。”
他似乎在努力組織語言。
“它們可能藏在不容易發現的角落。隻在某些特殊時刻才降臨到身邊。”
“特殊時刻?”派蒙追問道,“戴上潛水頭盔的時刻嗎?”
頭盔裏沉默了片刻。
“有時,偶爾。”
“真的假的?!”派蒙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我隻是隨便說說。”
“你們有沒有從水裏往外麵看過?”菲米尼的聲音變得悠遠起來,仿佛他此刻正身處深海。“就像躲進另一個世界,回頭觀察我們的世界。那感覺很特別。既有點陌生,又覺得被保護著。”
“戴上潛水頭盔也一樣。在那種時刻,就有可能看到一些,一些美好的東西。好像童話在那一刻成為了現實,跟奇跡一樣。”
“奇跡?!”派蒙被這個詞吸引了。
左鈺看著那個戴著巨大頭盔的身影。他能感覺到,在那層金屬和玻璃的外殼之下,是一個敏感而又溫柔的靈魂。那個靈魂用幻想構築了一層鎧甲,來抵禦現實世界的寒冷。
“說的我都想試試你的頭盔了。”熒看著他,半開玩笑地說道。
頭盔裏的菲米尼似乎愣了一下。
“如果是你的指令的話。”他悶悶地回答。
“我開玩笑的。”熒笑了起來。
“是啦。”派蒙飛到菲米尼麵前,拍了拍他的頭盔。“菲米尼還要花時間去做「特爾克西」的武器呢。我們不要在這打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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