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被叫去教務處談話了，理由是有人舉報他在訓練場縱火。
    教務處那個導員是給他們上魔法課程的老頭，雖然課上得很水，但是確實是聖學院貨真價實的編製老師，是有魔法師資格證的。
    因此他隻需要一眼，就能看出眼前這個少年腦袋上身上還在滴落的水珠和袖口被燒灼到一半的焦黑痕跡是來源於什麽。
    真是……難以置信。
    雪萊杵在連廊裏焦急地轉圈圈，好在南榮沒多久就出來了。
    少年的發梢還是濕的，卷發被水珠墜直之後長了很多，有點紮眼睛，南榮眯著眼睛抹開那縷頭發，看到門口的雪萊，笑眯眯道：“走吧。”
    雪萊湊上去一臉緊張地問他：“怎麽樣？導師沒有罰你吧？”
    南榮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他搖頭晃腦的，勾著雪萊的肩膀往宿舍樓的方向走。
    半路上，南榮神神秘秘地衝他搖了搖手指：“沒事，老頭……老師說不出意外的話，我的魔法天賦應該很高。”
    “真的嗎！太好了！”
    雪萊聽完，竟然比南榮還要高興，直接攔腰抱住他轉了個圈圈。
    南榮被甩得一臉莫名其妙。
    雪萊趕緊手忙腳亂地把他放了下來：“對不起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南榮心情好，懶得跟他計較，哼著雪萊沒聽過的小調腳步輕快地走了。
    後麵的大半個月裏，南榮在體術課上仍舊被雪萊吊打，但是好歹認真聽了魔法理論課。
    念經一樣的理論課程，幾乎半個教室都被哄睡成功了，南榮卻能眼睛亮亮地聽完，並且越來越純熟地感應魔法元素，還從那些莫名其妙的文字裏精準地提煉出一些能用的公式，然後無師自通了一些簡單的元素魔法。
    雪萊沒有魔法天賦，也看不到元素，完全無法理解南榮描繪的那些東西，隻能一五一十地記著筆記，在課後再把筆記借給南榮研究。
    而南榮已經能舉一反三地把幾個公式套用在一起了，他還不知道這種雜糅公式的行為其實是黑巫師們才會做的。
    但是無所謂，他一定會考上聖學院的。
    所謂不知者無畏。
    人在無知的時候，真的會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南榮那個時候，覺得自己是為魔法而生的。
    來之前，他隻是想先找個地方混混食宿，所以他對課程都不太上心。但是那天之後，他是真的開始廢寢忘食地學習了。
    入學考核會有很多基礎理論題，南榮才穿過來不到三年，對納奇亞大陸的所有了解都是來自於花雲鎮上形形色色人們的口頭教導，連文字都是他對著報紙和雜誌自學的，因此他寫字總會不自覺地去模仿版頭上那些漂亮的花體字。
    那些題目其實非常基礎，這也是南榮最崩潰的地方。
    比如院牆上很常見的藤蔓，明明長得和南榮記憶裏的爬山虎一模一樣，但是它叫扭扭藤。
    再比如中午吃的那碗口感和土豆差不多的小果子，那也不叫土豆，叫星芒果。
    星芒果也不是埋土裏的，是結在麥穗上的，那種麥子叫星芒麥，聽說這是三歲小孩都知道的常識。
    比從零開始學更痛苦的是什麽？
    ——是把認知顛覆打亂了重學。
    南榮一頭創在書上，恨不得把自己撞失憶。
    好幾次雪萊半夜裏醒來，都能看到對麵的南榮還在挑燈夜讀。
    終於熬到了入學考核的那一天，南榮頂著憔悴的臉色，拉著雪萊雄心壯誌地發言。
    “雪萊！三十天寒窗磨一劍，今朝出鞘試鋒芒。高考，呸，入學考不是終點，而是星辰大海的起點。加油！”
    “加油，南榮。”雪萊無奈地笑著，眼神都快化成一灘溫和的水了。
    考核分為理論和實踐兩門，理論考就是純寫題，考了一些常識和魔法理論，題目大多都是南榮提前背過的內容。有幾題實在是偏門，南榮不敢確定，就都空著沒填。
    下午的實踐課程也沒有大問題，體術課教的都是基礎招式，南榮被雪萊摧殘了一個月，總體的完成度也不錯，起碼是遠在及格線之上的。
    最後一項就是魔法天賦測試了，這是學前班沒有的項目，隻在考核當天開展。
    說實話，前兩項就算完成得不怎麽樣，隻要最後這項能過，最多影響一個入學的名次。
    南榮的好勝心還是挺強的，有一個“軍訓標兵”雪萊在邊上標榜著，他也會忍不住想要力爭上遊。
    最後一項單獨安排在一個場地，每個學生單獨進去測試。
    南榮進了房間，房間裏是兩位負責的老師，桌麵上擺著一個支架，架子上是一枚透明的水晶球。
    水晶球是聖殿讚助的，據說隻要把手貼上去，就能顯現出不同的色彩來，可以根據色彩的顏色、亮度等來判斷這個學生的魔法天賦。
    南榮把手放了上去，有點好奇這玩意的原理。
    有細碎的光點迅速地聚集起來，很快就把這個球撐得像個閃耀的大燈泡，兩位老師被刺目的光照得睜不開眼，根本分不清這位學生親和的是什麽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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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顯而易見，這小子的魔法天賦堪稱百年難見。
    書房的大門被叩響。
    身穿銀甲的騎士們分立大門兩側，森冷的長劍佩在他們的腰側，騎士們目視前方，整條長廊裏寂靜無聲。
    “進。”
    隨著溫潤的青年音響起，一位騎士為他打開了大門。
    於是這位身穿著鴉青色禮服的文官步入了書房。
    書房裏寬敞又明亮，地上鋪著柔軟又厚實的鵝絨地毯，一側的壁爐裏燃燒的木頭正在嗶啵作響，巨大的玻璃窗前擺著一條金絲楠木的長桌，桌上堆著成遝的文件。
    一位金發的青年正坐在桌後，他放下手裏的幾份文書，平靜地開口：“找到雪萊了嗎？”
    文官對他行了個禮：“回稟殿下，找到了。三殿下正在參加聖學院的入學考核，目前看來成績不錯。這些日子他和一位平民男孩私交甚密。”
    “平民？”
    和雪萊如出一轍的碧綠眼眸冰冷地掃視而來。
    文官低著頭，遲疑了一下，還是如實回答：“我沒有查到那個平民登記的身份，似乎……是個流民。”
    索耶·亞希伯恩低低的笑聲傳了過來：“魯伯特卿，你還是那麽愛開玩笑，我弟弟雖然偶爾調皮了一些，但絕不會和低賤的貧民混跡在一起呢。”
    “可是……”
    “我不想再重複第二遍。”
    魯伯特深深地俯下了身子：“謹遵您的意誌。”
    可惜了，那個孩子原本或許能成為大魔法師的。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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