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還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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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輸機巨大的尾艙內,隻有引擎低沉的轟鳴聲。
林淵坐在冰冷的金屬座椅上,目光投向舷窗之外。
下方是翻滾的雲海,無邊無際,如同凝固的浪濤。
蘇婉晴坐在他對麵,雙手隨意地搭在膝上。
她看著林淵平靜的側臉,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問道。
“這一次,你真打算離開?”
林淵的視線依舊停留在窗外,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不是打算。”
“是早該走。”
他的右手,依舊無意識地輕輕摩挲著。
掌心,似乎還殘留著什麽東西的觸感,堅硬,帶著細微的棱角。
像是一截斷裂的,廉價合金杯耳的冰冷餘溫,久久未曾散去。
這是林淵離開學院的第三日。
飛行器在引擎的低吼中,緩緩降落在荒涼的山穀補給點。
塵土飛揚,四周是嶙峋的灰褐色山壁,風聲嗚咽,帶著一股幹燥的鐵鏽味。
艙門剛剛開啟,一股冰冷的視線便已穿透稀薄的空氣,直刺而來。
山穀唯一的出口前,靜靜站著一頭異種。
它通體呈現出一種毫無生氣的灰白色,仿佛山壁上剝落的岩石,卻又帶著某種活物的詭異輪廓。
沒有嘶吼,沒有威懾性的動作。
它隻是站在那裏,一雙空洞的眼眶,死死地盯著剛剛打開的艙門。
蘇婉晴一隻手不自覺地按在了腰間的武器握柄上,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微微蹙眉。
“像是專門衝你來的。”
她的聲音很低,被風吹散了些許。
林淵邁步走出艙門,腳下的金屬踏板發出輕微的震顫。
他身上那件簡單的黑色訓練服,在山穀的冷風中微微拂動。
他的腳步不快,每一步都帶著一種奇異的沉穩,仿佛不是走向一頭未知的異種,而是在進行一次尋常的飯後散步。
那頭灰白異種,在他踏出艙門的瞬間,身體微微前傾。
它並沒有後退,反而向前踏出了一步,幹裂的地麵在它腳下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然後,它張開了那幾乎看不見嘴唇的口器。
一句含混、生硬,卻又帶著某種古怪韻律的音節,從它喉間擠出。
那聲音低沉,像是兩塊粗糙的石頭在相互摩擦,周圍的學院護衛人員根本聽不懂那是什麽意思。
蘇婉晴的眉頭皺得更緊,她能感覺到那聲音中蘊含的某種不祥。
然而,那生澀的音節落在林淵耳中,卻讓他微微一頓。
那是一種……無比熟悉,卻又被遺忘了許久的感覺。
不等林淵做出任何反應,那灰白異種的口中,再次吐出了第二句話。
這一次,音節更加清晰,雖然依舊帶著那種非人的生澀。
“返還者……命源歸印未顯……試引。”
林淵的眉頭,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他不知道這頭怪物是如何知曉這幾個字的。
但他體內那股沉寂了三日的力量,卻在這一瞬間,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靜湖麵,驟然開始躁動。
仿佛有人在極遠的地方,用力搖晃著一桶即將滿溢的渾水,每一次晃動都讓水麵劇烈起伏,瀕臨崩潰。
林淵沒有開口詢問。
他甚至沒有給那頭異種說出第三句話的機會。
也沒有任何留手的意思。
他動了。
一腳踏出。
“轟隆!”
整片堅硬的山穀地麵,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沉悶轟鳴。
他腳下那些粗大的碎石,根本來不及向四周飛濺,便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直接碾壓,震成了最細微的齏粉,揚起一片灰色的塵霧。
那頭灰白異種空洞的眼眶中,似乎閃過一絲極淡的波動。
它龐大的身軀剛要做出規避的動作。
已經晚了。
林淵的拳頭,裹挾著無可匹敵的狂暴力量,已經撕裂了空氣,精準無比地砸在了它的胸膛之上。
“砰——哢嚓!”
骨骼爆裂的聲音,如同旱天裏炸開的一道驚雷,清晰地響徹整個山穀。
那頭看似堅硬無比的灰白異種,龐大的身軀像是被一柄無形的攻城巨錘正麵擊中,胸膛以一個肉眼可見的弧度深深凹陷下去。
它甚至沒能發出一聲完整的嘶鳴,便被這股恐怖的力量狠狠地砸飛出去,重重撞進了後方堅硬的山壁之中。
山石崩裂,煙塵四起。
林淵剛要踏出第二步,追擊那尚未完全落地的異種。
就在此時。
他的耳邊,毫無預兆地響起了一道聲音。
那聲音不是以往那種冰冷機械的係統播報。
更像是一道強行插入的,帶著某種焦躁與急切的警告。
【返還機製異常激活中·請宿主保持最低限界】
林淵追擊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他臉上的神色,也未曾改變分毫。
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漠。
“你管不了。”
遠處,蘇婉晴站在飛行器的艙門邊,看著那被一拳轟入山壁,生死不知的異種,又看了一眼林淵那依舊蓄勢待發的背影。
她的臉色,難得地顯露出一絲凝重。
她不是擔心林淵會打不過。
她是怕。
怕林淵此刻這種狀態,根本沒辦法收拳。
山壁上,那頭異種的殘骸還在簌簌地往下掉落著碎石與灰白的組織。
林淵緩緩轉過頭,平靜的目光投向蘇婉晴。
“你還想攔下幾頭?”
山穀內,那頭灰白異種被轟入山壁留下的巨坑,依舊彌漫著濃鬱的塵埃與血腥氣。
狂暴的靈息如同煮沸的濃湯,在狹窄的穀地間翻滾不休,久久未能平息。
林淵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身上那件簡單的黑色訓練服,被逸散的能量餘波吹得微微鼓蕩。
十幾分鍾過去了。
他體表那層淡淡的玉質光暈逐漸斂去,周身那股幾欲破體而出的狂暴氣息,也如同退潮般緩緩沉寂下來。
係統,依舊沒有任何聲音。
沒有警告,沒有提示,甚至沒有了先前那種強行插入的焦躁。
蘇婉晴就站在不遠處,那架通體漆黑的運輸機艙門邊。
她沒有催促,也沒有開口說話。
隻是靜靜地看著林淵的背影,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麽。
風聲嗚咽,卷起地上的沙塵,打在金屬機身上,發出細密的簌簌聲。
林淵緩緩吐出一口帶著些許鐵鏽味的濁氣。
他開口了,聲音很輕,幾乎要被風聲掩蓋。
“你有沒有覺得……”
“它是在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