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還未亮，“當——當——當——”
    悠揚的鍾聲便在禪光寺內回蕩開來，穿透晨曦前的薄霧，傳入每一間廂房。
    新來的記名弟子們大多還在沉睡，被這鍾聲一驚，紛紛從通鋪上坐起，睡眼惺忪。
    “什麽時辰了？”有人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問。
    “好像是卯時，該起身了。”旁邊一人應道，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情願。
    狗剩卻是鍾聲一響便睜開了眼睛，他昨夜睡得踏實，此刻精神尚可。
    他迅速起身，開始整理本就不多的被褥。
    同屋的幾個少年見狀，也紛紛跟著動了起來。
    很快，法壹的聲音便在廂房外響起：“諸位師弟，早課時間已到，速速到大殿前廣場集合。”
    眾人不敢怠慢，匆匆穿好僧袍，簡單洗漱後，便跟著人流走向大殿前的廣場。
    清晨的山風依舊帶著涼意，廣場上，法伍已經等在那裏。
    今日的早課，由法伍帶領他們繼續念誦【清心咒】。
    有了昨日的經驗，今日眾人念誦起來，雖仍有生澀，但已比初時齊整了許多。
    狗剩站在隊伍中，努力跟著法伍的音調，一字一句，念得格外認真。
    早課之後是早齋，依舊是稀粥饅頭。
    經曆了一夜的消化，又早起念經，不少人早已饑腸轆轆，吃得格外香甜。
    早齋時，不少新弟子便已按捺不住，三三兩兩間低聲議論著即將開始的拳法傳授，眼神中帶著興奮。
    用罷早齋，眾人更是腳步匆匆，緊隨法伍身後，生怕錯過了分毫。
    法伍將他們帶到寺院後院的一片空地上，法壹和法貳早已等候在此。
    “諸位師弟，今日起，由我與法貳師弟，教導你們【羅漢拳】的入門招式。”
    法壹看著眼前這三十三張年輕或略帶滄桑的麵孔，沉聲說道。
    “【羅漢拳】乃我禪光寺基礎拳法，旨在強身健體，磨煉意誌，望諸位用心學習。”
    法貳則上前一步，補充道：“習武先習德，拳腳功夫是為護法伏魔，而非爭強好勝，若有以此欺淩弱小者，定不輕饒。”
    眾新弟子聞言，皆是神情一肅，齊聲應道：“謹遵師兄教誨！”
    “好，今日先教你們【羅漢拳】的起手式與馬步。”法壹說著，便親自示範起來。
    他雙腳分開，與肩同寬，膝蓋微屈，身體下沉，雙手在胸前抱拳，動作沉穩有力，一派宗師氣度。
    “此乃馬步樁，是拳法之基，看似簡單，實則考驗耐力與心性，每日需勤加練習。”
    法貳則在一旁，糾正著新弟子們的動作。
    “腰背挺直！”
    “沉肩墜肘！”
    新弟子們學著法壹的樣子，紮起了馬步。
    起初還好，但時間一長，不少人便開始身體晃動，額頭冒汗。
    “師兄，這馬步也太難熬了。”一個體型稍胖的青年咧著嘴，雙腿已經開始打顫。
    法貳目光掃過他，淡淡道：“連這點苦都吃不了，還談何修行，談何學武？”
    那青年被說得臉上一紅，咬了咬牙，努力堅持。
    狗剩身形瘦弱，紮起馬步來更是顯得單薄，但他眼神專注，牙關緊咬，任憑汗水浸濕了袈裟，雙腿顫抖得厲害，卻始終沒有吭聲。
    法壹和法貳在隊伍中來回走動，不時出手糾正他們的姿勢。
    “你，手抬高一點。”
    “你，膝蓋再彎一些。”
    一個時辰的馬步訓練下來，幾乎所有人都已是汗流浹背，雙腿酸軟。
    “好了，今日的馬步就到這裏。”法壹宣布道。
    “接下來，教你們【羅漢拳】第一式。”
    他一邊講解，一邊演示，隻見他沉腰立馬，右拳猛然向前轟出，帶起一陣低沉的破空聲。
    新弟子們看得眼熱，紛紛跟著比劃起來。
    隻是他們初學，動作難免生疏僵硬，有的順拐，有的手腳不協調，引得一旁觀看的法柒，法捌等幾個老弟子忍俊不禁。
    李青玄並未出現在練武場，但他早已留心整個禪光寺。
    新弟子們的一舉一動，他們的努力與懈怠，都清晰地映入他的感知之中。
    李青玄在禪房內，心中暗道：“【羅漢拳】雖是入門，卻也蘊含佛門煉體之法，持之以恒，方能見效。”
    午齋時，不少新弟子因為上午的操練，食欲大增，連平日覺得寡淡的青菜豆腐，此刻也覺得美味起來。
    下午未時，依舊是李青玄在佛堂偏殿為他們講解佛門基礎。
    今日，他講的是“戒律”。
    “無規矩不成方圓，佛門亦有戒律，約束言行，清淨內心。”李青玄的聲音莊重。
    “貪、嗔、癡、慢、疑，此乃五毒，需時時自省，刻刻警惕。”
    狗剩聽得認真，雖然許多道理他還不能完全領會，但他努力將李青玄的話記在心裏。
    申時的晚課，依舊是念誦【清心咒】。
    戌時之後，寺內便漸漸安靜下來。
    廂房內，狗剩躺在通鋪上，渾身酸痛，尤其是雙腿，幾乎不像是自己的了。
    “這拳法，可真不好練。”旁邊一個少年小聲抱怨道。
    “是啊，明天還不知道要怎麽操練呢。”另一人附和。
    狗剩卻沒有說話，他閉上眼睛，腦海中回憶著白天法壹師兄教的馬步要領和【羅漢拳】的招式，又默念了幾遍【清心咒】，才在疲憊中沉沉睡去。
    夜色中，弘遠來到李青玄的禪房。
    “師傅，今日新弟子們初學【羅漢拳】，大多還能堅持，隻是底子都薄了些。”弘遠匯報道。
    李青玄點了點頭：“萬丈高樓平地起，基礎薄弱，便更需勤學苦練，這批弟子，心性尚可，隻要肯下功夫，總會有所成就。”
    “弘遠，你那記錄本，除了觀察他們的心性言行，也可將他們修行進度，如【羅漢拳】招式掌握程度，馬步樁堅持時長等，一並錄入。”
    “至於佛理，則留意他們在聽講時的神情反應，課後是否有人探討，或在日常言行中能否體現出一二所學，這些細微之處，皆可作為其感悟深淺的佐證，一個月後，也好有個全麵的評判。”
    “弟子明白。”弘遠應道。
    李青玄看向窗外深沉的夜色：“去吧，明日依舊。”
    “是，師傅。”弘遠躬身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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