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小徑上的銅鈴還在輕響，晚風卷著鬆針掠過簷角，星辰的手仍按在破軍印上，目光未從那盞裂紋蔓延的引路燈移開。
    樂天揉了揉眼睛，嘀咕著“這燈該換油了”，卻見貝貝前爪輕點地麵，低聲嘟囔：“油沒漏，地在吸——這味兒，跟基地底下那股邪氣一個樣。”
    倩兒指尖微動，蓮心引在掌心輕輕一震，她沒說話，隻是將靈寵輕輕抱起。
    貝貝耳朵一抖，金芒在耳尖一閃：“主人，那柱子裂口裏，有東西在跳，像心跳，但不是活人的心跳。”
    “先回清淨峰。”星辰終於鬆開印信，聲音低沉卻不容置疑，“山門交執法隊輪巡，每兩刻報一次異狀，暗樁增至六處，符陣重繪。”
    “你這是要把門派變成鐵桶？”樂天撇嘴，手裏千機匣轉了個圈，彈出一把小傘遮在頭頂，“剛封‘靈樞妙手’，你就給我派苦力活？”
    “你要是能把千機匣第三層打開，或許能輕鬆點。”倩兒輕笑，玉簪上的光流轉如蝶翼。
    “哼，小氣鬼貝貝不讓我碰，你也不讓我碰，合著這寶貝是擺設？”樂天嘟囔著，卻被貝貝一爪拍在傘柄上，傘麵“啪”地收攏，砸在他腦門上。
    “講武堂明日辰時開壇。”星辰邊走邊道，“我們得把那幾戰拆開講透。基地的陣眼怎麽破，邪核怎麽封，血藤怎麽清——這些不能隻藏在我們腦子裏。”
    倩兒腳步一頓，風拂過她鬢邊發絲：“你是擔心，下次再出事，別人來不及反應？”
    “我不是擔心。”星辰停下，回望山門，“我是怕，等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
    次日清晨，講武堂早已人滿為患。
    十二根浮玉柱環繞高台，明燈未燃，卻已有靈光自地脈緩緩升起。
    倩兒站在中央，蓮心引輕點地麵，一道粉金光幕徐徐展開，映出昨夜基地深處的地脈圖紋。
    “你們看到的，是邪陣的骨架。”她聲音清亮，“它不是死的，是活的——像一棵樹，根紮在地底，枝蔓爬進陣法，血晶棺就是它的果。”
    台下弟子屏息凝神。
    “第一層破陣，靠的是貝貝。”她側身，貝貝從袖中蹦出，四爪一撐，竟人立而起，爪子一揮，光幕上顯出銀線追蹤的軌跡。
    “我用殘環感應地脈波動，就像聽心跳。”貝貝開口，聲音清脆帶點奶氣，“那石頭不是核心，底下三丈，有東西在呼吸——慢，穩，但帶著惡意。”
    “所以不能炸，隻能燒。”倩兒接道，“我用融合神物最後一絲共鳴，順著銀線反灼邪紋，阻它重啟。”
    “那要是感應錯了呢？”一名弟子舉手。
    貝貝翻了個白眼：“我貝大俠出道至今，從沒聞錯過邪味兒。你要是懷疑我，下次你趴地上聽。”
    哄笑聲中，星辰踏上高台。
    他未持破軍印，隻握劍鞘，輕輕一劃，光幕切換至血晶棺畫麵。
    “三重棺，火、冰、雷三屬性封印。”他道，“第一層，我引殘留神物之力破開；第二層，倩兒與貝貝以血契法陣擊碎；第三層——”
    “是我！”樂天跳上台，千機匣“啪”地打開，“我用晶粉殘陣反向引爆，震裂第三層！別小看陣法師，關鍵時刻，腦子比拳頭管用。”
    “可你怎麽確定引爆時機？”另一弟子追問。
    樂天撓頭：“這得看紋路走向、晶粉密度、靈氣潮汐……還有——”他忽然壓低聲音，“一點直覺。就像炒菜，鹽放多少，手感來了就知道。”
    貝貝翻白眼：“他說的是瞎蒙。”
    “你懂什麽！”樂天瞪眼，“我這叫靈陣直覺！”
    星辰嘴角微不可察一動，繼續道：“邪核破後，殘血藤試圖逃逸。那時貝貝靈力耗盡，無法探測。”
    “所以我引天雷。”倩兒接上，“自上而下貫穿基地，焚盡所有殘氣。但——”她頓了頓，指尖撫過蓮心引杖頭，“神物有代價。它救了我們，也傷了自己。”
    光幕上，殘杖裂痕浮現，粉金光芒微弱閃爍。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外力越強，本源越損？”一名內門弟子皺眉。
    “對。”星辰點頭，“力量不是白來的。每一擊，都得有人扛。”
    講至深處，星辰忽然抬手，光幕定格在骨甲人自爆瞬間：“注意它的動作——左臂炸裂前，肩胛有微不可察的抽搐，持續三息，節奏固定。”
    “規律？”有人問。
    “對。”星辰目光銳利，“所有邪物，哪怕被操控，攻擊時也會有本能節奏。找到它，就能預判，就能破局。”
    “那我們平時練劍，也能這麽看？”一名少年躍躍欲試。
    “當然。”倩兒微笑，“下次對練，別隻盯著招式，聽聽對方呼吸，看看靈力波動——敵人不會告訴你弱點，但身體會。”
    講畢，台下久久未動。
    忽有一人起身：“仙子，我們……真能學會嗎？”
    倩兒正要答，樂天搶道：“怎麽不能？我當初連陣法口訣都背錯，現在不也混上‘靈樞妙手’了？”
    “那是長老看你臉皮厚。”貝貝嘀咕。
    “嘿！你這小調皮鬼——”
    “但他說得對。”倩兒抬手止住笑鬧，“沒人天生就會。我們也是從一次次差點死掉裏爬出來的。”
    星辰環視眾人：“經驗不是秘籍，不是抄了就能用。它得在血裏泡過，在雷下扛過，才能變成自己的東西。”
    “所以——”樂天跳上高台邊緣，千機匣一轉，“以後誰有陣法問題，盡管來找我！靈樞妙手在此，包教包會，不收靈石，隻收糖丸！”
    貝貝立刻跳上他肩頭，爪子一指：“糖丸歸我管，想問問題，先過我這關！”
    “你這小不點？”樂天翻白眼。
    “我是首席靈覺顧問兼後勤總管！”貝貝昂首。
    台下笑聲四起。
    星辰卻未笑。
    他目光掠過人群，落在講武堂盡頭的側門。
    那裏，一盞引路燈靜靜懸掛，燈罩裂紋比昨夜更深，油麵平靜如墨，但地麵那一小片深褐濕痕，正緩緩向高台方向延伸。
    他不動聲色，右手悄然按上破軍印。
    倩兒似有所覺，側目看他。他微微搖頭。
    “記住。”她轉向弟子，聲音堅定，“修仙不是孤身走夜路，而是點亮一盞又一盞燈。今天我們講的，不是終點——是起點。”
    樂天舉起千機匣：“誰第一個來問？我保證，絕不讓你炸飛！”
    貝貝爪子一揮：“但不能保證不笑你！”
    就在此時，那盞裂紋密布的引路燈突然輕輕一晃，燈油未動，地麵濕痕卻猛地向前一竄，如藤蔓疾行，直撲高台石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