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偏西時，蘇清雪帶陳峰拐進後閣。門楣上"食武實驗室"五個銅字，被風刮得叮當響。
    屋裏擺著張青石板桌，正中央扣著個青玉匣子——陳峰認得，前日張師傅測湯用的銅匣子小兩號，這該是蘇家的星能測量儀。蘇清雪從袖中摸出個水晶瓶，丹香混著星能味，刺得人鼻尖發癢："這是蘇家新煉的凝氣丹，用了三株五十年星草。"
    陳峰把裝牛雜湯的粗陶碗擱桌上。湯麵浮著層油花，星能在底下打著旋兒，像藏了把碎星星。蘇清雪指節叩了叩青玉匣子："測測看，湯和丹哪個強。"
    匣子"哢"地彈開，露出塊幽藍水晶板。蘇清雪先捏起顆凝氣丹放上去。水晶板晃了晃，蹦出串紅點——60。她抿了抿唇，又端起陶碗，湯勺舀起小半碗湯淋在板上。藍光大作，水晶板震得直顫，數字蹭蹭往上跳：70，80，85！
    "好！"陳峰拍了下桌沿。油星子濺在青石板上，混著丹香，倒比那水晶瓶裏的味兒實在。蘇清雪眼尾微微翹，指尖撫過水晶板上的85，像在摸什麽寶貝。
    閣樓上突然傳來木梁吱呀聲。陳峰抬頭，見雕花窗影裏晃過道墨綠影子——是蘇明遠。他今兒穿的錦袍繡著金線，在暗閣裏像條爬動的毒蛇。
    蘇明遠縮在梁後，手指摩挲著腰間玉佩。背麵的七星暗紋硌得慌，是天樞盟星監前日塞的。他盯著桌上的陶碗，喉結動了動："星能怪物......得換了。"
    他從懷裏掏出塊星能玉牌，牌麵刻著鎖星陣——這玩意兒能吸走湯裏的星能，測出來準是廢湯。正欲翻窗下去，忽覺眼前一花，塊灰撲撲的布幔"刷"地罩住陶碗。布上繡著歪歪扭扭的星紋，是夜市盟的幹擾布！
    蘇明遠咬碎後槽牙。玉牌剛碰到布幔就燙得慌，他趕緊縮手，隻來得及蘸了點湯在指尖——鎖星粉混著星能，黏糊糊的像團爛泥。
    "哥？"蘇清雪仰頭喊，"閣上落灰了？"
    蘇明遠咳嗽兩聲，扶著窗沿往下跳。錦袍下擺掃過陳峰的陶碗，帶起股龍涎香："聽說清雪在測星能？我來湊個熱鬧。"他盯著水晶板上的85，嘴角慢慢咧開，"倒比蘇家丹強......就是不知這湯，摻了旁的東西還靈不靈。"
    陳峰盯著他沾著湯漬的指尖。那點湯在蘇明遠指腹上泛著死白，沒了先前的星子光。他摸了摸袖裏的《星陣》殘卷，殘卷涼絲絲的，不像方才在食武閣正廳時發燙。許是這閣裏的星能太悶，把殘卷捂蔫了？
    蘇清雪端起陶碗，湯麵浮著層白膜。她舀起勺湯吹了吹，忽皺起眉："味兒不對......像是摻了鎖星粉。"
    陳峰接過碗抿了口。湯裏的星能像被抽幹了半，隻剩股子牛骨香，寡得慌。他想起夜市盟吳伯說過的話："咱這攤子，總有人盯著。"抬頭看蘇明遠，那家夥正把玩著玉佩，眉尾挑得老高，像隻偷到腥的貓。
    "許是熬湯時沒看住。"陳峰把碗放下，指節叩了叩青玉匣子，"但方才測的85是真的。"他望著蘇清雪眼底的光，又補了句："夜市裏那些阿婆挑的擔子，大漢扛的磚，喝的湯都這味兒——比鎖在丹裏的星能，暖人。"
    蘇明遠扯了扯錦袍，金線在夕陽下刺得人眼疼："清雪，家主催著用新丹給族裏小輩衝凝氣境。這湯......到底是市井玩意兒，別誤了事。"他轉身往外走，靴底碾過片碎瓷，"哢"地響。
    陳峰彎腰撿起那片瓷。瓷片上沾著點白粉末，湊到鼻下聞，有股子鐵鏽味——是鎖星粉。他把瓷片攥在手心裏，疤底下又開始癢，像有顆星星正使勁兒拱，要把這層皮戳破。
    蘇清雪望著他攥緊的拳頭，伸手拍了拍他手背："明兒我讓老湯頭再熬鍋湯。鎖星粉？咱們夜市的湯，沒那麽容易被鎖死。"
    窗外的風灌進來，吹得青玉匣子上的85直晃。陳峰望著那數字，突然笑了："對，沒那麽容易。"
    日頭落進西邊屋簷時，蘇明遠躲在巷角。他把指尖的鎖星粉湯舔了舔，皺著眉吐在地上："什麽星能怪物......倒像碗泔水。"他摸出塊黑玉傳訊牌，牌麵浮起七星暗紋，"青河市的湯攤，該管管了。"
    巷口飄來陣牛雜香。陳峰的挑子正從巷尾過來，煤爐上的星隕鍋"咕嘟咕嘟"響，白汽裹著星能，漫過青石板縫，漫過蘇明遠的鞋尖。他縮了縮腳，轉身往天樞盟分堂走——今晚，得讓星捕去夜市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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