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清進營到現在出營不超過兩個時辰，他卻感覺像經曆了好幾天一樣。現在他的腦海裏全是大鼻孔的影子。他急切地沿著來路小跑了起來。
    月光下，蔚藍色的是覆蓋著白雪的原野，黑色是那條蜿蜒流向張方營帳北麵的小河。擔心錯過大鼻孔所藏的小丘，馬清沿著那條黑色小河河堤和蔚藍色路麵交界的地方跑。一盞茶的功夫，他看到了前方百米處由於凸出而顯得特別明亮小丘。
    馬清急切地跑下了河堤，他沿著河岸朝前奔。遍地鵝卵石，沙地和腐爛樹枝的河岸高低不平，為避免踩到河水，他一路交替抓住河邊枯樹枝，就像猴子蕩秋千一樣往前跑。
    他跑了一百多米後，聽到前麵傳來馬蹄和鵝卵石相碰的“噠噠”聲音。他抬頭仔細看，前麵二十多米處的黑暗中，一棵枯樹後，一雙大大的眼睛閃著光。他激動地喊了一聲：“大鼻孔。”
    響鼻聲，馬蹄和鵝卵石急速相碰的“噠噠噠噠”聲急促而雜亂地響起。
    馬清一下子衝了過去。
    大鼻孔的頭將韁繩拉得直直的，四蹄在地上亂踩。那棵拴馬韁的小碗粗的樹幹被拽得像弓一樣彎了起來。
    馬清一把抱住了大鼻孔的脖子。大鼻孔立刻安靜起來，又伸出臭烘烘的舌頭舔著馬清的臉。
    馬清的臉貼著大鼻孔那長長的馬臉：“大鼻孔，等急了吧，我們又在一起了。”
    大鼻孔使勁扇著尾巴。
    “好了，現在我們要真正的回家了。”馬清道。
    大鼻孔連打了好幾個響鼻。
    “唉，大鼻孔，你的舌頭好臭，我得洗洗臉。”馬清一邊從彎曲的樹幹上解下韁繩，一邊說。
    大鼻孔眨了眨眼睛。
    馬清來到河邊蹲下身子。一陣清涼河水特有的味道沁人心脾。他雙手插入河中，捧起水喝了幾口，冰冷刺骨的河水讓他精神一振。
    他雙手捧起水擦著臭烘烘的臉，隻感覺神清氣爽，再看看河水和對岸的原野。仿佛看到了一幅靜謐而神秘的畫卷。那輪皎潔的明月高懸於蒼穹之巔，傾灑下柔和而清澈的光輝，小河中波光粼粼，閃爍著月光的點點靈動。
    馬清看著這樣景色出了神，他索性坐在河岸邊，品味著河水清晰的味道，享受起緊張後的徹底放鬆來。
    一陣“滴答滴答”聲，大鼻孔從馬清上遊的位置來到他的下遊，伸長脖子到水裏喝起了水，飲了幾口後，它的大舌頭就在河水裏使勁攪著。卷起的一陣泥沙打著旋隨著水流往下遊而去。
    馬清對大鼻孔道：“大鼻孔啊大鼻孔，你還挺小心眼，說你舌頭臭，你存心做給我看呢。”
    大鼻孔不理馬清，隻是攪動著河水。
    馬清便由著它，轉頭又沉浸在這夜色的安靜中，欣賞著眼前這條在如詩月色中靜靜地流淌，宛如一條黑色綢帶，輕輕繞過靜謐的白色原野，向著遠方延伸的小河。
    “突突突”大鼻孔打起一陣響鼻。
    馬清轉頭過去，大鼻孔的頭轉向張方營帳的方向，馬蹄也不停踩著鵝卵石。
    馬清急忙起身，他過去拍了拍大鼻孔臉。大鼻孔安靜下來，站在河岸邊一動不動。
    馬清沿著河堤上了小丘，他站在小丘頂端朝張方營帳眺望。
    營燈背景下兩裏外，一隊火把朝這邊開來。不用說，這是柴明帶著人過來了。
    馬清本想帶著大鼻孔避開他們，又一想要避讓就隻能往西麵退，這會距離洛陽城越來越遠。更重要的是，馬清不確定他們會走哪條路，與其這樣漫無目的的避讓，不如就在這小丘下隱藏起來，等他們過後自己再走。
    馬清抬頭看看天色，此時應該是醜時，乃是一日中最黑暗的時間，也便於隱藏。
    馬清下了小丘，將大鼻孔拉到小丘下麵最暗處。他盡量將身子貼著小丘的斜坡，這樣更加不容易被發現。大鼻孔也像玩躲貓貓的孩子一樣，低垂著頭，將它那高大的身軀藏在馬清身後。
    一盞茶的時間後，馬蹄聲，車轍聲，人的腳步聲響起。聲音慢慢的越來越大。一炷香後，一百步遠的河岸邊，火把之下，人，馬和車的倒影從黑幕裏走了出來。
    馬清拍拍大鼻孔，用手指伸在嘴巴上做了個“噓”的動作。
    火把閃爍，人，馬，車的倒影在距離馬清七八十步遠的前方停住了。
    “弟兄們，洗把臉，都清醒一下。”柴明的聲音。
    “好，洗幹淨再上路。”這是關誌的聲音。
    一陣悉悉索索嘈雜的腳步聲，腳踩鵝卵石，沙地的聲音，樹枝斷裂聲音後，一堆人下到了河岸邊。嘩啦嘩啦的水聲響了起來。
    “哇，好涼。”小六的聲音。
    “涼才好，讓你清醒清醒。”一個中年人的聲音。
    “哈，精神了。”麵餅的聲音。
    河堤上，有兩個倒影朝馬清方向走來。
    馬清原本是用手肘撐著伏在冰冷的雪地上，此時又放下手肘，將胸口都貼近了雪地。大鼻孔也曲著四肢跪了下來，它小山一樣的脊背還是比馬清高了不少。
    兩個倒影越來越近。
    馬清心中盤算，如果這兩人到了自己麵前，就必須快速打倒他們然後跑掉。
    但是如何快速脫逃卻成了馬清頭痛的問題，因為大鼻孔的速度是必須上了山丘才能發揮的。在這種到處是鵝卵石和爛樹枝的斜坡上，馬的速度比人慢多了。
    不上山丘，而是從麵前這條小河趟過去？也不行，一來馬清不願意現在還很虛弱的馬走進冰冷的河水，二來馬清對這河水下麵的情況未知，如果布滿了鵝卵石，反而容易折斷馬腿。
    唯一的辦法，就是殺掉兩人，而且要保證不發出聲音，這樣才能給大鼻孔留出上山丘的時間。隻要上了山丘，憑大鼻孔的速度就可以逃之夭夭。
    馬清回頭看了看大鼻孔。大鼻孔的頭埋在雪地裏，瞪著眼睛看著馬清。
    “大哥，你不要太過自責，有句話我一直想說，就是不知道當說不當說。”這是阿奇的聲音。他的聲音放得很低，好像擔心被其他人聽見。
    喜歡晉柱請大家收藏：()晉柱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