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罪行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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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文昭蓬頭垢麵,衣衫襤褸,渾身是傷,如同一個從地獄中爬回來的孤魂野鬼,在荒山野嶺、破廟廢墟之中藏匿了數月之久。他靠著采食野果、甚至與野狗搶食腐肉為生,心中的悲痛、無邊的仇恨、以及對這個黑白顛倒的世道的徹底絕望,幾乎要將他徹底吞噬。
    他無數次想過自盡,追隨慘死的家人而去,但一想到親人們臨死前那絕望而又不甘的眼神,那股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又支撐著他如同行屍走肉般苟延殘喘下去。他知道,他必須活下去,他要告狀!他要讓蘇州顧氏,讓顧橫那個畜生,血債血償!
    自從陸家慘案發生,陸文昭僥幸從死人堆裏爬出來之後,他的世界便隻剩下了一個字:逃。
    顧橫得知他竟未死透,勃然大怒,深恐這個陸家唯一的活口在外散播對顧家不利的流言,甚至僥幸告到某個“清官”那裏,便立刻派出了顧家最心狠手辣的家奴和雇傭的亡命之徒,晝夜不停地在蘇州府內外的山林、水鄉、僻靜處搜捕陸文昭,務必要將其滅口,斬草除根。
    這數月來,陸文昭如同驚弓之鳥,四處躲藏,每聽到一絲風吹草動,心頭便是一顫。他曾多次險些被顧家的爪牙發現。
    一次,他躲藏在荒山深處的一個廢棄礦洞中,聽見外麵獵狗的吠叫和家奴的呼喝,隻好屏住呼吸,緊緊抱著膝蓋,任由寒風從洞口灌入,凍得全身發抖;另一次,他在一個破廟裏剛剛找到些許遮蔽,睡夢中便被嘈雜的腳步聲驚醒,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後窗逃出,頭也不回地紮進了冬日枯黃的蘆葦蕩中,任憑鋒利的葦葉刮傷他的皮膚,也顧不得分毫。
    長期的饑餓、疲憊與恐懼,幾乎耗盡了他最後一絲力氣。他的身體已是油盡燈枯,麵色蒼白如紙,雙眼深陷,眼底盡是血絲。精神也瀕臨崩潰,常常分不清夢境與現實,耳邊總回蕩著親人們的慘叫和顧家惡奴的獰笑。
    他有時會自言自語,有時會對著空氣揮舞拳頭,仿佛與無形的敵人搏鬥。告狀的念頭,複仇的火焰,是他苟活於世的唯一支柱,但這支柱,在無盡的絕望中,也搖搖欲墜,隻剩下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大明京師紫禁城內,崇禎皇帝朱由檢早已對江南豪族盤根錯節的勢力和日益囂張的不法行徑深惡痛絕。為了對江南大族進行清洗,他秘密派遣了一支由東廠精明幹練的理刑百戶高奇帶領的番役隊伍,潛入江南數月,暗中查訪江南各大豪族士紳的不法之事,收集他們兼並土地、欺壓良善、甚至通倭通匪的罪證。
    然而,陸文昭對此一無所知。他隻知道,死亡的陰影從未離開過他。在某個大雨滂沱的黃昏,連日來的饑寒交迫終於讓他體力不支,意識模糊。他在一處荒廢的古渡口旁,不慎暴露了行蹤。幾名顧家的惡奴和雇傭的亡命徒很快便循跡而至,將他團團圍住。
    “陸秀才,你倒是再跑啊!不是挺能跑的嗎?”一個滿臉橫肉的惡奴,手持鐵棍,獰笑著一腳踹在陸文昭的膝窩上,將他踢倒在地。陸文昭痛呼一聲,倒在泥濘中,掙紮著想要爬起,卻被另一人踩住了背脊。
    “嘿,三少爺說了,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既然你這麽想活,那咱們就慢慢玩!”另一個惡奴陰惻惻地笑著,揮舞著手中的鞭子,雨水混雜著泥漿,將陸文昭狼狽地澆灌。
    陸文昭眼神空洞,感受著冰冷的泥水浸透身體,耳邊是那些惡魔的嘲笑和威脅。他知道,這次真的逃不掉了。無邊的絕望如潮水般將他徹底淹沒,他甚至連反抗的力氣都提不起來了,隻剩下最後一口氣,在心底嘶吼著親人的名字。
    就在顧家惡奴準備將他生擒,施以毒手之際,異變陡生!
    狂風驟雨之中,突然,從四周的雨幕和廢棄碼頭的暗影中,如同鬼魅般竄出十數名身著黑色勁裝、腰佩製式奇特兵器的精悍漢子!他們行動迅捷如風,身法詭譎莫測。
    顧家惡奴們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他們平日裏在鄉裏作威作福,欺壓百姓,何曾見過如此煞氣逼人的隊伍?“什麽人?!”有人驚呼一聲,但話音未落,一道寒光已劃破雨幕,直取其咽喉!
    這些黑衣漢子根本不與顧家那些平日裏不可一世的惡奴多言半句,甚至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欠奉!他們出手狠辣無比,招招致命。
    隻聽幾聲短促的慘叫,兵器入肉的悶響,以及身體倒地的沉重聲響,那幾個方才還在陸文昭麵前耀武揚威的顧家惡奴,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便已盡數倒在血泊之中,當場斃命!鮮血與雨水混雜在一起,衝刷著泥濘的地麵,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氣。
    整個過程不過眨眼之間,快得讓人無法捕捉。陸文昭被這突如其來、又在瞬間結束的血腥殺戮徹底震懾住了。他躺在泥水之中,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一時間竟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是生是死。是幻覺嗎?是臨死前的掙紮嗎?他想不明白,也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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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戮甫定,為首的那名黑衣漢子,身形最為魁梧,步伐也最為沉穩。他緩步走到陸文昭麵前,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如同審視獵物的目光打量著他。那雙眼睛深邃而銳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你可是昆山陸文昭?”那人聲音冷漠,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陸文昭在極度的震驚與虛弱中,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喉嚨裏發不出任何聲音。他不知道這些人是誰,是敵是友,但方才那雷霆般的殺戮,讓他明白這些人絕非善類。
    那為首的漢子見他點頭,不再多言。他揮了揮手,立刻有兩名番役上前,將陸文昭從泥濘中扶起。其中一人粗略地檢查了一下陸文昭身上的傷口,簡單地用布條做了包紮。另一個則從懷中掏出幹糧和水袋,遞到陸文昭嘴邊。
    陸文昭幾乎是本能地吞咽著,久違的食物和水分滋潤著他幹涸的身體,讓他那顆近乎麻木的心髒,才重新感受到了跳動。隨後,他被半扶半拖地帶離了這片血腥之地。
    陸文昭被帶到附近某個城鎮中一處戒備森嚴的臨時據點。這處據點似乎是某個被查抄的商號,空蕩的院落裏,番役們來回巡邏,警惕而肅殺。在這裏,他第一次見到了此行的東廠主事之人——大檔頭高奇。
    高奇靜靜地坐在主位上,年約四旬,身著一襲暗色錦袍,麵白無須,神情淡漠。他右手輕輕把玩著一串墨玉佛珠,左手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清茶,看似平和,但陸文昭一見到他,便感到一股久居深宮、手握生殺大權的陰冷氣息撲麵而來,讓他本就虛弱的身體,再次陣陣寒意。那雙如同古井般深不可測的眼睛,隻是偶爾抬起,輕輕一瞥,便讓陸文昭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高奇並未對陸文昭多加撫慰,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寒暄。他隻是示意陸文昭坐下,然後便仔細審閱著手下呈上的、關於陸家慘案的初步調查卷宗。這些卷宗並非空穴來風,顯然東廠在此之前早已暗中收集了不少。陸文昭的出現,隻是一個活生生的、最為關鍵的人證,一個引爆點。
    卷宗中記錄著顧家兼並土地、欺壓百姓、甚至涉嫌通倭的罪證。陸文昭看著高奇沉著地翻閱,不時用那雙銳利的眼睛打量自己,那眼神像是在評估一件證物,而非一個活生生的人。待高奇將卷宗大致看完,陸文昭才在番役的示意下,斷斷續續、泣不成聲地將自己家破人亡的遭遇,以及顧家顧橫的滔天罪行,又詳細地口述了一遍。盡管他情緒激動,但求生的本能和複仇的渴望,讓他的敘述條理還算清晰。
    高奇聽完之後,臉上並無太多表情變化,隻是淡淡地,幾乎是不可察覺地點了點頭。他將茶杯放在桌上,發出清脆一聲。
    “陸秀才,你家的冤屈,咱家已知曉。”高奇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你所狀告的蘇州顧氏及其爪牙,橫行鄉裏,草菅人命,其罪當誅。咱家此番奉旨南下,正是為清查此等江南豪族不法之事,搜集罪證,以備聖裁。”
    他頓了頓,眼神微不可察地掃過陸文昭那因仇恨而顫抖的身體,用一種如同宣判般的語氣說道:“你既是此案苦主,又身負血海深仇,如今又被顧家追殺至此,咱家便破例,帶你一同返回京師,將你這份血淚狀,連同我東廠查訪所得的諸多罪證,一並呈於禦前,由當今天子為你做主!你,可願意隨咱家走這一趟?”
    陸文昭聞言,渾身巨震。他數月來的悲痛、絕望、逃亡、求死不能的痛苦,在這一刻,仿佛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也終於看到了一絲複仇的曙光!
    盡管他知道,前路依舊凶險莫測,京師之行更是生死未卜,但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了!這是皇權之下,他這個小人物唯一的生機!他顧不得身體的疲憊,用盡全身力氣,掙紮著從地上跪倒,對著高奇重重叩首,額頭碰地,發出沉悶的響聲。
    “草民……草民陸文昭,願隨公公前往京師!求公公……求陛下……為草民那慘死的家人……申冤昭雪!!”他的聲音嘶啞,充滿了絕望中的希冀,像是在向世間最後一道光求救。
    數日後,一隊由東廠精銳番役護送的、不起眼的馬車,悄然離開了江南。馬車內,載著形容枯槁、但眼中卻重新燃起一絲複仇火焰的陸文昭,以及數箱沉甸甸的、記錄著江南豪族累累罪惡的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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