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江小魚驚恐地盯著我身後，那雙清澈的眼睛此刻瞪得極大，瞳孔緊縮成針尖大小。
    他的嘴唇顫抖著，卻發不出聲音，小小的身體像被凍僵般一動不動。
    後脖頸突然傳來一陣刺骨的涼氣，像是有人貼著皮膚在呼吸。
    我渾身汗毛倒豎，牙齒不自覺地咬緊，口腔裏彌漫開鐵鏽般的血腥味。
    “小魚，你能逃出來太好了。”一個幽幽的女聲在我耳後響起，冰冷的氣息噴在我的耳垂上，“這個外來人，是你抓住的嗎？你怎麽不把她吃了？”
    我的頭皮瞬間炸開，每一根神經都在尖叫著危險。
    後頸傳來濕滑的觸感，像是有東西伸舌頭在舔舐我的皮膚。
    江小魚的表情更加驚恐了，他拚命搖頭，發不出來聲音。
    千鈞一發之際，我的手已經摸到了腰間的符刀匕首。
    李桓給的這把匕首專門克製鬼魂邪祟，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反手就是一刀斬下。
    “啊——”
    淒厲至極的慘叫在狹小的空間內炸開，震得我耳膜生疼。
    江小魚還在顫抖，我有些不忍地說了句：“對不起。”
    然後一把拉起他，抬腳踹向身後已經腐朽的木壁。
    "轟"的一聲，木屑四濺，我們跌跌撞撞地衝了出去。
    回頭望去，屋內的景象讓我胃部一陣痙攣。
    一個無頭屍體正提著頭顱緩慢走動，聽到動靜後轉向我們這邊。
    而那個女鬼的魂魄被符刀斬斷了一隻手，剩下的那隻手扶不住頭顱，腦袋"咚"地掉在地上。
    那顆頭顱剛好朝向我，猙獰地瞪著眼睛，嘴唇扭曲著發出惡毒的嘶吼："我要你死！"
    緊接著，她的身體已經衝了過來。
    我迅速將骨鐲化為黑鞭，一鞭甩去。
    魂魄在接觸到黑鞭的瞬間煙消雲散，遠處那顆頭顱發出最後一聲痛苦的哀嚎，也跟著化為灰燼。
    “不要傷心。”
    我再次對江小魚說道，喉嚨發緊。
    江小魚搖搖頭，聲音輕得像羽毛：“這樣……解脫了也好。”
    就在這時，那個抱著頭顱的女屍回來了。
    經過一番激烈的打鬥，我奪過女屍的頭顱，奮力扔向死霧深處。
    女屍的身體發出驚恐的哀嚎，不顧一切地衝入霧氣中追逐自己的頭顱。
    一切重歸寂靜後，江小魚低聲說：“這裏除了我還算正常，所有的族人都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的小手緊緊攥著我的衣角，“傍晚死霧彌漫時，族人的陰魂開始蘇醒，而那些屍體也最活躍……他們充滿了怨氣，已經和生前不一樣了。”
    看著他單薄的身影，我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等事情結束後，你跟姐姐出去吧，姐姐帶你離開這裏。”
    江小魚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但光芒很快又黯淡下去。
    我以為他是顧忌族規，趕緊補充道：“現在江氏一族已經不存在了，沒必要守著族規。外麵有很多好玩好吃的，姐姐帶你去。”
    “真的嗎？”他的聲音裏帶著小心翼翼的期待。
    “當然啦。”我用力點頭。
    江小魚猶豫地說：“我不知道自己這樣能不能出去……”
    “不試試怎麽知道。”我揉了揉他冰涼的頭發。
    就在這時，迷霧深處突然傳來一陣陣詭異的嘶吼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我和江小魚同時繃緊了身體。
    “我們要離開這裏了！”江小魚緊張地抓住我的手，“這裏不安全了，他們馬上就會過來！”
    我們開始在廢墟中穿行。
    死霧像有生命般纏繞著我們的腳踝，試圖拖慢我們的速度。
    身後，無數扭曲的身影從霧氣中浮現，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
    我拉著江小魚跳過一堆碎石，他的小手在我掌心冰涼得不像活人。
    一個黑影突然從側麵撲來，我下意識地將江小魚護在身後，符刀劃過，那東西發出刺耳的尖叫消散在霧氣中。
    “這邊！”江小魚拽著我轉向一條狹窄的通道。
    我們跌跌撞撞地穿過倒塌的牆壁和橫七豎八的梁柱，終於找到一處相對隱蔽的廢墟躲了進去。
    周圍已經完全被迷霧籠罩，連那座指引方向的白山也不見了蹤影。
    我徹底迷失了方向。
    確認暫時安全後，我從廢墟縫隙中探出頭，警惕地環顧四周。
    那些追逐我們的身影似乎暫時被甩開了。縮回身子時，我看到江小魚蜷縮在角落，抱著自己的雙腿無聲地抽噎著。
    “怎麽了？”我輕聲問道，蹲下身想安慰他。
    江小魚抬起頭，那雙眼睛裏盛滿了不屬於孩童的痛苦：“你剛才殺死的那個女人……是我媽媽。”
    這句話像一把鋒利的刀，直接刺入我的心髒。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隻能不停地向他道歉。
    “他們已經死了。”江小魚一邊抽泣一邊說，“隻不過以另外一種方式這麽活著……這樣也好，算是讓她安息了。“
    他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媽媽生前不是這樣的，她性格可好了……是被這裏的怨氣影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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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喉嚨發緊，不知該如何回應這份超越年齡的成熟與痛苦。
    就在這時，死霧中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鈴鐺聲——是趕屍人樓妄的趕屍鈴！
    緊接著是幾聲烏鴉的鳴叫，夾雜著鬼魂的嘶吼。
    “是我的同伴！”我猛地站起身，“他好像遇到危險了！”
    江小魚卻一把抓住我的袖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仔細聆聽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眉頭緊鎖：“離得太遠了，現在出去太危險。”
    “好不容易找到，不能不管。”我堅定地說。
    “現在太危險，明天……明天我會直接帶你去聖地。”
    “為什麽？”我聽出他說這話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同以往。
    “時間不多了……”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能感覺到……那些東西正在蘇醒……”
    "什麽東西？"
    江小魚沒有回答，隻是抱緊了自己的膝蓋。
    外麵霧氣中，隱約傳來此起彼伏的哭泣聲和嘶吼聲，仿佛整個江氏一族的亡魂都在今夜蘇醒。
    我握緊胸前的玉佩，感受到一絲微弱的回應。江輕塵也在聽著這一切，但他出奇地沉默，像是在思考什麽重要的事情。
    夜還很長，而黎明似乎遙不可及。
    江小魚沉默了許久，突然問道：“知道為什麽我答應要送你去嗎？”
    我搖搖頭。
    “我想要看看。”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平靜，“大哥哥活過來後，能不能看見自己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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