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的梆子聲還在巷子裏晃蕩，陳峰剛把星隕鍋收進布包，院外就傳來急促的叩門聲。蘇清雪裹著夜霧擠進來，月白武服沾了星能燈的灰，拽著他胳膊就走："走，去食武閣。"
    "半夜闖食武閣？"陳峰踉蹌兩步，布包撞在門框上。
    "驗證你說的陣紋缺陷。"蘇清雪從腰間解下寒星劍，劍鞘磕在青石台階上，"前日在星材庫撿的星草渣，我收了半罐子。"
    鐵勺王不知什麽時候跟在後邊，靛藍圍裙兜著口小鐵鍋，鍋沿新刻的陣紋在月光下泛幽光："我那勺借你使。"他晃了晃左手，虎口的焦痕在夜色裏發暗，"星能潮汐前不試，等周正豪的星捕圍了攤子，再想驗可就晚嘍。"
    三人穿過半條青河市，食武閣的飛簷在星能燈下像柄倒懸的劍。蘇清雪摸出塊青銅令牌拍在門房桌上："家主特許，查星陣缺陷。"門房眯眼瞧了瞧，又瞥了眼鐵勺王腰間的三寸鐵勺，沒敢攔。
    星材庫的門"吱呀"一聲開了。陳峰跟著蘇清雪進去，黴味混著星草的腥甜湧出來——前日被扣押的十筐星草還堆在牆角，草葉上凝著暗紫色星能，像沾了血。
    "就是這。"蘇清雪蹲下身，從草堆裏摳出片蔫黃的葉子，"前日陳峰說血煉的星材帶鎖脈痕，我挑了最幹淨的。"她把葉子遞給陳峰，"你那鍋，能鎖得住？"
    陳峰解下布包，星隕鍋往地上一擱。鐵勺王湊過來，用鐵勺敲了敲鍋沿："陣紋刻得齊整。"他從圍裙兜裏摸出個小銅爐，"我帶了木屬性星火——你那鍋能吸暗屬性，我這火能溫著，不衝。"
    星材庫的星能燈突然亮了。蘇明遠帶著四個執法隊站在門口，墨綠錦袍上的金線刺得人眼疼："三更半夜闖星材庫，蘇清雪，你當族規是戲文？"他掃了眼陳峰懷裏的鍋，嘴角扯出笑，"還帶個擺攤的？當食武閣是你家牛雜攤？"
    "查星陣缺陷。"蘇清雪沒回頭，盯著陳峰往鍋裏添水，"家主前日說，食武閣的星陣融合率上不去，我來尋病根。"
    "病根？"蘇明遠踱進來，靴底碾碎片星草，"蘇家食武閣的陣紋，是金閣老祖宗傳的。你個被邊緣化的，懂什麽？"他伸手要抓陳峰的鍋，鐵勺王的鐵勺"當"地敲在他手腕上。
    "燙。"鐵勺王摸了摸鍋身，"星隕鍋認主，你碰不得。"
    陳峰沒理他們，舀了勺星草汁倒進鍋裏。星隕鍋"嗡"地震起來，鍋沿的陣紋一條接一條亮了——聚星鎖靈陣，殘卷裏抖著的字，此刻在鍋底爬成活的。
    星能燈"啪"地炸了。黑暗裏，湯麵浮起銀亮的光。陳峰摸出懷裏的《星鑒》殘卷，殘卷突然燙得慌，他對著湯麵一照——北鬥七星的影子在湯裏轉，天樞、天璿、天璣，一顆接一顆亮得刺眼。
    "融合率！"蘇清雪摸出個巴掌大的銅儀，往湯裏一探，銅儀的指針"哢"地轉了三圈，停在最頂頭。她盯著刻度，笑出聲："百分之一百。蘇家金閣的陣紋，最高才六成。"
    蘇明遠的臉白了。他退兩步，後腰的天樞盟密令硌得生疼——前日周正豪說，蘇家食武閣的陣紋有漏洞，要他盯著別讓陳峰破了。可現在這擺攤的，竟用口破鍋把陣紋補全了？
    "胡說！"他吼了一嗓子，聲音發顫，"星能燈炸了，銅儀肯定壞了！"
    "壞沒壞，你自己看。"鐵勺王把銅儀塞到他手裏。蘇明遠盯著指針，喉結動了動——指針真紮在"百"字上，紅漆都蹭到刻度邊緣了。
    "蘇清雪。"他咬著牙，"你私通外男，破壞家族陣紋，家主知道了——"
    "家主知道什麽？"蘇清雪抽了寒星劍，劍刃映著湯裏的星光，"知道天樞盟拿血煉的星材喂咱們蘇家？知道他們的陣紋鎖不住星能，倒鎖死了底層武者的星竅？"她劍尖一挑，挑開蘇明遠腰間的密令袋，塊刻著北鬥的黑玉"當啷"掉在地上。
    陳峰彎腰撿起黑玉。星隕鍋突然震得更凶，鍋底的淡金湧上來，把黑玉裹了個嚴實。他抬頭，見蘇明遠額角的汗滴在錦袍上，暈開團墨色："周正豪給的？"
    蘇明遠沒說話。陳峰把黑玉扔進鍋裏，湯麵的星圖"轟"地漲大，罩住半間星材庫。他抄起鍋，星圖在頭頂轉得呼呼響："明兒星能潮汐，我帶著這鍋去夜市。"他盯著蘇明遠發抖的指尖，"天樞盟不是要壟斷星能？我倒要讓他們看看，真正的星能轉化，在夜市的牛雜鍋裏。"
    外頭傳來雞叫。蘇清雪收了劍，把銅儀往懷裏一揣："走，去熬鍋湯。"她瞥了眼蘇明遠，"你要報家主，隨你。"她指了指湯裏的星圖，"但家主若問起這百分之一百的融合率——"她笑了，"你說，他信你，還是信星隕鍋？"
    鐵勺王扛起自己的小鐵鍋，往門口走："我那勺借你使了。"他回頭衝陳峰擠眼，"明兒湯鬥，我給你占最當眼的攤子。"
    陳峰把星隕鍋裹進布包。布包底下，殘卷的"鎖靈"兩個字還在發燙。他摸了摸左眉骨的淺疤，跟著蘇清雪往外走——星能潮汐要來了，可這回，該天樞盟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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