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名心理素質稍差的年輕官員，已經悄悄地從椅子上挪開了半個身子，似乎隨時準備奪路而逃。
    林淵體內，那股沉寂已久，卻又無時無刻不在積蓄的力量，如同衝破了無形的堤壩，開始自然而然地向外溢散。
    沒有任何係統提示音。
    沒有任何冰冷的數值播報。
    他身後那麵堅固的合金牆壁，表麵突然鼓起數道清晰的裂紋，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了一把。
    裂紋迅速蔓延，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哢”聲。
    他腳下的特製地磚，也開始出現蛛網般的龜裂，細小的碎屑不斷崩落。
    一名負責監控數據的技術專員，死死盯著自己麵前已經瀕臨崩潰的檢測儀器，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而變得尖銳。
    “他根本沒動手！”
    “但數值……數值已經徹底超限了！還在攀升！”
    就在會議室內的氣氛即將徹底失控的刹那。
    主位上副部長的個人通訊器，驟然響起。
    光幕亮起，柳如煙那張清冷平靜的麵容出現在屏幕上。
    她的聲音，透過電流，依舊帶著一絲冰冷的質感，卻不容置疑。
    “如果你們不想塌整層樓。”
    “就別再開口。”
    副部長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幹二淨。
    林淵緩緩收回了那股幾乎要破體而出的力量。
    牆壁上的裂紋停止了蔓延，地麵的震顫也漸漸平息。
    他臉上的神色依舊冷靜，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切，與他無關。
    “想談可以。”
    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那些驚魂未定的聯盟官員。
    “下次別這麽說話。”
    他頓了頓，聲音裏帶著一絲不容置辯的冷硬。
    “還有——”
    “我不歸你們哪個部門管。”
    “你們也別再試著分。”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徑直走向門口。
    沉重的合金門，在他身後無聲地滑開。
    自始至終，無人敢再多說一個字，無人敢上前阻攔。
    直到那扇門重新閉合，將林淵的身影徹底隔絕在外。
    會議室內，才響起一片此起彼伏的粗重喘息聲。
    有人雙腿一軟，直接跌坐回椅子上，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地下接待層的合金門在林淵身後悄然閉合，隔絕了室內一眾官員劫後餘生般的粗重喘息。
    蘇婉晴就靠在學院樓入口的金屬欄杆邊，風衣的下擺被穿堂風微微揚起。
    她看著林淵從陰影中走出來，身上似乎還帶著地下那股令人不適的冰冷鐵鏽味。
    蘇婉晴什麽也沒說，隻是站直了身體。
    林淵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徑直從她身旁走過，朝著操場的方向。
    蘇婉晴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後，兩人之間沒有一句多餘的交談。
    陽光刺眼，操場上空曠無人。
    隻有遠處教學樓的窗邊，稀稀拉拉站著一些學員，他們伸長了脖子，卻又不敢靠得太近，目光複雜地投向那兩個漸行漸遠的身影。
    整個操場，安靜得落針可聞。
    學院最高會議室內，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一名資深導師顫巍巍地扶著桌沿，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現階段，最重要的是穩住他。”
    “給他最好的資源，滿足他的一切合理要求，安撫他的情緒，務必讓他暫時留在學院，不要再激化矛盾。”
    柳如煙坐在角落，指尖輕輕敲擊著光亮的桌麵，發出規律的輕響。
    她拿起桌麵上那份剛剛擬好的“安撫性資源調配補充提案”，甚至沒有細看，便隨手將其扔進了旁邊的回收槽。
    金屬槽發出一聲輕微的撞擊聲，在寂靜的會議室裏格外刺耳。
    柳如煙抬起眼，金邊眼鏡後的眸光冷冽如冰。
    “他不走，是因為他自己想留下。”
    “從來不是因為你們攔得住。”
    蘇婉晴帶著林淵，一路穿過學院後山那條鮮有人跡的碎石小徑。
    小徑的盡頭，是一片被高大喬木環繞的隱蔽停機坪。
    一架通體漆黑，線條流暢的專用運輸機，正靜靜地停在坪中央，艙門洞開，仿佛一頭蟄伏的巨獸。
    幾名身著聯盟製服的人員，正焦急地守在運輸機旁，看到蘇婉晴和林淵出現，立刻快步迎了上來。
    為首那人臉上堆著職業性的笑容，語氣卻透著一絲不容拒絕的意味。
    “蘇理事，這架運輸機原定的外訓任務臨時取消了。”
    “關於林淵同學的事情，聯盟高層希望……是不是能再溝通一下？”
    蘇婉晴腳步未停，徑直走向運輸機的舷梯。
    “你溝通你的。”
    她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強勢。
    “他跟我走。”
    那幾名聯盟人員臉色一陣青白，卻終究沒敢再上前阻攔，隻能眼睜睜看著蘇婉晴和林淵登上了運輸機。
    在踏入艙門前的最後一刻，林淵的腳步頓了一下。
    他緩緩回過頭，目光投向遠處學院那扇熟悉的，此刻卻顯得有些模糊的校門輪廓。
    沒有告別。
    也沒有留下任何字條。
    隻有那一眼，深邃而平靜，仿佛要將某些東西徹底刻進記憶，又仿佛要將某些東西徹底剝離。
    遠處，一名相熟的導師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正急匆匆地朝著停機坪的方向跑來，口中似乎還在呼喊著什麽。
    柳如煙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小徑的入口處，她伸出手，輕輕攔住了那名氣喘籲籲的導師。
    “他已經不是我們學院的人了。”
    柳如煙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道無形的屏障，隔斷了所有試圖挽回的可能。
    幾乎在運輸機引擎轟鳴著拔地而起的同一時刻。
    數千公裏之外，冰封的北部邊境線上，刺耳的警報聲驟然撕裂了永恒的寂靜。
    數個監測站內，所有儀器的指針都在瘋狂跳動。
    幾頭被標記為A級高危的異種，在同一時間脫離了它們原本固定的活動區域，如同受到了某種無形的召喚，不約而同地朝著同一個方向——西南方向，急速逼近。
    前線指揮部內，氣氛凝重如鐵。
    當技術人員將那幾頭A級異種的靈息波動曲線，與一份剛剛從聯盟總部加密傳輸過來的，屬於林淵的異常靈息樣本進行對照後。
    整個指揮大廳，陷入了一片死寂。
    光幕上，數條曲線在某個特定的峰值上，呈現出詭異的高度重合。
    許久。
    才有一名年輕的監測員，聲音幹澀地喃喃自語，帶著無法掩飾的驚駭。
    “是它們……”
    “是它們感知到那股力量……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