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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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鳶借了桶,回來就找來一根三尺高的竹子,把竹子劈成了六條硬實竹條。
    兩個孩子蹲在一旁看,春花好奇的問:“娘,你在幹什麽?”
    陸鳶應道:“做一個小的晾衣架。”
    春花睜著好奇的大眼,問:“用來做什麽?”
    “用來晾豆腐皮。”她應。
    豆腐皮也就是腐竹。
    煮豆乳的時候,上頭會凝結成一層油皮,夾起放到架子晾著,經過晾曬幹之後就成了豆腐皮。
    “豆腐皮又是什麽?”
    春花從記事起,家鄉就已經幹旱了,沒喝過豆乳,也沒聽說過豆腐皮。
    陸鳶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就解釋道:“就像煮米湯煮粥的時候,上邊有一層糊狀的東西,和那個差不多,隻不過這個豆腐皮能夾起來。”
    何老婆子聞言:“你懂得還挺多。”
    陸鳶笑應:“會做豆乳的,差不多都懂。”
    何老婆子不置可否,低頭繼續刺繡,隻是忽然眼前一花,視野一陣模糊。
    揉了揉眼睛,又晃了晃腦袋,這才勉強看清。
    陸鳶恰好看到了這一幕,提醒了一下:“老太太你停一會,眺望一下遠處,不然這眼睛很快就看不清東西了。”
    上了年紀的老人,眼睛本來就不大好使了,還過度使用,這年代又沒有什麽眼藥水,若依舊如此,極有可能會瞎了。
    何老婆子道:“你做你的,我做完這帕子自然就休息了。”
    陸鳶也就沒再勸,繼續做三角架子。
    夜幕將臨,周圍已然被灰蒙蒙籠罩著。
    何老婆子洗漱過後,便端著水出來,倒進了蓄水坑裏。
    陸鳶聽到聲音,從廚房出來:“老太太,我煮了些艾草水給你敷一下眼,可以緩解疲勞的。”
    何老婆子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你還會這些?”
    陸鳶:“以前家裏有老人,就經常用艾草水敷眼,效果很好的。”
    何老婆子確實眼睛不大舒服,應:“那你給我敷一下。”
    陸鳶拿過盆,去盛來艾草水,端進何老婆子的屋子。
    何老婆子在床上躺了下來,閉上眼,等著蘇氏把熱布巾敷上來。
    隻是沒等到熱布巾,就先等到蘇氏那纖細卻粗糙的手指落在了眼尾。
    何老婆子睜開眼,看向上方的蘇氏:“你作甚?”
    陸鳶應:“我先按按,舒緩後再敷,效果會更好。”
    何老婆子嘀咕道:“你這人懂得還挺多,今日我見你給晟哥兒按腿腳,很是熟練,看著也不像是亂按的。”
    陸鳶應道:“以前照看過癱瘓在床的病人,所以就懂一些。”
    陸鳶邊說邊開始給何老婆子做眼保健操。
    按了一會,何老婆子道:“還真別說,這按得還挺舒服的。”
    陸鳶:“以後每天按小半刻,能緩解眼睛疲勞,特別適合老太太你這樣用眼過度的。”
    大抵舒服,何老婆子聲音逐漸平緩:“那你每天給我按按。”
    陸鳶想了想,委婉道:“可用眼過度了,眼睛始終是會出毛病的,這每天按也隻是延緩症狀而已。”
    何老婆子不說話了,就在陸鳶懷疑她是不是睡著了,才聽到她開了口。
    “我的事,我會自己看著辦。”
    何老婆子怎會不知過度用眼,有可能會瞎了?
    可她還是想在能看得清的時候,多攢一點錢給孫子留著。
    現在還盼著一個曾孫,也就更想掙錢,給曾孫也存一些。
    陸鳶道:“銀子固然要掙,但也不能把眼睛熬壞了。眼睛壞了,就做不了刺繡,家裏沒了進項可咋辦?”
    說到這,陸鳶也不再勸了。
    若是固執,怎麽勸都沒用。
    她撈起了水盆裏的布巾,燙著手擰幹,疊好敷到了何老婆子的眼睛上。
    沒一會,布巾涼了,她又給換了一遍。
    敷了好一會,陸鳶聽見了均勻綿長的呼吸聲,就知道何老婆子睡著。
    她端著水盆出去,輕手輕腳地把門闔上。
    潑了水後,她瞧了眼祁晟的屋子。
    琢磨了一下,既然老太太都睡下了,她就日常去刺激一下祁晟。
    陸鳶放下盆就往祁晟的屋子而去。
    入了屋子,陸鳶走路特地放重,發出了聲響。
    待她走到床邊,又趴到了祁晟的耳邊,慢悠悠地說:“孩子們睡著了,老太太也睡著了,我這個寡婦卻睡不著。”
    說到這裏,伸出手,掌心貼到了祁晟的左胸膛上。
    “長夜漫漫,該幹點什麽好呢?”她壓低了聲音,說得特別引人遐想。
    說完這話後,陸鳶便感覺到了掌心之下的心跳似乎快了一點。
    她感受到了,也知道這個時候,祁晟是有意識的,
    既然這樣,那她就多添一把火了。
    思及此,陸鳶拿開了手,整個人都俯下身來,趴在了祁晟的身上,臉也貼在他的胸膛上。
    “咚咚咚咚咚咚”
    陸鳶聽著心跳聲,在心裏默默數著心跳的速度,才幾聲就越發地急促了起來。
    祁晟感受到了身上硌人的溫熱軀體,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陸鳶趴了一會後,才坐了起來,沒繼續刺激。
    凡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還是慢慢來吧。
    她起了身,出了屋子。
    祁晟感覺到身上一輕,許久也沒再感受到,或是聽到任何聲音,他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或許是蘇氏有賊心,沒賊膽,是以才跑了。
    祁晟在心下歎了一聲,倒也能睡個安慰覺了。
    *
    古代生活枯燥乏味,天一黑就睡覺,是以早間起得比雞都早。
    雞還沒鳴啼時,怕睡過頭的陸鳶就醒了。
    望著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是什麽時辰,就一直睜著眼等到天色擦亮。
    天一擦亮,陸鳶就起床去煮豆乳。
    兩個孩子也想跟進小廚房,廚房小,轉不開身,就被她趕到外頭去了。
    孩子出去後,陸鳶把昨日做的簡易三腳架放在了灶台上。
    她開始燒火,把磨好的生豆乳倒進了鍋中,再添了一些水進去熬煮。
    熬了大概一刻多,豆乳表麵形成了一層油膜,她用竹筷撈了起來,掛到了架子上。
    順利地得第一張腐竹,陸鳶的心情是雀躍的。
    這下可算有新鮮的菜吃了。
    每隔一會,豆乳上都會結一層油皮,她都給撈了起來。
    隻是到了第五張油皮的時候,明顯就薄了很多。
    應該是跟豆乳濃度有關,這濃度一般的,腐竹量就少了。
    勉勉強強,陸鳶撈了六張油皮出來。
    六張油皮也是一頓菜了。
    陸鳶煮好了豆乳,豆乳還是滾燙的,得等晾一會才能過濾,也就先去洗漱了。
    等過了小半個時辰再進來,豆乳的溫度降下來了,也就可以開始過濾。
    何老婆子給的麻布是新的,也是要賠的。
    布巾太小了,固定在桶上都有些困難,也隻能是過濾得小心翼翼,省得白過濾了。
    這古代的石磨,磨得不夠細膩,為了保證豆乳香滑細膩,陸鳶過濾了三遍。
    家裏洗澡都是用盆,這桶平日都是用來裝水,昨日又用開水燙過,已然很幹淨了。
    過濾好了之後,她把鍋蓋蓋到了木桶上邊,接著清理豆渣。
    過濾出來的豆渣也是可以做菜吃的,可以做餅子吃,也可以用來炒雞蛋。
    還沒到出發的時辰,陸鳶讓何老婆子盛了小半碗米糠出來,然後就著豆渣加了一小勺鹽進去攪拌,做煎餅吃。
    有了豆渣,餅子數量也就多了,大人分了三個,小孩兩個,再加上每個人半碗豆乳。
    兩個孩子看到這麽豐盛的朝飯,眼睛都睜得大大的。
    春花問:“娘,這是要過節了嗎?”
    陸鳶笑了笑:“不是過節,吃吧。”
    何老婆子瞧了眼桌麵上的吃食,畢竟是蘇氏自己掏錢做的豆子,也就什麽都沒說,端起豆乳嚐試了一口。
    陸鳶看著她喝完了才問:“老太太,這豆乳做得如何?”
    她嚐過了,可比鎮上擺攤的好喝多了,要是能再加點糖進去,那生意絕對好,隻是糖精貴,買不起。
    不過,嶺南盛產甘蔗,等到了季節可以買回,自己嚐試熬糖。
    何老婆子放下了碗,回味了兩息,看向她:“確實香濃細膩,還有淡淡的清甜。”
    陸鳶聞言,更有信心了。
    兩個孩子也端起來喝了,喝上第一口,眼神都亮了。
    春花激動道:“娘,這豆乳好好喝!”
    秋花也跟著說:“娘,好。”
    陸鳶看向秋花,這兩歲的娃了,會說的字就那幾個,這肯定不行,以後得多訓練說話才成。
    吃了朝食,陸鳶就一手提著七分滿的豆乳,一手提著裝有兩隻碗和水瓢的空桶出了門。
    這大半桶豆乳很沉,她每走段路就得歇一歇。
    恰好黃蘭這個時候也背著個簍子出了門,也趕忙上前幫忙一塊抬了。
    “你咋不弄給扁擔挑著去?”
    陸鳶應:“另一邊是空的,怕挑不好。”
    黃蘭道:“你傻呀,兩個桶各裝一半豆乳,到鎮上倒到一塊,也不影響裝水。”
    陸鳶愣了一下,隨即被自己傻笑了:“我怎麽一下子沒想到。”
    黃蘭沒好氣道:“祁家在村子最末的地方,走到村頭都得一刻呢,要不是我跟著你一塊去,你就提吧。”
    陸鳶道:“那謝謝嫂子了,等到了鎮上,我請你喝豆乳。”
    黃蘭:“那必須的!”
    她們剛到村口,一個二十幾歲的男人就趕著牛車到了村口。
    牛車上還有一筐瓜蔬。
    黃蘭道:“趕車的事裏正家的小兒子,叫劉俊生,趕集日都會給鎮上的有客來食肆送些瓜蔬,我聽說還是祁晟給介紹的呢。”
    陸鳶再次從別人的口中聽到祁晟的事,不禁好奇了起來,祁晟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會在他出事後,周邊的人都願意對他的家眷露出幾分善意。
    陸鳶正要給銅板,裏正兒子劉俊生道:“我阿爹說不收祁家的車費。”
    陸鳶還沒說話,剛準備上車的人就不滿的搶先問了:“為啥她不用給?”
    劉俊生應道:“人家家裏不容易。”
    “那我家裏也不容易,怎不見你也免了我的車費?”
    劉俊生半點也不廢話:“那讓你家男人也給我們家介紹一個掙錢的營生,也把你們家水田便宜賣給我們,我保準你下半生坐牛車都不用花錢。”
    那婦人頓時就說不出話來了。
    黃蘭因著這幾日和陸鳶交好,也站在她這邊,說:“就是,祁晟幫過裏正家,坐牛車不花錢那不是應該的嘛?”
    說著,飛快地把陸鳶的兩個桶放到了車上,然後與她說:“上車呀。”
    陸鳶跨上了牛車。
    現在經濟困難,不爭那口氣,能省一文是一文,等掙錢了,再給牛車費也不遲。
    坐牛車一路顛簸,不用一個時辰就到了鎮上。
    這個點,鎮上已經是人來人往了,好一點的擺攤位置已經被人占了去,隻剩下一些犄角旮旯的位置。
    黃蘭說:“鎮上的裏甲劃好了攤位大小,一會咱們倆就一個攤位,擠一擠,一人出一文錢,能省錢。”
    陸鳶應:“也行,但裏甲不會管嗎?”
    裏甲,就是古代鎮上的一些治安人員。
    裏甲穿著一身黑,袖口和領口一圈紅色,而胸口前也縫了一塊圓布,圓布中央是個“甲”字,
    黃蘭:“隻要不過分,裏甲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很多人都是這麽幹的。”
    “還有,一會發一個竹簽,依著這個牌子,每個攤位都可去街道口那處打一桶自用水。”
    陸鳶原本還尋思著去有客來食肆借水呢,現在有水用,也不用厚著臉皮去借水了。
    她們倆在角落找了個位置,裏甲很快就過來收錢了。
    聽到她們說是同一家人,眼神卻好似看穿了她們,但也沒點破,隻是收了兩文錢。
    拿了竹簽,陸鳶讓黃蘭幫忙看著東西,她去打水。
    她打水時,見有賣碗的,一文錢一個,陸鳶想到剩下來的兩文錢,就又買了兩個。
    陸鳶打水回來,洗了碗,盛了一碗豆漿給黃蘭:“碗還沒人用過,你先喝。”
    黃蘭接過,笑道:“我也算是借你的光,有口福了。”
    陸鳶:“慢點喝,我吆喝一下客人。”
    說著轉頭朝著人來人往的方向開始吆喝:“賣豆乳了,又香又濃的豆乳,一文錢一碗。”
    黃蘭喝了第一口,就驚喜道:“這豆乳真的又香又濃,而且沒有一點豆腥味,好喝的哩。”
    黃蘭的聲音不小,也間接成了陸鳶的托,路人聽到她的話,也就有人走了過來,說:“給我也來一碗。”
    陸鳶連忙盛了一碗尚有餘溫的豆乳出來,遞給他,收了一文錢。
    有了一個客人,陸鳶趕緊繼續招攬客人。
    有人看著第一個過來喝豆乳的人,就問是不是真的好喝。
    那人應道:“還挺好喝的,確實香濃,不像別家那樣,都是水,而且也沒有豆腥味。”
    旁人聽了,也過來要了一碗。
    陸續地也有一兩個過來喝豆乳,畢竟位置不好,而且也不是什麽經濟劃算的吃食,所以一下子也不可能賣得完。
    黃蘭見有人來喝豆乳,就推銷自己家曬的菌子,倒也賣了一些出去。
    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也不知誰幫宣傳了一下,一下子來了好幾個喝豆乳的人。
    陸鳶的豆乳帶得不多,也就三十來碗,半個多時辰就給賣完了。
    黃蘭道:“你生意真好,這多大一會,就賣完了。”
    陸鳶心情極好,笑吟吟道:“你生意也不差。”
    黃蘭也喜道:“我帶了五斤的菌子幹過來,都快賣出兩斤了呢,以前擺攤,能賣出去一斤就不錯了。”
    這一斤賣二十文錢,比肉還貴,家境殷實的,也都隻是幾兩幾兩的買回去嚐鮮。
    也還沒到回去的時辰,陸鳶讓黃蘭幫忙看著點東西,她則去買豆子。
    這一回豆漿掙錢了,陸鳶心裏也有了成算,她琢磨著買四斤豆子,再另外買一個桶一個盆,下回就不用再借別人家的桶了。
    這麽一琢磨,就覺得今天掙的錢,大概都得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