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心疼和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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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冷清,賀宥禮背對著屋內的暖光,整個人仿佛置身於黑暗之中。
一身黑的打扮沉悶禁欲,黑襯衫的領口解開兩顆扣子,露出修長性感的脖頸和喉結,往下是兩彎線條優美的鎖骨,更深處是寬闊結實的胸膛。
賀宥禮一張臉俊逸出眾,窄挺眉骨間,那雙黑眸幽深肅然,帶著幾分她看不懂的澀意和複雜,但很快又恢複成無波無瀾的模樣。
江梨初一雙濕漉漉的狐狸眼眨了眨,觸及他眼底的清明時,劃過一抹迷茫。
他這樣子看起來可不像是喝醉了的。
但是方才席間,他確實喝了很多。
想到黃阿姨和賀清月都回房洗漱去了,江梨初邁開步子朝他走了過去,伸出手扶上他的臉頰,一股滾燙的溫度在肌膚接觸的瞬間,沿著她的指尖蔓延開來。
她擰眉垂眸,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輕聲道:“身體難受嗎?”
她低著頭,烏黑長發紮起來偏向一側,乖巧地垂落在胸前,額前碎發有些許淩亂地遮住精致的眉眼,膚色冷白,剛吃完辣的紅唇微微腫脹,一張一合,訴說著無聲的風情。
她不太能吃辣的,所以他特意讓徐小川減少了辣度,可顯然,對於她而言,還是有些不太能接受。
但因為吃飯時,她看上去很高興,所以他才沒有出言掃興。
賀宥禮仰頭凝視著她,薄唇克製地抿成一條直線,聲音很啞:“有一點兒?”
話畢,或許是怕她不相信,下一秒,他將臉往她掌心裏送了送,如同撒嬌般蹭了蹭,每一寸皮膚都更加貼合,利落分明的下顎觸感也更加清晰,有些硌得慌。
這一行為與他平日裏高冷淡漠的形象全然不符,江梨初顫了顫眼睫,心想他大概是真的有些醉了。
不過她並沒有推開他,她挺喜歡他這種無意識依賴她的舉動。
望著他冷硬的側臉,她落在他頰邊的指尖動了動,想到剛才和張蘭熙說的話,於是刻意壓低聲音,像哄孩子似的哄道:“我給你煮杯薑茶?”
誰料賀宥禮卻拒絕了:“不要,就這樣待一會兒。”
冷風陣陣吹來,打在臉上清涼爽快,沒一會兒就消散了不少熱氣。
江梨初眸光微閃,她也想和他單獨多待一會兒,在庭院裏乘涼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於是蜷了蜷手指,想要將手給收回來。
可是她剛有所動作,一隻大手卻突然覆蓋住她的手背,旋即拉著她的手攥在掌心裏,放在他緊實的胸口處。
沒多久,有力的心跳律動,快速而激烈地在掌心處起起伏伏,撲通撲通,一下又一下,仿佛在告訴她此時他的內心有多不平靜。
他近在咫尺,目光牢牢鎖定她,聲音陡然低了幾個度。
“想接吻。”
那語調慵懶隱忍,如羽毛輕拂心尖,似要將她溺斃。
江梨初雙頰染上一層緋紅,不算淡定地咬了咬唇瓣,恍惚間似乎聽到了他的心跳聲,闖入她的耳朵,強勢地攪亂她的思緒。
她望著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支支吾吾吐出兩個字:“不行。”
話音剛落,那雙深沉的黑眸便湧出一抹難以忽略的可惜之色。
江梨初抿了抿唇瓣,視線掃過他身後明亮的房子,眼底浮現出掙紮,紅著臉顫聲補充:“現在、不行。”
賀宥禮眸中情緒翻騰,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好整以暇地蹭了蹭她的指腹,啞聲反問:“是時間不對,還是地點不對?”
不對,都不對。
心裏這麽想,嘴邊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江梨初手心緊緊按在他胸膛,摁出一個淺淡的痕跡,指尖緩緩收緊,黑襯衫頓時變得皺巴起來,撕開他紳士矜貴的包裝。
他眉眼間堆積的陰影,與周圍泛著暖色的光格格不入,卻又襯得他另類危險,吸引著她不斷向他靠近。
呼吸停頓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她不禁頭腦發熱地想,那什麽時候才是合適的時間和地點?
他薄唇輕揚,好看的弧度和形狀,似是向她傳遞一條討好賣乖的隱秘捷徑。
“汪!”
不知道從哪傳來的一聲狗吠,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江梨初猛地回神,在紅唇即將貼向他之際,伸手推開了麵前的人。
她大抵是瘋魔了,不管什麽時候,那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失了神智,不管不顧地親下去吧。
看著賀宥禮一臉可惜的表情,江梨初又惱又羞,挽了挽耳邊的碎發,輕聲說:“咳咳,咱們進去了。”
說罷,她便繞到賀宥禮身後,想要推他進去。
這還是她第一次推他,以前都是賀宥禮自己來的,不過這次,他沒有製止她的行為,而是默認了她的幫助。
輪椅的輪子滑過草坪,發出細微的響聲,也有明顯的阻力,江梨初用了些力氣,才將他調轉方向,緩緩朝著屋子裏走去。
經過門口的一小段斜坡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賀宥禮體重的原因,江梨初嚐試了兩次,才勉強將他推了上去。
在有別人幫助的前提下,尚且如此困難,他竟然能日日自如地操控。
江梨初不敢想,他到底是經曆了如何的磨練。
賀宥禮感覺到她停下了動作,眼瞼斂了斂,放在扶手上的手也不自在地縮了縮。
他鮮少將這一麵展露在別人麵前,更別說是他心愛的女人麵前,他的不堪,脆弱,以及無法言說的無助。
他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自己的“廢物”,對正常人而言,最平常不過的上坡下坡,甚至是一段最平緩的路,對他而言卻是個難題,以至於他需要大量的時間在輪椅上學習和適應。
他從不同的人那裏,接受過大量異樣的眼光,想到那些神情,賀宥禮頭一次覺得難以麵對。
他不敢想江梨初現在會是什麽表情,也不敢去看,思忖幾秒,他張了張嘴,掐住指腹,嗓音啞得不像話,“初初,我先回房……”
可剩下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她忽地在他麵前半蹲下,臉上沒有令人不適的嫌棄,同情,或是別的情緒,更多的是心疼和憐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