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薛家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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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甄珠知道大姐姐說的是實話,也說得很在理。
風雨飄搖的亂世,很快就要開啟。
這個世界這個京城這個薛家裏的每一個人,都不能逃脫。
命運寫好的結局正在徐徐展開。
薛家背叛江家的故事已經在街頭巷尾傳開,三皇子和鎮國公之間的對峙拉出來的賬本是薛賦背刺。
不管在哪一方麵的眼中,薛家都要和鎮國公府割席了。
祖母原本已經訓服了薛英,讓他尊重薛明玉的意見,答應她和江佩索的婚事。
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
薛甄珠第一次看見祖母頹喪的樣子,漫長的沉默沒有隨著光影在地磚上的移動有片刻鬆動。
氣氛如此沉重,薛甄珠隻是陪著祖母這麽坐著。
一早得到消息離開房間的父親,沒有再回來。
夕陽的餘暉仍舊帶著熱度,薛甄珠握著祖母的手有一些微涼。
“母親。”
祖母微微抬頭,背著光,眯著眼睛隻看到王夫人黑黑的一個影子。
“你來了。”祖母的聲音失去了生氣。
“怎麽辦?”王夫人擦著眼淚,快步走進來扶住搖搖欲墜的老太太。
祖母一輩子柔韌堅強,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王夫人也不曾見過她這副樣子。
“老夫人,別嚇我。你說說話呀。”
“祖母。”薛甄珠悲從中來,看著唇色發白的祖母眼淚撲簌簌落下來。
“薛家……要完了。”祖母的聲音像是沒了力氣,她的手顫抖著撫上薛甄珠的臉,“孩子啊,孩子……”
“母親!”王夫人驚呼。
老夫人仰麵歪倒在椅子裏,緊閉著雙眼嘴裏出氣多進氣少。
大夫丫鬟進進出出,小廝被派出去找薛英回來。
薛甄珠被接到薛明玉的院子裏,她焦急地走來走去等不來那邊的消息。
“你坐下,歇息一會兒。”薛明玉自己走來走去,卻叫薛甄珠去休息。
“姐姐,祖母,祖母不會……”
“不會的。不要瞎想。祖母不過是氣急攻心,沒有大事的。祖母平日裏吃齋念佛與人為善,不會這麽……”
說著說著,薛明玉發現自己也在尋求一種安慰。這種話安慰不了人,隻會讓人更加不安。
薛英沒有回來,薛賦卻先回來了。
“母親如何?”
王夫人雖然不願意見到薛賦,但終究是薛家的男人,算是有個主心骨了:“剛剛醒來。”
“我去看看。”薛賦不等王夫人說話,就進去了。
王夫人想要跟著進去,大夫卻說還是人少一些比較好。
老夫人躺在床上,單薄的一片,被子幾乎都沒有起伏。
她勉力支撐著自己在這個兒子麵前的尊嚴,不肯輸的樣子一如當年。
薛賦覺得有些可笑,就是這個幹巴老太太,甚至踮起腳尖都夠不到自己下巴的女人,壓製了自己半輩子。
在她麵前,自己要藏起野心能力甚至是自己的未來。
藏拙,藏到自己有時候都真的認為自己是個笨拙的人。
他不可以很優秀的最大的原因,是這個女人有自己的親兒子。
自己這個別的人女人肚子裏出來的長子,掛在她的名下都是侮辱。
今天,他帶來的消息,應該會讓她真正意識到薛家的命運還是掌握在他的手上。那個薛英,天真愚蠢什麽都不是。
振興薛家的願望,要靠他來實現,多麽可笑。
“母親。”他的聲音很輕,但他察覺到床上的女人微微顫抖了。
他很滿意她有這樣的反應,即便還是不說話,他已經得到了想要的反饋。
可惜,她是如此聰明,卻隻有一個傻乎乎的兒子。
“我知道您已經醒了。大夫在門外。”
他搬了個圓凳,坐在床邊,自顧自地說。
“鎮國公府和薛家聯姻有什麽好的呢?不上不下的一個莽夫之家。從龍之功,是功也是過啊。這麽危險有什麽好的。”
“知道您看重明玉那丫頭。她喜歡,有什麽重要的?要是前幾個月半年的,也還說得過去。”
“現在是什麽時候?鎮國公府已經翻不了身了。不是風雨飄搖的問題了,應該叫做,大廈將傾。”
“胡說。”老夫人忍不住吐出兩個字,胸口快速起伏。
“別激動老太太。大夫說了不讓激動。”薛賦慢悠悠地說,“我胡說不胡說的,您心裏清楚。”
“三皇子質問鎮國公的那份調查,裏頭就有我的一份功勞。”
“呸!你這麽誣陷忠良,不怕報應?”老夫人激動得要起身,身邊卻沒有一個人。
薛賦假惺惺地端了一杯水到老夫人嘴邊:“喝口水。不喝?那就算了。”
“別激動。忠良?對誰忠?對皇上忠才是忠良。鎮國公的忠良上頭不認啊,光軍隊裏頭起風雨有什麽用?”
“是是是,父親說過的不要摻和這些事。要獨善其身,做個錚臣。”
“然後呢?薛家何年何月能回到朝堂上去?”
“咱們得借力啊。借誰的力?反正老夫人您看中的那個不行。”
“明玉不行,咱們寶珠行啊。四皇子,是皇上的親兒子。雖然不受寵吧,但該有的都少不了。伯遠景遠讀書不如懷遠,咱也得多考慮不是?”
“你!”老夫人知道他會有二心,沒有想到會直接對自己的孫子孫女下手。
壞了明玉的婚事,還瞄上了懷遠。
薛賦輕輕壓回老夫人顫抖的手指:“母親不要這麽看我,我又不是沒有心的人。懷遠畢竟是我侄兒,也是薛家最有前途的孩子了。我不會對他做什麽的。”
“我又不是真的喪心病狂,我又不是個瘋子。雖然祠堂裏您教訓我的時候,總是念叨著這些話。看我,我還不是個君子一樣端方的人物?還不是娶了您不想給我的大家閨秀?”
“我後悔不該……”老夫人喘不上氣。
“是是是,後悔不該對我心軟。當初您就不止一次說我心術不正。這不正是應驗了你的話。不好嗎?”薛賦哈哈笑著,“我要是心術正著,還不被踩到泥裏去?”
“對。您是大家閨秀,不會做出那樣下作的事情。可大家閨秀,我又不是沒見過。有什麽稀奇,有什麽可高貴的。一個兩個擺什麽譜。”薛賦咬牙切齒,“大家閨秀在我父親眼裏還不是比不上我那個賤婢母親知情識趣?”
老夫人一口氣沒上來,暈厥了過去。
薛賦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更難聽的我還沒有說出來,這麽著急幹什麽?”
王夫人隻聽見裏麵有些微說話聲,不一會兒就聽見薛賦哭嚎著:“快來人呐!母親暈過去了!”
一時之間騷亂又起,大夫來不及擦額角的汗,腳不沾地跑著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