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貪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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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隕鍋的轟鳴漸緩時,東邊的雲已燒得透紅。陳峰揭開鍋蓋,白汽裹著濃香騰起,在晨光裏凝成霧,落下來沾在蘇清雪的劍穗上。鐵勺王的喉頭動了動——他熬了三十年湯,從未聞過這樣的香,像是把整座春山的新茶、半溪鬆間的晨露,還有老巷口阿婆曬的幹茄香,全揉進了這鍋湯裏。
    "喝。"陳峰把海碗遞過去。鐵勺王接碗的手在抖,指節上那道焦痕被星能映得發亮。他仰頭飲盡,喉結滾動的聲響比星隕鍋還響。青碧色的星霧突然從他領口鑽出來,像團活物似的繞著他打轉,沾在發梢便成細碎的光,落在石板上便洇出淺綠的痕。
    "貪狼。"蘇清雪輕聲說。鐵勺王額間浮起枚星紋,七顆星子連成勺狀,最前端那顆尤其亮,正是貪狼星位。陳峰想起《星鑒》裏寫的——貪狼主木,主生機,最是適合星能師調和屬性。鐵勺王的肩背在星霧裏鼓脹起來,原本佝僂的脊梁慢慢繃直,像根被壓了太久的青竹終於彈開。
    "哢嚓。"
    這聲響比爆竹輕,比心跳重。鐵勺王突然睜眼,眼底有星芒閃過。他的氣海處騰起更濃的青碧霧,裹著他緩緩浮起半尺——那是星竅貫通的征兆。主廳的門不知何時被推開了,擠進來好些人:穿靛藍圍裙的攤主,挽著菜籃的老婦,甚至還有幾個光著腳的小娃,全擠在門檻外踮腳看。不知誰先喊了聲"成了",滿廳的歡呼便炸開來,震得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陳峰轉頭找蘇清雪,卻見她正盯著人群後方。他順著看過去,陳素蘭扶著廊柱站著,藍布袖套的袖口沾了點湯漬,臉色白得像新刷的牆。"媽?"他喊了一聲,陳素蘭抬頭笑,可那笑沒到眼底。她剛要邁步,突然踉蹌了下,手捂住胸口,指縫裏滲出暗紅的血。
    "素蘭嬸!"蘇清雪衝過去時,陳峰已經扶住了母親。陳素蘭的手鬆開,暗紫色的血沫順著指縫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滋啦"一聲,冒起股焦糊的煙。石板上立刻出現個小坑,邊緣還泛著黑——這是星能腐蝕的痕跡,和夜市裏被暴走星能燒穿的攤位,一個樣。
    "峰子..."陳素蘭的聲音發顫,"我胸口...像壓了塊燒紅的鐵。"她的額頭沁出冷汗,沾濕了鬢角的白發。陳峰的喉嚨發緊,左手不自覺摸向懷裏的《星鑒》殘卷。那卷紙自從他激活星隕鍋後總愛發燙,此刻貼在他心口,燙得他直皺眉。
    "讓開。"李守真不知何時擠到近前。他的灰鬥笠歪在肩頭,左眼的刀疤因緊張繃成條線。陳峰把《星鑒》遞過去,李守真剛展開殘卷,紙麵上突然爆出"嗡"的一聲。陳峰看見,殘卷邊緣的星草紋在動,原本淺綠的葉脈滲出暗紫,竟和陳素蘭滴在石板上的血沫,擰成了同個紋路——那是蝕星者的鱗紋,他在《星鑒》裏見過,像條盤著的蛇,每個鱗片都淬著毒。
    "還有這個。"吳伯蹲下來,用缺了兩根手指的手扒拉著血沫腐蝕的石板。他指甲縫裏沾著常年熬湯的油垢,此刻卻抖得厲害,"看這烙痕。"陳峰湊近,見石板坑裏的黑漬下,隱約有條細如發絲的紅紋,像根被血泡過的線,彎彎曲曲繞著鱗紋——這是天樞盟的血煉烙痕,他在被查封的黑市星核上見過,每道紋裏都鎖著活人的怨氣。
    歡呼聲不知何時停了。主廳裏靜得能聽見星隕鍋冷卻的"嘶啦"聲。蘇清雪的寒星劍"錚"地出鞘半寸,劍身上的霜花突然凝成暗紫,和陳素蘭的血沫一個顏色。鐵勺王站在星陣區中央,青碧星霧還繞在他身邊,可他的臉白得像張紙,盯著陳素蘭的眼神,像在看個被詛咒的物件。
    "這不可能。"陳峰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我熬湯時用了聚星鎖靈陣,能吸掉雜星能的...媽喝了三個月湯,枯竭症早該好了..."他的手按在陳素蘭後背,能摸到她體內的星能在亂竄,像群被捅了窩的馬蜂,有的熱得灼手,有的冷得刺骨,其中最凶的那股,正泛著暗紫的光。
    李守真把《星鑒》往陳峰懷裏一塞,殘卷上的星草紋還在扭曲。"去拿星隕鍋的湯。"他說,聲音啞得像生鏽的刀,"快。"陳峰轉身要跑,卻被陳素蘭拉住手腕。她的手涼得像塊冰,指甲掐進他腕骨裏,"別慌。"她說,"當年你爹被星能反噬時,也是這樣...疼歸疼,總能熬過去的。"
    窗外的梧桐葉還在沙沙響。陳峰望著母親左眉骨那道和自己極像的淺疤——那是他小時候發燒,她連夜去藥鋪抓藥,被門檻絆倒磕的。此刻疤上泛著青,像塊沒長好的瘀。他突然想起第20章裏寫的,母親的枯竭症治好了,可暗紫星能的隱患還在,原來那些字不是寫在紙上的,是刻在骨頭上的。
    "星隕鍋的湯!"蘇清雪喊了一聲。陳峰這才驚覺自己站著沒動,趕緊衝回後廚。星隕鍋的餘溫還在,湯麵上浮著層油花,在晨光裏泛著金紅。他舀了碗湯,端回來時湯灑了些在袖口,燙得他直咧嘴,可他不敢停,半跑半顛地喂給陳素蘭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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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素蘭喝了小半碗,咳嗽聲漸輕。她的手慢慢鬆開,腕骨上的紅印子像道血箍。李守真蹲下來,用鐵劍挑開她的衣袖——陳峰看見,母親的小臂內側,不知何時爬滿了暗紫的細血管,像團糾纏的蛇,正順著她的血管往心口鑽。
    "這是蝕星者的侵蝕。"李守真說,聲音輕得像歎氣,"和天樞盟的血煉星能...同出一脈。"他的鐵劍"當啷"掉在地上,劍柄上的"星衛"二字被血沫濺濕,模糊成兩個血點。吳伯蹲在旁邊,缺了手指的手攥著塊藍布,那是陳素蘭常戴的袖套,此刻正被暗紫血沫染得發黑。
    主廳的陽光突然暗了暗。陳峰抬頭,見片烏雲遮住了太陽,把整座新食武閣罩在陰影裏。他懷裏的《星鑒》還在發燙,殘卷邊緣的星草紋已經全變成了暗紫,和陳素蘭的血沫、石板的烙痕,連成了張網。他突然明白,這鍋湯不隻是給鐵勺王的,不隻是給夜市裏的窮小子的——它像把刀,捅破了層紙,露出紙後麵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鐵勺王走過來,青碧星霧還繞在他腳邊。"我這星竅...白通了。"他說,聲音啞得厲害,"要是素蘭嬸..."他沒說完,轉身去撿地上的試湯碗,手卻抖得厲害,碗"當啷"掉在陳素蘭的血沫裏,濺起幾滴暗紫的水。
    陳峰摸了摸左眉骨的淺疤,那疤此刻癢得厲害,像有什麽要破出來。他望著母親蒼白的臉,望著石板上的血坑,望著《星鑒》裏扭曲的星草紋,突然覺得喉嚨裏有團火在燒。這火不是星能,是血,是恨,是那些被壓在底層、被蒙在鼓裏的日子,突然全湧上來,燒得他眼睛發疼。
    "清雪。"他轉頭看蘇清雪,她的寒星劍還出鞘半寸,劍身上的霜花全凝成了暗紫。"把《星鑒》的檢測結果...記下來。"他說,"還有這些血沫,這些烙痕。"蘇清雪點頭,從腰間摸出塊星晶,對著血坑和《星鑒》殘卷照了照,星晶表麵立刻浮起暗紫和猩紅的紋路,像團糾纏的蛇。
    窗外的烏雲慢慢散了,陽光重新照進來,把陳素蘭的血沫照得發亮。陳峰扶著母親坐下,摸出塊幹淨的帕子給她擦嘴。帕子碰到她嘴角時,她突然笑了,笑得像從前他考了好成績時那樣。"媽沒事。"她說,"就是...這星能啊,比煤渣還燙人。"
    星隕鍋的餘溫還在,在後廚裏散著熱氣。陳峰望著主廳裏的人群,那些攤主、老婦、小娃,此刻都靜悄悄地站著,望著陳素蘭,望著石板上的血坑,望著《星鑒》裏的紋路。他突然明白,這不是災禍,是刀,是錘,是那些壓在他們頭上的東西,終於漏了道縫,漏出點光來。
    "峰子。"李守真拍了拍他肩膀,"去把星隕鍋的火再添上。"他說,"湯涼了,就不香了。"陳峰點頭,扶著陳素蘭在長凳上坐好,轉身往後廚走。星隕鍋的鍋底還剩些餘火,他添了把柴,火星"劈啪"炸起來,映得他的臉發紅。
    主廳裏又響起些細碎的聲音,是攤主們在低聲說話,是老婦們在給陳素蘭拿藥,是小娃們蹲在石板前看血坑。陳峰望著星隕鍋騰起的白汽,突然聽見耳邊有聲音,像是星在唱歌,比他爹說的更響,更亮,像是要把所有的暗,所有的汙,全燒個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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