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門內，陽光灑在青石板鋪就的地麵上。
    法伍領著新選出的三十三名記名弟子，向西側廂房區走去，這些新弟子臉上難掩喜悅。
    狗剩等人緊跟在法伍身後，法伍在一排廂房前停下腳步，指著幾間屋子說道。
    “諸位師弟，這邊便是你們日後起居之所。”
    這些廂房比他們初來時暫住的更加幹淨整潔，不僅打掃得一塵不染，窗欞也新糊了韌皮紙，使得屋內光線明亮了許多。
    雖然依舊是通鋪，但鋪板擦拭幹淨，上麵的被褥看起來都是新換的，疊放得整整齊齊。
    “每間廂房住五人，你們自行分配。”法伍繼續道。
    “稍後我會給各位師弟送來僧衣，缽盂以及日常盥洗之物。”眾人紛紛應是。
    “作為禪光寺的記名弟子，有幾條規矩，你們需謹記在心。”法伍麵色一肅。
    “其一，尊師重道，聽從號令，不得有違。”
    “其二，寺內清修，不得高聲喧嘩。”
    “其三，勤修佛法，參與勞作，不得懈怠偷懶，搬弄是非。”
    “其四，若無要事，不得私自下山，確需下山者，須向知客僧報備，得師傅允準方可。”
    “若有違背寺規者，輕則訓誡，重則逐出山門，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三十三人齊聲應道。
    “好了，你們先在此安頓，兩個時辰後，到膳堂用午齋。”法伍說完，便轉身離去，他還要去安排僧衣等物。
    新弟子們聞言，在法伍離開後，雖不敢大聲喧嘩，但也活躍了起來。
    有的急忙探頭探腦打量著各間廂房的朝向與大小。
    有的則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低聲商議，都想尋個合意的鋪位。
    一番小小的熱鬧後，狗剩和另外幾個年紀相仿，看起來同樣家境貧寒的少年，便一同選定了一間廂房。
    他們互相幫著整理床鋪，雖然話不多，但氣氛還算融洽。
    另一邊，李青玄並未在廂房區久留，他與弘遠來到西側廂房區外的一處高台，從這裏可以大致看到新弟子們安頓的情形。
    “師傅，這三十三人，弟子認為大多心性尚可，但還需好生引導。”弘遠輕聲說道。
    李青玄微微頷首：“嗯，璞玉需琢磨，方能成器，記名弟子，重在觀察與基礎教導，你與法伍他們，要多費心了。”
    “弟子明白。”弘遠應道。
    弘遠略帶憂慮道：“隻是，師傅，弟子觀這三十三人中，有幾人並無太多向佛之心，隻是為了尋個生計，或是學些拳腳功夫傍身。”
    李青玄淡然一笑：“佛門廣大，普度眾生，豈能因其初衷而拒之門外？他們此刻所求為何，暫且不必深究。”
    “重要的是，入了禪光寺，便有了一份向善的契機，這記名弟子的身份，一個月的觀察期，正是給他們，也給我們一個看清彼此的機會。”
    他頓了頓，繼續道：“弘遠，你那記錄本，還需繼續，他們的言行，日常表現，依舊要一一記錄，一個月後，再行甄別，表現優異者，可轉為正式弟子，傳授【小無相心經】。”
    “是，師傅。”弘遠躬身領命。
    李青玄望向新弟子廂房的方向：“弘癡那邊，讓他多照看一些，新弟子心性未定，莫要讓他們在寺中惹出什麽不必要的亂子，也需防備他們之間因小事起衝突。”
    “弟子已經囑咐過弘癡師兄了。”弘遠答道。
    ……
    半個時辰後，膳堂。
    新來的三十三名記名弟子，已經換上了統一的灰色僧袍，穿在身上，卻讓他們平添了幾分僧人的模樣。
    他們學著法伍等人的樣子，安靜地排隊，從法柒，法捌手中接過飯菜。
    午齋依舊是米飯，配上一碟青菜，一碗豆腐湯。
    對於狗剩等人來說，這已是難得的佳肴，他們吃得狼吞虎咽，連一粒米飯都不舍得剩下。
    而一些原先家中頗有些底子，或是過慣了錦衣玉食生活的人，捧著那碗清淡得能映出人影的湯水，再看看碟中那幾根孤零零的青菜。
    雖也學著旁人般保持平靜地小口吞咽，但眉宇間難以舒展的微蹙與下咽時那遲滯的動作，終究還是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勉強。
    用過午齋，法伍將他們召集到一處。
    “從今日起，諸位師弟每日的作息，與寺中其他弟子一同。”
    “卯時起身早課，辰時早齋，巳時勞作或修習，午時午齋，未時學習佛理或拳法，申時晚課，酉時晚齋，戌時之後，各自靜修。”
    法伍詳細地講解著每日的安排。
    “下午未時，師傅會在佛堂偏殿為你們開示佛門基礎，爾等需準時前往，不得遲到。”
    “是，師兄！”眾人應道。
    下午未時，佛堂偏殿內，三十三名新弟子盤膝而坐。
    李青玄端坐於前方蒲團之上，講解最基礎的佛學常識。
    他講得深入淺出，並不涉及高深玄奧的理論，隻求他們能明白何為佛，為何修行。
    狗剩聽得似懂非懂，但他努力地記下李青玄說的每一個字。
    一個時辰的講經很快過去。
    李青玄看著下方一張張或懵懂或思索的臉龐道：“今日便到此，爾等回去後，好生體會，明日會由法壹，法貳教導你們【羅漢拳】的入門招式，望爾等用心學習。”
    一聽要學拳法，不少人眼中都亮起了光芒。
    李青玄將眾人的反應看在眼裏，並未多言，起身離去。
    弘遠跟在他身後，輕聲道：“師傅，看來他們對拳法的興趣，遠大於佛理。”
    李青玄說道：“無妨，佛法修行，亦需強健體魄以為基石，先讓他們對寺廟產生歸屬感，對修行產生興趣，日後，再慢慢引導他們。”
    夜色漸濃，狗剩躺在通鋪上，身旁的少年們有的已經發出了輕微的鼾聲，有的還在小聲議論著對明日拳法的期待。
    他卻翻來覆去有些睡不著，不是因為不適，而是因為一種踏實感。
    他摸了摸身上略顯寬大的僧袍，感受著布料的質感。
    “這裏，就是我的家了嗎？”他小聲地問自己。
    他閉上眼睛，心中默念著白天李青玄講過的幾句佛理，雖然還不甚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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