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裏沙剛把培養皿放進恒溫箱，實驗室的門就被猛地推開。
    "教授！行動部隊回來了！"助手氣喘籲籲地扶著門框，"車隊已經到甕城了！"
    "什麽？"格裏沙手裏的試管差點滑落。按計劃至少也得一天後才會有消息，除非......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顧不得實驗袍下擺沾上液體。
    當他急匆匆跑出實驗室時，匯報的衛兵正在實驗所大門口等著。
    "傷亡情況？"格裏沙一看到衛兵，就猛地往前一竄，一把抓住衛兵的肩膀，"是遭遇超大型巨人了嗎？"
    衛兵被他的力道捏得齜牙咧嘴："您鬆手......就是正常返程，聽說出門兩小時就逮著活體了。"
    格裏沙這才長舒一口氣，白大褂後背已經濕透。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鏡，放慢腳步走到試驗所門口的凳子上坐下，等待車輛到來。
    五輛改裝卡車正緩緩駛過閘門，厚重的黑布將車廂裹得嚴嚴實實。
    聽到消息趕來的非作戰人員圍在路邊，對著微微蠕動的黑布指指點點。
    "聽說抓了活的？"
    "怎麽可能！當年老團長帶領的時候的時候......"
    議論聲被突然的哀嚎聲打斷。一個年輕士兵不知何時湊到了車尾，恰巧一陣穿堂風掀起黑布一角——
    昏暗車廂裏，直徑半米的渾濁眼球正貼著鐵籠欄杆轉動。布滿血絲的瞳孔突然收縮，與偷窺者四目相對。
    "啊——！！"
    士兵一屁股坐倒在地，尿液在褲襠洇開深色痕跡。
    周圍人哄笑著把他拖走時，隨車的老兵拍打著黑布大笑："菜鳥！這玩意可不比老娘們溫柔多，都能給你吃幹抹淨咯！"
    緊接著載著巨人的車隊迅速離開，前往試驗所。
    載著巨人的五輛貨車很快就到達實驗所，大門已經打開，幾輛車並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向前，進入了試驗場，最終在試驗所的隔離倉裏，準備將幾頭巨人卸下來，在此之前，又補充了幾顆抑製彈，防止藥物失效出現意外。
    格裏沙拍了拍白大褂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從門口的凳子站起身。
    陽光在他鏡片上投下明亮但令人戰栗的光暈，他對著運輸隊打了個手勢："直接運到地下三層。"
    聲音平靜得就像在討論一批普通實驗器材。
    他轉向匆匆趕來的實驗員，壓低聲音補充道："準備標準劑量的抑製劑...另外，讓a組和b組暫停當前實驗。"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那幾輛籠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裏那支銀色的計時器。
    士兵們熟練地將巨人拖下來，伴隨著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四隻小型巨人被依次拖進特製的移動牢籠。
    它們的頭部都蒙著加厚的黑布，隻有偶爾抽動的肢體暴露在視野中。
    最後一頭中型巨人仍固定在運輸籠車裏，龐大的身軀將籠車塞得滿滿的。
    "這隻也卸下來吧，"格裏沙突然開口，眉頭微蹙，"別占用運輸設備了。"他快步走向籠車，白大褂下擺掃過地麵未幹的水漬。
    運輸隊長擦了擦汗："長官，這頭體型超標了，不好卸......"
    “沒事，將鐵籠拆開卸下來就行。”，格裏沙耐心的說道。
    當鐵籠被拆開，巨人被緩緩拖下籠子時，黑布下傳來沉悶的嗚咽聲，這個聲音讓格裏沙感到有些熟悉。
    一個年輕的實驗助理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卻被格裏沙嚴厲的眼神釘在原地。
    "居然有五隻..."格裏沙扶了扶眼鏡，轉向運輸隊長時聲音提高了幾分，"隊伍的傷亡情況？"
    "零傷亡，長官！"隊長挺直腰板，"出發兩小時就遭遇目標，按規程處理了一頭，其餘全部活捉。"
    格裏沙嘴角微微上揚，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
    他拍了拍手，清脆的掌聲在實驗室裏格外響亮："很好，接下來交給實驗部。你們可以回去複命了。"
    隨著士兵們的腳步聲遠去，格裏沙的表情立刻恢複冷靜。
    他一邊快步走向主控台，一邊對助手們下達一連串指令："1號樣本送a區注射單倍劑量的四代抑製劑，2號3號注射雙倍劑量抑製劑後關進b區觀察籠，4號..."他突然停頓，看向那頭正在被轉運的中型巨人，"...4號直接送到我的實驗室，我要親自實驗。"
    助手們迅速行動，實驗室很快又變得忙碌起來。
    格裏沙站在玻璃幕牆前，看著下方的中型巨人。
    "教授，要按計劃進行肌肉應激測試嗎？"首席助手捧著記錄板問道。
    "照常進行。"格裏沙頭也不回地說，"記得把上次的對照組數據調出來。"
    格裏沙的白色大褂在走廊的燈光下有些慘白，他快步走向藥劑準備室，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口袋裏的注射器。
    這次要測試的新型抑製劑——淡粉色的溶液在試管中泛著詭異的光澤，理論上能壓製中型巨人的活性，但對智慧巨人呢？他自己就是最好的實驗體，可這個秘密還不能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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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號試劑，濃度提升15..."他喃喃自語，將幾種藥劑按比例混合。
    燒杯中的液體在攪拌下逐漸變成通透的粉色，像是稀釋後的血液。
    當格裏沙回到觀察室時，那頭中型巨人正安靜地蜷縮在特製牢籠裏。
    黑布已經被取下，露出它呆滯的麵容——渾濁的眼球無意識地轉動著，嘴角掛著涎水。典型的無腦巨人特征。
    "開始記錄。"格裏沙對監控室說道，聲音通過傳聲筒在實驗室回蕩。他戴上防護手套，動作嫻熟地將針頭刺入巨人後頸。粉色藥液緩緩推入，針管很快見底。
    幾乎是在拔出針頭的瞬間，格裏沙就快步退出了牢房。厚重的鋼門剛剛閉合，裏麵的巨人就突然劇烈抽搐起來。
    "嗬...啊啊啊——"
    淒厲的嚎叫聲穿透隔音玻璃，讓幾個年輕研究員不自覺地後退。
    巨人的皮膚開始大麵積潰爛，蒸汽如噴泉般從每個毛孔湧出。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露出森森白骨。
    "天啊..."一個紮著馬尾的女研究員扶了扶眼鏡，鏡片後的雙眼瞪得滾圓，"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格裏沙用餘光打量著這個新人——韓吉·佐耶，調查兵團轉來的怪才。
    她此刻正趴在觀察窗前，鼻尖幾乎要貼上玻璃，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白大褂的衣角已經拖在了地上。
    當最後一縷蒸汽散去，牢房裏隻剩下一個昏迷的成年男性。格裏沙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張臉他太熟悉了。馬萊時期的同僚，應該早就...
    "開門。"他的聲音有些發緊。
    走進牢房時，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地上的男人約莫三十多歲，左肩有一道陳年的疤痕——那是馬萊戰士訓練時留下的。格裏沙蹲下身，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臉頰：
    "醒醒！"男人毫無反應，頭像失去支撐一般，軟綿綿地偏向一側，仿佛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拖拽進了某個深不見底的夢境，無論怎樣都不願醒來。
    格裏沙見狀，迅速伸出手指，輕輕按壓在男人的頸動脈處，停留片刻後，他稍稍鬆了口氣——脈搏雖然有些微弱，但依然有力，這說明男人隻是昏迷，並未有生命危險。
    格裏沙直起身子，他的聲音在瞬間恢複了平日的沉穩："給他戴上人身限製裝置，一旦他蘇醒過來，立刻通知我。"說完，他轉身準備離開，然而，就在這時，他的目光不經意間看到韓吉。
    韓吉正用一種熾熱而專注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地上的"實驗體"，那是一種格裏沙再熟悉不過的眼神。
    格裏沙無奈地搖了搖頭，補充道："還有，記錄下他變回人類的具體時間，以及他是否能夠主動變回巨人。"
    "是！教授！"韓吉的回應異常響亮，顯然她對這個任務充滿了熱情。
    話音未落，她便迅速從口袋裏掏出筆記本，開始詳細記錄男人的各項身體數據："體溫36.7c，呼吸平穩，體表無明顯外傷……"她的筆尖在紙上飛快地滑動著，仿佛要將所有的細節都一一記錄下來。
    與此同時，韓吉還不忘時不時地推一下那副總是滑落的眼鏡，然後繼續埋頭記錄。
    不僅如此，她還熟練地指揮著其他實驗小組成員，讓他們迅速給男人戴上鐵鏈和手銬，以確保他在昏迷期間不會突然醒來並造成危險。
    格裏沙最後看了眼地上的男人，轉身離開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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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提的鋼筆在文件上頓住，墨水暈開一小片黑色。
    "馬萊的同僚？"他抬起頭，眼睛裏閃過一絲銳利，"你是說，這個從巨人身體裏複原的人，是你在艾爾迪亞複權派時期的......"
    "戰友。"格裏沙的聲音低沉下去，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當年我們有三處安全屋，馬萊治安局突襲時，他主動引開了他們。"
    白瓷杯裏的紅茶已經冷了，倒映著他緊鎖的眉頭，"我親眼看到他被三個馬萊士兵押上軍車......沒想到會被做成無腦巨人投放到島上。"
    弗提的鋼筆輕輕敲擊桌麵，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線條。
    "讓雷納德把他帶走吧。"片刻的沉默後，弗提做出決定，"馬萊的消息，還不適合讓太多人知道。"
    格裏沙突然放下茶杯，瓷器碰撞的聲音格外清脆："如果可以的話，不要讓他再加入我們的工作裏。"
    他的指尖在太陽穴處點了點，"被捕後的審訊......足以改變任何人的立場。我們最後兩個據點就是在他被捕後暴露的。"
    弗提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一陣穿堂風掀起了桌上的文件，他伸手按住紙張，順勢轉換了話題："巨人抑製劑的進展？"
    "第四代原型藥已經初有成效了，單次需要使用的劑量也少了很多。"，格裏沙從公文包裏取出一個金屬匣子，裏麵整齊排列著六支粉色藥劑，"但量產遇到瓶頸，目前另一條疫苗方向的路子倒是有些成果，我讓韓吉帶團隊在最新捕獲的幾頭巨人身上進行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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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提拿起一支藥劑對著光線觀察："如果......我們不需要完全抑製呢？"
    "你是說保留巨人化能力？"格裏沙的眉毛高高揚起，"智慧巨人？你是想控製他們上戰場？那和艾爾迪亞的舊王有什麽區別？"
    “不，我們的區別在於用途。”弗提的聲音平靜，仿佛他對這個問題已經深思熟慮過。他輕輕打開一個文件，文件的紙張在他手指的滑動下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看看這個。”他的手指停在文件上的某處，然後將文件推向格裏沙，示意他看過去。那是一張連接北部礦區到碼頭的鐵路規劃圖，線條和標記清晰地顯示出這段鐵路的走向和重要節點。
    “目前這段鐵路，如果單純依靠人工來修建，可能需要半年左右的時間。”弗提的目光落在規劃圖上，似乎能看到未來工人們在鐵軌上忙碌的身影，“但是，如果我們能讓這些無腦巨人替我們工作，這個時間最少也能壓縮到兩個月。”
    他的話讓格裏沙心中一震，他凝視著規劃圖，想象著那些巨大的身影在鐵路上勞作的情景。這些巨人的力量巨大，如果擁有智慧，那足以改變工程的進度。
    接著，弗提站起身來，走到牆邊，拉開了一幅巨大的牆外地圖。地圖上，紅色的標記醒目地標注著幾個未來要塞的位置。
    “如果我們要在牆外建立一個完整的運輸網絡，這些巨人同樣能夠發揮重要作用。”弗提的聲音在房間裏回蕩，“他們可以搬運重物，修建道路。”
    格裏沙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的腦海中不斷閃現出各種畫麵。
    他想起了馬萊的戰士隊，那些被當做武器的同胞們，他們在戰場上衝鋒陷陣，卻也被剝奪了自由和尊嚴。
    而現在，這些巨人也將麵臨同樣的命運嗎？格裏沙的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他想起了妻子卡爾菈常說的那句話：“力量不分善惡，關鍵在於如何使用它。”
    "那我的實驗需要重新設計。"他終於開口，手指在金屬匣上敲出密碼般的節奏，"把抑製效果轉化為可控的......開關。"
    弗提微笑著調出另一張圖紙，上麵是改裝後的立體機動裝置："已經讓裝備部研發束縛係統了。"他指了指腰部的設計，"高壓電流配合藥劑注射，足夠讓失控的巨人安靜下來。"
    "至於你那位老戰友......"弗提拉上窗簾，陰影重新籠罩會議室，"就讓他在安全屋"休養"吧。雷納德會好好"照顧"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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