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能亂流區的風灌進飛船破洞時，陳峰懷裏的星隕鍋突然發燙。他剛跨進駕駛艙門檻，金屬地板就發出指甲刮黑板似的尖嘯——天樞盟的符陣在自毀。
    蘇清雪正俯身檢查控製台，寒星劍突然嗡鳴著彈起三寸，劍脊"星衛"古篆泛出幽藍。李守真的鏽劍先她一步出鞘，在艙頂劃了道火星："退！那符陣要炸！"
    話音未落，艙壁接縫處滲出暗紫色霧氣。陳峰聞見鐵鏽混著血的腥甜，是蝕星者的侵蝕性星能。霧氣觸到控製台按鈕，塑料"嗤"地融成黑渣；擦過蘇清雪發梢，幾縷青絲瞬間焦枯。她旋身揮劍，寒芒劈散半團霧氣，可更多霧氣從通風口、電纜孔湧進來，像活物似的往人星竅鑽。
    "捂住氣海！"陳峰喊。他自己卻把星隕鍋擱在腳邊，指甲掐進掌心——母親的藥罐在老家灶台，父親的鍋此刻正發燙，他得用這口鍋接住什麽。
    星隕鍋突然震了一下。湯勺"當啷"掉進湯裏，陳峰看見湯麵浮起七顆星斑，是北鬥星圖。這是第三次了，前兩次分別在他突破鍛體九重、凝氣中期時出現。此刻星斑比以往都亮，連鍋身的北鬥紋都在流銀。
    暗紫色霧氣裹住蘇清雪的腰。她寒星劍斬到一半，手腕突然一沉——霧氣鑽進她氣海了。陳峰看見她額角暴起青筋，嘴唇咬出血，星能在體內亂竄的模樣，像極了去年冬夜母親犯病時，攥著藥碗說"不疼"的樣子。
    "媽。"他喉嚨發緊。指甲掐進掌心不夠疼，他咬舌尖。血湧進嘴裏時，他把嘴湊到鍋沿，"噗"地噴了口血。
    星隕鍋炸響。陳峰被氣浪掀得撞在艙壁上，眼前發黑。等他緩過神，鍋身正發出蜂鳴，每道北鬥紋都在往外滲銀光，像鍋裏熬著銀河。湯麵的星圖活了，七顆星斑連成光鏈，"刷"地纏住蘇清雪的手腕。
    蘇清雪本來在發抖，這一纏卻突然靜了。陳峰看見銀光順著她手臂往上爬，在她氣海位置凝成個小漩渦，把鑽進體內的暗紫霧氣往裏卷。她睜大眼睛，盯著自己手腕上的銀鏈："這是......星隕鍋的星能？"
    "嗯。"陳峰擦了擦嘴角的血。他感覺自己氣海也在發燙，和星隕鍋同步轉著，像有根線牽著。這是熬湯時才有的感覺，但比以往都強——可能因為他噴了血？父親的筆記裏寫過"血契星鍋"，他當時隻當是老輩人的講究。
    艙頂突然傳來金屬撕裂聲。陳峰抬頭，看見天花板露出個洞，洞外是翻湧的紫黑亂流。可更讓他心跳停的，是洞裏飄進來的東西：指甲蓋大的碎片，表麵刻著星衛紋，和他兜裏那四塊碎渣一樣，隻是更亮。
    "星門碎片！"蘇清雪喊。她手腕上的銀鏈突然繃直，"唰"地往碎片方向伸。陳峰這才發現，銀鏈另一頭連在星隕鍋裏，湯麵正咕嘟咕嘟翻著銀光，像在拚命吸那碎片。
    暗紫色霧氣突然凝成尖刺，"噗"地紮進銀鏈。陳峰聽見星能碎裂的脆響，銀鏈出現裂紋。蘇清雪反手握住鏈頭，寒星劍往前一送，劍脊古篆亮起："我幫你！"
    兩道光絞在一起時，暗霧裏穿出個影子。陳峰隻覺眼前一花，暗銀色鬥篷掠過他鼻尖，接著"當"的一聲——是星影的羅盤。那枚刻著"守"字的羅盤懸在半空，轉得像陀螺，"守"字泛著金紅，和符陣裏扭曲的"鎖"字紫霧撞在一起。
    血花炸開。陳峰被氣浪掀得踉蹌，扶住星隕鍋時，掌心觸到滾燙的鍋壁。他抬頭，看見羅盤上的"守"字缺了一角，符陣的"鎖"字也淡了三分。星影站在碎片下方，鬥篷被亂流掀起一角，露出腰間鏽跡斑斑的星衛玉牌。
    "接著。"她聲音像冰碴子。抬手一拋，羅盤"嗡"地飛向星隕鍋。陳峰下意識接住，掌心被燙得發麻，卻見羅盤"守"字正對著鍋裏的星圖，慢慢往下沉，像要融進去。
    蘇清雪手腕上的銀鏈突然收緊。陳峰看見她氣海位置的漩渦轉得更快了，暗紫霧氣被絞成細煙，順著銀鏈鑽進星隕鍋。湯麵騰起白汽，混著暗紫，又被星圖濾成純銀，重新流回蘇清雪體內。
    "這鍋......"星影走過來，鬥篷上的星紋亮了，"能化蝕星者的髒東西。"她伸手碰了碰星隕鍋沿，"李守真沒說錯，陳家的鍋，到底比天樞盟的符陣幹淨。"
    陳峰兜裏的碎渣突然發燙。他摸出來，四塊碎渣正對著星門碎片發光，像在應和。星隕鍋裏的湯"咕嘟"一聲，銀鏈"唰"地縮回，在湯麵畫出個小漩渦。陳峰看見漩渦中心，隱約有星門的影子，一閃就沒了。
    "要來了。"星影突然抬頭。陳峰順著她目光看，艙頂的洞外，暗紫色霧氣正聚成更大的團，符陣的"鎖"字又亮了，比之前更凶。蘇清雪把寒星劍插回腰間，指腹擦過劍脊古篆："我守左邊。"
    陳峰握緊星隕鍋。鍋裏的湯還在發燙，他能"嚐"出星能的味道——暗紫的腥甜被熬成了銀亮的清苦，是木屬性星能的底子。父親的筆記裏寫過，星隕鍋能"去濁存真"，原來不止是說牛雜。
    "熬。"他輕聲說。星隕鍋嗡鳴著應了一聲，湯勺自己跳起來，在湯裏攪了一圈。陳峰感覺氣海的星氣旋轉得更快了，和星隕鍋、星門碎片、蘇清雪的寒星劍，還有星影的羅盤，全串成了一根線。
    艙外的亂流突然發出低吼。陳峰看見暗紫色霧氣凝成巨手，正往飛船抓來。他咬了咬舌尖，血又湧進嘴裏。這次他沒噴，隻是含著，盯著星隕鍋裏的湯——下一鍋湯，該放八角還是桂皮？他想，等熬過這陣，得去夜市老周頭那兒買塊牛骨，最好帶點骨髓的，熬出來的湯才濃。
    蘇清雪的寒星劍出鞘了，星影的羅盤轉得更急了，李守真的鏽劍在艙外叮當作響。陳峰抱著星隕鍋，看湯麵的星圖越來越亮，像要把整個亂流區都熬進鍋裏。他突然笑了，舌尖的血混著湯的香氣，有點甜。
    "熬吧。"他說。星隕鍋轟鳴著，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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