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能紊亂帶的風裹著鐵鏽味，陳峰的鞋尖踢到塊碎石。石片打著旋兒飛出去，撞在半人高的斷牆上——那牆根兒堆著張星獸皮，毛早被星能灼焦了，露出底下暗紅的布角。
    "停。"蘇清雪的劍穗突然繃直。她手按在劍柄上，寒星劍的霜氣順著指縫往外冒，"有活物喘氣兒的聲兒，不對。"
    陳峰的後頸起了層雞皮疙瘩。他背著的木箱裏，星隕鍋正發燙，湯勺柄隔著布蹭著脊梁骨。這是第二次了——上回在夜市後巷，也是這股子腥甜的星能味兒，混著點腐肉的餿氣。
    "轟！"
    石牆炸開的刹那，陳峰撲過去拽蘇清雪。三枚黑黢黢的鐵球從斷牆後飛出來，表麵爬滿蛛網似的星紋。他看見鐵球上刻著"爆"字，墨跡還濕著——周林那撥人，連星能彈都懶得淬老。
    "蹲下！"蘇清雪反手推他。兩人滾進土溝時，第一顆爆彈炸了。氣浪掀得碎石雨似的往下砸，陳峰的左肩撞在土坎上，疼得倒抽冷氣。可星隕鍋裏的湯在晃，他嚐到了——是暗屬性星能，夾著點血鏽味兒，像爛在泥裏的星核。
    第二顆爆彈擦著蘇清雪的發梢飛過去。她的劍出鞘半寸，冰霧裹住劍身，可爆彈落進碎石堆裏，眼看要炸。陳峰手忙腳亂掀開木箱，湯勺"當啷"掉在地上。星隕鍋的蓋子沒蓋嚴，湯麵上浮著的星斑突然亮起來，金的銀的，像撒了把碎星子。
    他鬼使神差抄起湯勺，在湯裏攪了個圈。
    爆彈炸開的前一瞬，陳峰嘴裏泛起股苦味兒。那團暗星能突然轉了方向，"轟"地炸向斷牆後。慘叫聲混著碎石崩裂聲，他看見有個人影被氣浪掀起來，左小腿上的白毛巾飛了——底下纏著的不是斷腿，是滲血的繃帶。
    "鎖鏈！"蘇清雪喊。
    陳峰抬頭，腕子突然一緊。條銀亮的鎖鏈從斜刺裏竄出來，鎖頭套住他手腕，勒得骨頭生疼。鎖鏈上刻著細若蚊足的紋路，他眯眼去看，見著個"青"字，邊上還盤著北鬥七星——和周林眉骨那顆朱砂痣，一個模子刻的。
    寒星劍的光閃得人睜不開眼。蘇清雪的劍穗掃過鎖鏈，冰棱子"哢嚓"咬進金屬裏。鎖鏈斷成兩截時，陳峰聽見"當"的一聲，半截鎖頭砸在他腳邊，還帶著蘇清雪劍上的霜。
    斷牆後冒出個人。瘦高個，左眉骨有顆朱砂痣，白毛巾重新綁在腿上，血正順著褲管往下滴。他手裏拎著第四顆爆彈，指腹壓在引信上，笑起來像塊凍硬的豬肝："陳小老板，蘇二小姐，天樞盟的茶，你們喝得可夠久了。"
    陳峰摸湯勺的手緊了緊。星隕鍋裏的湯還在冒熱氣，星斑這會兒凝成了個小漩渦，轉得他心口發燙。他嚐到了，這爆彈裏的星能比前三顆更髒，混著股子腐屍味兒——和夜市裏暴走的星能，一個味兒。
    蘇清雪的劍全拔出來了。月白的劍身上浮著層薄冰，劍尖兒點著周林的喉嚨："周捕頭，青河市的星能配額，夠你買多少條人命？"
    周林的笑僵在臉上。他瞥了眼腳邊的星能彈碎片，又看陳峰背上的木箱，突然把爆彈往地上一扔，轉身就跑。鎖鏈斷成兩截拖在他腳後，"嘩啦啦"響得人心慌。
    陳峰想追，被蘇清雪拉住。她的指尖沾著劍上的冰，涼得刺骨："別追。"她望著周林消失的方向，寒星劍上的冰開始融化，"潮汐區快到了。他留這顆彈，是要引我們去——"
    "去看血煉作坊。"陳峰接口。他蹲下身，撿起半截鎖鏈。"天樞·青"的刻痕在夕陽下泛著冷光，和周林眉骨的朱砂痣，紅的紅，青的青，像兩滴凍在石頭裏的血。
    星能紊亂帶的風又起來了。陳峰背起木箱，星隕鍋的餘溫隔著布焐著後背。蘇清雪的劍收進鞘裏，劍穗上還掛著冰碴兒，叮鈴當啷響。遠處傳來星獸的嚎叫，混著若有若無的焦糊味兒——是血煉作坊的方向。
    "走。"蘇清雪說。她彎腰撿起陳峰掉在地上的湯勺，擦了擦遞給他，"湯勺別丟。等端了那作坊..."她頓了頓，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眉骨的舊疤，"我要喝你熬的第一百碗湯。這次，湯麵上要浮著星衛的圖騰。"
    陳峰接過湯勺。勺柄上還留著蘇清雪的體溫，混著星隕鍋的熱，燙得他眼眶發酸。他望著她的背影，月白的衣擺被風吹得獵獵響，這回不像雪了——倒像把剛淬過火的劍，帶著星芒，要劈開前麵所有的霧。
    七顆星子還懸在天上，照著兩個年輕人的腳印。一個深，一個淺，歪歪扭扭地往潮汐區去。風裏飄來股子焦糊味兒，越來越濃，像團黑雲，壓在兩人的後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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