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能漫到李守真腳邊時，星隕鍋突然抖了一抖。陳峰氣海裏的七星宮跟著晃，像被人推了把的紙燈籠。蘇清雪的寒星劍"嗡"地輕鳴，劍尖正對著祭壇西南角——那裏塊青石板在星能裏泛著幽光，細縫中滲出鏽紅，像血。
    "暗格。"李守真手劄"啪"地合上。他瘸著腿湊過去，鐵劍在石縫裏一挑，石板"哢"地翻起，露出半尺見方的暗格。青銅匣就躺在裏頭，匣身鑄著星衛紋，"承"字刻得深，像刀砍的。
    陳峰蹲下來。指尖碰到匣蓋時，星隕鍋"轟"地響了聲，震得他虎口發麻。蘇清雪按住他手腕，"燙。"她指尖抵在匣上試了試，又縮回來，"和你後頸的印子一個溫度。"
    陳峰咬了咬牙。他左眉骨的疤跟著跳，疤下星斑亮得刺眼。匣蓋被掀開的刹那，暗室裏騰起團銀光——不是星能，是比星能更純粹的光，像月光滲進了雪。
    "初代星衛的印記。"李守真聲音發啞。他鐵劍"當啷"掉在地上，伸手去摸匣裏那團光，又縮回來，"我見過陳遠山的，沒這麽......"他喉結動了動，"沒這麽像活的。"
    那光團突然動了。它飄起來，繞著星隕鍋轉了三圈，"叮"地撞在鍋沿上。陳峰聽見金屬交鳴，像老家夜市裏敲的銅碗。星隕鍋開始冒熱氣，不是湯香，是星能的腥甜。光團鑽進熱氣裏，融成細流，順著鍋壁往下淌，滴在陳峰手背上。
    他打了個寒顫。氣海裏的七星宮"哢"地裂了道縫——不是新裂的，是舊傷。陳峰疼得蜷起手指，指甲掐進掌心。那星能細流卻追著裂痕鑽，像拿針補衣裳。他看見宮簷上的淡銀星斑亮起來，裂痕在星斑下慢慢縮，縮成條線，縮成粒點，沒了。
    蘇清雪突然抓住他肩膀。"看印記。"她眼睛亮得驚人，"紋路裏有字！"
    陳峰抬頭。光團已散作星霧，浮在半空。霧氣裏真有字，歪歪扭扭像刀刻的，"星門禦使術......殘章......"他念得磕磕絆絆，"蘇姑娘，你看得見？"
    "不是看。"蘇清雪閉了眼，寒星劍在她掌心發燙，"是嚐。"她舔了舔嘴唇，"像喝了口陳年老酒，辣嗓子，可裏頭藏著星圖。搖光位，開陽位......和劍上的缺口對得上。"
    李守真撿起鐵劍，用袖子擦了擦劍柄的"星衛"刻字。"這是傳承核心。"他摸了摸青銅匣的"承"字，"當年陳遠山說過，星衛有"守""承"兩脈。守脈護星門，承脈傳火種。"他抬頭看陳峰，"你後頸的印子，是承脈的。"
    暗室門突然被推開條縫。星影的暗銀鬥篷晃了晃，她閃身進來，羅盤在腰間"滴滴"響。"祭壇星能波動太明顯。"她看了眼半空的星霧，又看陳峰，"天樞盟的人快到了。"
    陳峰摸了摸氣海。七星宮穩穩的，宮簷星斑比先前亮了兩倍。他彎腰把青銅匣收進懷裏，星隕鍋還在"咕嘟"響，像在笑。蘇清雪抽劍出鞘，劍身北鬥紋跟著星霧閃，"走？"她問。
    "不走。"李守真撿起手劄，拍了拍上麵的灰，"火種要傳，總得有人守著門。"他瘸著腿走到暗室門口，鐵劍橫在胸前，"你們帶著承印先走。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撐半柱香。"
    星影沒說話。她解下鬥篷，披在陳峰肩上。鬥篷裏有星能的涼，混著鐵鏽味。"跟我來。"她轉身往祭壇深處走，羅盤指向東北，"星衛遺跡有密道。"
    陳峰看了看李守真。老人背對著他，鐵劍在星能裏泛著冷光。他又看蘇清雪，姑娘的寒星劍已經出鞘，劍尖挑著星霧，像挑著團火。
    "走。"蘇清雪推了他一把。她發梢沾著星斑，眼睛裏的光比剛才更亮，"等星門禦使術全了，我要拿這把劍，在蘇家祠堂刻塊碑——正著刻，不是跪著刻。"
    陳峰把青銅匣抱得更緊。星隕鍋在他腳邊滾了滾，撞了撞他的鞋。他跟著星影往前走，聽見身後傳來鐵劍入鞘的輕響，和李守真的咳嗽。那咳嗽混著星能的嗡鳴，像口老鍾，敲在暗室的牆上，敲在他後頸的印子上，敲得那印子發燙，像要燒起來。
    星門方向的鼓聲又響了。這回更近，更沉。陳峰能聽見，鼓聲裏有星衛的劍鳴，有蘇家的斷刃，有他娘熬藥時的歎息，還有他熬牛雜湯時，星隕鍋"咕嘟咕嘟"的，活過來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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