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能紊亂帶的風比夜市裏的更冷，刮得人臉生疼。陳峰踩著焦黑的碎冰往前走，靴底碾碎塊星能結晶——是周林小隊那枚星能彈炸碎的，藍瑩瑩的光在冰碴裏忽明忽暗，像鬼火。
    蘇清雪走在前麵，寒星劍鞘磕著塊半埋的鐵板，"當啷"一聲。鐵板上還粘著半片彈殼，暗紅的血鏽滲進紋路裏，像被火燒過的楓葉。
    "這攤。"陳峰蹲下身，指尖拂過焦土。周林的星能彈碎片散得到處都是，他撿了塊拇指大的殘片，金屬邊緣還帶著炸飛時的毛刺，紮得掌心發疼。
    《星鑒》殘卷在懷裏燙起來。他解下布包，泛黃的紙頁剛展開半寸，便"唰"地竄起道火星——不是普通的火，是星能灼燒的幽藍，照著殘卷上"血煉"二字，紅得刺眼。
    "同源。"陳峰的聲音發緊。殘卷第叁頁的星能檢測陣在冒煙，墨線歪歪扭扭爬向碎片，"和夜市王二吐的黑血星能，一個味兒。"
    蘇清雪蹲下來。她的月白袖口沾了焦灰，伸手時帶起股寒氣，彈殼上的冰碴子"劈啪"裂開。指尖觸到彈殼內側，她忽然頓住，指腹沿著道極細的紋路摩挲。
    "蘇家火印。"她聲音輕得像歎息，卻比劍刃還利。陳峰湊過去看——彈殼內壁刻著朵六瓣梅花，花瓣中央嵌著顆極小的星紋，是蘇家食武閣專有的"星火印"，他在蘇府膳房的星能藥罐上見過。
    風突然大了。陳峰的舊疤被吹得發疼，那是小時候替母親搬煤渣時劃的，此刻卻像有根針在紮。他把《星鑒》卷起來，布包上還留著殘卷的餘溫，燙得手背上的青筋直跳。
    "天樞盟的手，早插進古武世家了。"他說。聲音落在風裏，被星能紊亂帶的亂流卷著，撞在遠處的碎星岩上，又彈回來。
    蘇清雪沒說話。她拔了寒星劍，劍尖挑起塊彈殼，劍身映出她的臉——眉峰緊擰著，眼尾的寒星紋比往常更淡，倒像被什麽東西蒙住了。劍刃碰到彈殼的瞬間，"嗡"地顫了聲，是她握得太緊。
    "三年前，食武閣換了新掌勺。"她忽然開口，聲音像浸在冰裏。陳峰記得，那時蘇清雪剛被家族趕到外院，說是"曆練"，其實連星材庫的鑰匙都收走了。"我偷看過賬本，每月往天樞盟分堂送叁車星草。"她頓了頓，劍尖壓得彈殼"吱呀"響，"現在才明白，哪裏是送星草，是送...送煉血的材料。"
    陳峰想起夜市裏那些受傷的人——王二吐的黑血，李三炸裂的星竅，還有趙四氣海裏翻湧的血鏽星能。原來不是偶然，是天樞盟把古武世家的星材煉了血，再扔回市井，炸碎底層武者的氣海，好讓他們隻能買天樞盟的星核。
    "清雪。"他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腕。蘇清雪的手冰得嚇人，像攥著塊沒化的星晶。她轉頭看他，眼睛裏有團火在燒，比《星鑒》的幽藍更烈。
    "明日去蘇府。"她說，聲音像淬了冰的劍。陳峰知道她要去查食武閣的賬冊，要翻當年的星材清單，要把天樞盟塞進蘇家的那隻手，連根拔出來。
    風又刮起來。陳峰把《星鑒》重新裹好，塞進懷裏。殘卷的熱度透過布包，焐著他的心口。蘇清雪的劍還挑著彈殼，梅花火印在劍刃上晃，像朵開在血裏的花。
    遠處傳來星獸的低嚎，混著星能紊亂帶特有的"滋滋"聲。陳峰站起身，靴底碾碎塊帶血鏽的星晶。他望著蘇清雪的背影，月白的衣擺被風吹得獵獵響，這回不像雪了——倒像把蘸了血的劍，要劈開前麵所有的霧。
    七顆星子還懸在天上，照著兩個年輕人的腳印。一個深，一個淺，歪歪扭扭地往潮汐區去。風裏飄來的焦糊味兒更濃了，像團黑雲，壓在兩人的後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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