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倆有點曖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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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家累世簪纓,世代列侯,在京城的宅院就是比起榮國府來,也是不差分毫,甚至還更添幾分清貴。
    但新上任的正二品大員左都禦史林如海大人就這樣沒有一點負擔地住進了自家侄女的郡主府,好像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林家主支就這麽三口人了,還要分兩座宅院住,林如海想想都覺得費勁。
    林如海與範閑在林家門口分別,對於範閑今天沒有死皮賴臉地跟著他一起回家這件事有點意外,也有點得意。
    林如海一路往書房走,路過演武場,孩子們同他打招呼,他也笑著回應。
    行至書房,林如海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文獻通考》,指尖剛觸及泛黃的竹紙書頁,忽見案頭靜靜躺著兩份朱漆灑金的信箋。
    那信箋在青玉筆山的映襯下格外醒目。
    第一份是範建親手寫的聘書,中規中矩,無甚新意,不看也罷,林如海輕嗤一聲,信手擱回案上,濺起半縷沉水香的青煙。
    第二份倒是有些意思,範閑親手寫的婚書。
    敬 日月星辰,共鑒此情。
    允 長相廝守,不離不棄。
    願 平安順遂,共度此生。
    紅紙婚書描金變喜鳳,清淡平常與君到白頭。
    婚書一般由雙方長輩所寫,代表著父命之命媒妁之言,如今範閑親又親寫了一份婚書,意思便是,這樁婚姻,亦是範閑心中所求。
    雖有新意,卻無甚詩意,不過這字倒是寫得不錯。
    林如海望著手中這份婚書,指尖輕輕撫過紙上的字跡,不由想起那年與範閑初見的情景。
    那日書房裏,範閑站在案前,從容應對他的考校,詩詞歌賦、經史子集,無一不精,連鹽政稅法都能說得頭頭是道。
    隻是那字......林如海記得自己當時微微皺眉,那字雖工整,卻少了風骨,至多隻能算得上是端正。
    那時林如海便笑他,日後若是拿著這筆字寫婚書,怕是要被人笑話。
    如今再看這婚書上的字,倒是比當年長進了不少,筆鋒間多了幾分灑脫,行雲流水般鋪陳在灑金箋上,隻是那最後一筆的捺,依舊帶著些年少時的習慣,微微上揚,倒像是執筆人藏不住的笑意。
    倒是用心,林如海忍不住低頭輕笑出聲。
    笑著笑著就有一滴淚落在了大紅的婚書上,林如海慌忙伸手擦去。
    範閑少有賢名,家世不俗,天才狀元之名享譽京都,林如海不是不滿意範閑這個侄女婿。
    隻是人心易變,輕易得到的東西就不會珍惜,他的安安還這樣小,大哥大嫂去得早,他作為叔父,總要為她多做打算,試出這個少年天才的真心才敢放心將自己的珍寶交付。
    範閑太聰明了,聰明地讓林如海害怕,初次見麵還表現出了十分精湛的演技,此子城府極深,讓林如海不得不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試探再試探。
    範閑估計也沒想到,自己當初的討好居然是林如海針對他的源頭。
    林幼安即使在外頭再有凶悍的名聲,在林如海眼裏,她還是當年那個初見時堪堪到他膝蓋的小白團子。
    一想到他的安安要出嫁了,林如海心中是千萬個不舍和不放心。
    其實林如海當時不是沒有想過其他辦法,他是娶過妻的人,知道大家族的主母表麵風光,私底下受得磋磨隻有自己知道,以林家資材,足夠養得起林幼安姐倆好幾輩子。
    於是林如海當時提出了很多可行方案,比如,北宮嬰兒,在室女,實在不行,退婚以後找個身體不好的未婚夫,隻要他在婚前死了,就可以以為未婚夫守節的名義留在家中,兩廣地區就有不少富家小姐這樣操作。
    這些都是能在不影響林幼安名聲的情況下又能將林幼安留在家中的辦法,但都被林幼安一一否決,林如海頗感遺憾,不由得看範閑更不順眼了。
    好小子,短短幾年就給他侄女迷的五迷三道的,果然城府極深。
    如今,算他範閑合格吧,若他將來待安兒不好,他再帶她回家。
    林如海從抽屜中取出一份空白婚書,略微思索了一下,寫道:林氏如海謹複:
    承蒙貴府垂愛,以令郎才德,聘我林門小女。兩姓聯姻,本是天定之緣,今得佳婿,不勝欣忭。
    唯願 琴瑟在禦,歲月靜好;更期 芝蘭盈室,瓜瓞綿長。
    謹此奉複,伏惟。
    親家慈鑒,不勝屏營。
    林如海又在書房枯坐良久,才想起自家大哥大嫂還未見過安安的聘書,拿上兩份婚書,出了書房匆匆向祠堂而去。
    林如海又路過了演武場,聽見柳如玉的聲音從牆的那頭傳了過來:“孩子們,吃點心了。”
    聽見柳如玉的聲音,林黛玉幾人都一臉歡喜地跳過牆頭去吃點心了,才練武的甄英蓮是被林黛玉給提拉過去的。
    陽光很好,孩子們臉上的笑容也很燦爛,牆那邊的柳如玉絮絮叨叨:“你哥又讓你給他帶過去?懶得他的!偏不給他帶。”
    範思轍不知道嘟囔了些什麽,柳如玉卻不管他:“玉兒,給你阿姊多帶點,她愛吃這個, 平常教你們練武可給她辛苦壞了。”
    柳如玉用行動證明了什麽叫做真正的雙標,林如海卻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想著在林幼安與範閑二人成親之後,可在此處開一道小門,這樣更顯親厚,孩子們進出也方便。
    反正這道牆能防住的也隻有林如海本人而已。
    林如海這樣想著,卻在扭身的瞬間收斂了笑意,隻見林幼安與範閑悠閑地靠在躺椅上曬太陽,兩人的腳邊還有一對被用草繩捆著的大雁。
    怪不得這小子今天沒跟著他回家呢,原來是去城外打大雁了。
    也是,驚蟄已過,天氣漸暖,南飛的大雁確實也該回來了。
    也不知範閑同林幼安說了什麽,林幼安笑得燦爛,範閑得寸進尺,站起身親了親林幼安的臉頰,被林幼安嗔怪地推開了。
    開什麽小門,開錘子個小門!
    臉紅是藏不住的少年心事,也是藏不住的老父親的憤怒。
    林如海:“範閑,你流氓!”
    範閑:“我是。”
    “登徒子!”
    “我也可以是。”
    “不要臉!”
    “我承認。”
    “你剛剛那是什麽意思?”
    “就是兩情相悅的意思。”
    林如海氣得麵色通紅,隻恨自己竟沒學會幾句髒話。
    林幼安探頭:“打住,我覺得你倆多少有點曖昧了。”
    範閑\林如海:“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