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司馬夠義氣，馬清多謝了。”馬清朝王瑚拱手道。
    “哈哈哈哈。”王瑚昂著頭豪爽地大笑。
    前沿是一排排的九尺大盾，馬清的部就隱藏在九尺大盾後二十步遠的距離。他披著鐵甲，腰後插著兩麵黑色腰旗，馬鞍上插著長槊和弓箭，在隊伍的最前麵站立。他的右後方是披筒袖鐵鎧，跨坐在紅色龜茲馬上的方信，左後方騎著大黑馬的王誠。王誠的後麵是十列二十行的兩百名長槊騎兵。
    王誠的長槊騎兵後，是兩個並列的同樣排成十列二十行刀盾步兵曲。兩名曲將方琦和汪蒼分別騎著馬站在曲隊最前麵。
    整支部隊成品字陣型。
    馬清騎在高大的大鼻孔背上，他踩著馬鐙立起身子，視線正好掠過大盾看到對麵的敵營。
    那裏靜悄悄的，卻並非死寂。各類旗幟在昏暗的營燈下舞動，幾縷細細的青煙升起來，消失在黑幕中。營寨木柵的縫隙間偶有寒星一閃。
    霸水靜靜從大木橋下淌過。河麵的野艾蒿在微風下輕輕搖擺。空氣中彌漫著夾雜野草清香的濕潤水腥味。
    寅時過了一刻，東方天際泛起蟹殼青，天上出現幾隻黑烏鴉在河岸兩邊來回盤旋著。左右兩翼還沒有動靜。
    隊伍中有十來匹馬匹打著響鼻，還有幾十匹馬抖動著蹄子。方信胯下那匹龜茲馬低著頭，用舌頭舔著自己的脖子，又抬起頭甩動起來。
    騎在馬上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將脖子往左右兩邊伸著，兩隻耳朵搜索著來自左右兩翼的聲音，就像等待一個一定要爆炸的爆竹一樣。
    終於，兩三裏外的左右兩翼喊聲大起。對岸不緊不慢巡邏的幾支巡邏隊突然散亂，就像搶超市的老太婆一樣，驚慌地擁進了營寨。
    大小木橋外的兩段河段，滿載士兵的船隻衝向對岸，船隻上的旗幟左右擺動，船尾拖著白色浪花。
    對岸稀疏地朝船隻射來幾支弩箭。船隻絲毫沒有受到弩箭的影響，依然像箭一樣射向對岸。
    隨著第一隻船抵達對岸，接二連三的船隻上了岸。士兵像螞蟻一樣分幾路衝向了敵營。隨著棕色螞蟻一樣士兵在寨牆下累積。寨牆突然就像被咬壞的餅幹一樣出現了好幾處缺口，士兵就像水一樣湧進敵營。
    馬清部的騎兵們不住地伸著脖子往外看。他們大多騎著個頭矮小的大腦袋蒙古馬和長毛鮮卑馬，視線無法掠過九尺大盾，他們恨不得跳起來的動作惹得馬匹不停打響鼻和踢腿。
    相比騎兵，步兵們倒是很安靜，他們反正看不到外麵的動靜，隻是聽著外麵的喊殺聲，有的低著頭，有的閉著眼睛，還有的緊緊握住刀柄。
    “咚咚咚”急促連續的鼓聲響起，這是中軍大帳的鼓手發出的，對馬清和祁瑩軍指示的第一通鼓。
    “刷”步兵們抽刀出鞘。騎兵們抽出長槊，槊尖朝上。
    “嘩嘩嘩”每一張九尺大盾就像賽馬場的大門一樣朝外打開，陣地上就像拉開了大幕一樣，讓所有人眼前一亮。
    戰馬都興奮起來，有的噴著響鼻，有的昂頭張著大嘴嘶鳴，還有的開始踢起腿來，馬背上猝不及防的騎兵差點摔下馬來，又低聲警告著。
    大鼻孔高昂著像蛇一樣的小頭一動不動。
    左邊傳來更響亮數量更多的戰馬嘶鳴聲。那裏是祁瑩部的出發陣地。在漸漸亮色起來的暗藍背景下，一排排看不見盡頭的馬頭此起彼伏地垂頭又抬頭，背上的騎兵不停的起伏閃動。
    “他們全都是騎兵啊。”王誠指著左邊，身體在不安分的大黑馬上一起一伏。
    左邊，黑壓壓的騎兵像山一樣朝大木橋運動。
    “他們要搶大木橋。”王誠一邊抬頭看著馬清，一邊抬起粗壯的手摸了摸下巴下係頭盔的皮帶。
    方信抬眼看了看馬清。馬清就像沒有聽見似的，他朝馬鞍右側扭過身子，右手抓住槊杆，從槊套中抽出長槊。
    左右兩翼的喊殺聲朝遠方移動。暗藍的蒼穹下騰起滾滾煙塵。煙塵之下，各類旗幟忽隱忽現地搖晃著，由大朝著小遠去。旗幟下渺小的士兵就像螞蟻一樣蜂擁而前。
    大木橋正麵，敵營的旗幟依然飄揚。左翼先頭的十名弓騎兵靠近了大木橋。在十名弓騎兵後麵五十步左右的一麵黃色旗幟下，祁瑩身披兩襠鎧，騎在一匹紅色馬上，手中提著一口九尺大刀。
    “砰”王誠的拳頭砸在馬鞍上。
    “我再說一遍，有越過我馬頭者，軍法從事。”馬清一手提著長槊，轉過頭去朝王誠瞪了瞪眼睛，他又轉過頭對方信道，“方主簿，你給我盯著，若對違抗軍令者隱匿不報，我拿你是問。”
    “諾。”方信斜睨王誠一眼。
    “咚咚咚”第二通急促連續的鼓聲響起。
    “嘩嘩嘩”鼓聲未落，左麵祁瑩的騎兵蜂擁上了大木橋，馬蹄踩得木橋嘎吱吱直響。大木橋左邊，河水裏就像下餃子一樣，大批騎兵下了河。
    馬清右手舉起長槊，槊尖朝上，左手一提馬韁。大鼻孔邁步走了起來。
    左邊祁瑩的先頭騎兵衝過大橋朝著敵營射箭。有騎兵下馬用大斧砍營門。營內朝外射出一批箭，這些箭劃著弧度落下來。
    有士兵落馬掉在水裏，失去駕馭的馬在水裏亂叫亂闖，撲騰起一陣浪花。但這些零星落馬的士兵並沒有打亂騎兵陣型。
    馬清帶著大鼻孔下了水。身後的騎兵們也爭先恐後下了水。
    水麵上人歡馬炸，箭鏃不停從敵營飛來，一支箭落在馬清鐵盔上又彈落到水裏。馬清的騎兵也有人落馬。
    馬清來到河中心時，敵營營門被砍開了，祁瑩的騎兵蜂擁進了敵營。那麵黃旗飛舞著進了營寨。營寨往外射來的箭也突然消失了。
    河中心的水位貼近大鼻孔的肚子下方，卻到了方信那匹龜茲馬的馬背。大鼻孔費力地邁動四肢朝前運動，馬清感覺就像坐在了渡河的船上那麽平穩和輕盈，很快就和蠕動著的龜茲馬拉開了距離。騎兵們各自駕馭著胯下的馬，也和龜茲馬幾乎以同樣的速度朝前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