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人多，所以現在算是他們第一次搭上話。
    江梨初看著對方紅撲撲的臉，立馬想到剛才飯桌上他悶頭喝酒的畫麵，意識到他可能喝得有點多，好心勸道：“張律師，你別喝太多了，免得等會兒胃裏難受。”
    張青賢聽到她的話，眼睛眯了眯，喉結微滾道：“梨初，我們能找個地方聊一聊嗎？我有話跟你說。”
    說著，他情不自禁朝著她的方向，邁出去兩步。
    兩人之間的距離被拉近，許是醉了的原因，他身形有些晃蕩，可是他的語氣卻不像是在說醉話，而是真的有話跟她說。
    雖然她不知道是什麽，但是也沒打算拒絕。
    江梨初抬眸看了眼不遠處的餐桌，因為光線的原因，他們的位置正處在昏暗之中，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
    她想了想，提議道：“如果不是什麽重要的事，要不就在這兒說？”
    聞言，張青賢捏了捏垂在身側的手，酒精令他的大腦變得遲鈍，卻也激發了他平日裏不曾有過的膽量。
    不久前送她回來的那個晚上，他就已經做了決定，將自己的心意徹底埋藏在心裏，不要給她帶來困擾。
    可是他也明白如果現在不說的話，以後可能都沒有機會再說了。
    見他表情不對，似乎是在糾結，江梨初擰了擰眉，張青賢向來進退有度，很少在她麵前顯露額外的情緒，她一直把他當作冷靜又可靠的存在。
    可現在，他眼底的灼熱像是一把火徐徐向她燒來，似乎要把她一直沒留意到的那層窗戶紙給燒破。
    難道真的有什麽重要的事？
    遠處的說話聲陸陸續續傳來，江梨初動了動唇瓣，想著要不要換個安靜的地方，然而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有一道冷冽的男聲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沉寂。
    “你們在聊什麽？”
    賀宥禮不知何時出現在走廊入口的位置，整個人背著光，看不清楚五官，卻能夠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陰冷氣勢，如烏雲過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江梨初皺了下眉，他又在不高興什麽？
    默了默，她方才開口：“沒聊什麽，隻是剛好碰見了。”
    聞言，賀宥禮眼皮微掀，不著痕跡地掃了眼她跟前的張青賢，旋即緩緩勾唇：“聊完了，就過來吧。”
    江梨初想到剛才張青賢的反應，覺得他肯定還有話要說，剛想要讓賀宥禮先回去，卻聽到張青賢開了口：“梨初，你先回去吧，我沒什麽要說的了。”
    “真的嗎？”
    張青賢勉強勾了勾唇：“嗯。”
    江梨初不太相信，可是他不願說，她也不能逼著他說，隻能作罷，抬腿朝著賀宥禮走了過去。
    走到一半，她還是沒忍住回頭，恰好和張青賢望著她的眼神撞了個正著，那裏麵流動著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但隻是一秒，對方就收回了目光。
    “人都走了，還看呢？”
    聽到這句充斥著不滿的話，江梨初眉頭皺得更深，斂眸朝著身旁的人看去，他細密的睫毛掩蓋住狹長的眼眸，瞳孔深邃晦暗，神色不明。
    她尚未仔細琢磨他話裏的意思，張蘭熙就招招手讓她快點落座，思緒被打斷，她也就沒再計較。
    剛坐下，張蘭熙就俯身趴在她耳邊，用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問：“初初，你上次跟我說的那件事，成了嗎？”
    江梨初看著她閃爍著八卦之光的眼睛，瞬間就反應過來她指的是什麽，臉頰紅了紅，餘光情不自禁往賀宥禮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正側身和褚易恒說些什麽，後者給他的酒杯裏倒了滿滿一杯酒，然後兩人碰杯，賀宥禮端著酒杯一飲而盡。
    他微微仰著頭，下頜高高抬起，露出流暢銳利的線條，喉結因為吞咽而上下滾動，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好看極了。
    一杯下肚，他眉宇間凝著的不悅仍然沒有散去，眸光望著空落落的杯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江梨初看著看著，他這是怎麽了？從剛才看見她和張青賢在一起後，就怪怪的。
    耳邊再次傳來張蘭熙追問的聲音，江梨初清了清嗓子，不動聲色地點了下頭。
    張蘭熙見狀，眼睛亮了亮，壞笑道：“嘿嘿，我就知道。”
    上次她就看出來了江梨初的心意，現在的結果在她意料之中。
    兩人的小動作引來賀清月的好奇，張蘭熙知道以江梨初的性子，肯定不想在感情還沒穩定的時候，就弄得人盡皆知，於是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
    江梨初心虛地喝了口酒，再次抬眼的時候，恰好和賀宥禮的視線在空中碰上，嚇得她立即挪開了目光，佯裝和他不熟的樣子。
    賀宥禮眸色沉沉，指尖輕輕摩挲著玻璃杯身。
    酒過三巡，飯局也來到了尾聲，大家一起收拾掉殘局，由沒喝酒的徐小川送大家夥回家。
    回京市之前和朋友們聚了一下，江梨初很高興，嘴角的笑容就沒下來過。
    張蘭熙趴在後座的窗戶上，扁著嘴快要哭了，抽抽噎噎和她道別：“初初，等你回去後，我會給你寫信的。”
    聞言，江梨初也忍不住紅了眼，衝她揮了揮手：“我也會給你寫信的。”
    張蘭熙好不容易克製住眼淚，伸手拍了拍自家老哥的大腿，想要讓他也和江梨初告別，可兩巴掌下去，對方卻沒有反應。
    不禁扭頭看去，卻發現不知何時，他已經睡死過去了。
    這家夥！
    江梨初倒沒有放在心上，叮囑了一句：“你哥喝得太多了，應該已經醉了，你就別把他叫醒了。”
    說完，她不太放心，又繼續補充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話，你回去給你哥泡杯薑茶喝喝，不然明天他肯定會難受的。”
    兩人又說了兩句，張蘭熙便衝她揮了揮手：“知道啦初初，你別太擔心了，我們就先走了。”
    江梨初往後退了兩步，目送車輛逐漸遠去。
    周圍慢慢變得寂靜。
    江梨初抬頭看了眼天空中掛著的月亮，在原地站了會兒，就想轉身回去。
    誰知道剛一扭頭，就看見正前方的賀宥禮，撐著下巴直直望著她。
    良久，那道薄唇似笑非笑勾起：“初初，我也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