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武堂的石階上，濕痕如墨蛇蜿蜒，直撲高台邊緣。
    星辰右手按在破軍印上，靈力微凝，一道劍氣自袖中疾射而出，斬在濕痕前端。
    泥地炸開一道焦痕，那詭異的蔓延戛然而止，隻餘一縷暗紅煙氣嫋嫋升騰，轉瞬消散於晨風。
    倩兒指尖微顫，蓮心引杖頭的粉金光芒忽明忽暗。
    她未言，隻是將杖身輕輕收回袖中。
    貝貝從她肩頭躍下，前爪按在那道焦痕上，鼻尖抽動兩下，忽地豎起耳朵：“這味兒……熟。”
    樂天收起千機匣，撓了撓頭：“熟？你是說，咱們在基地底下聞過的那種？”
    貝貝沒答，隻抬頭望向星辰。
    星辰目光沉靜，掃過講武堂四周的浮玉柱，最終落在那盞裂紋密布的引路燈上。
    燈油依舊如墨，但裂紋深處，似有極淡的紫芒一閃而逝。
    “門派不能空。”他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執法隊輪巡照舊，暗樁不動。
    但外麵——”他轉向倩兒，“已有三地傳訊，妖魔作祟，村落遭劫。”
    倩兒抬眼，風掠過她鬢邊碎發。她沒問細節，隻點頭：“該去了。”
    樂天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你們不會坐得住。那還等什麽？我千機匣剛換了新符紙，正愁沒地方試。”
    貝貝蹦到他肩頭，爪子一指：“先說好，功勞歸我七成。”
    “你這小財迷！”樂天笑罵，卻已開始收拾行裝。
    半炷香後，四人立於山門之外。
    星辰最後回望一眼，講武堂簷角的引路燈在晨光中靜懸，裂紋比昨夜更深，像一張無聲張開的口。
    他眸光微斂，抬手掐訣，一道劍印悄然落入山門陣眼，加固封印。
    “走。”
    四道身影騰空而起，劃破晨霧，直投東南方向。
    三日後，暮色籠罩青石村。
    村口歪斜的木牌上，“青石”二字已被 ca 痕劃得模糊不清。
    枯樹上懸著幾件破衣，隨風輕晃，如同吊屍。
    村中幾戶人家門窗緊閉，連犬吠都聽不見一聲。
    “沒人敢出門。”樂天落地便嘀咕，“連雞都不叫，這地方邪得連蟲子都躲著走。”
    貝貝從倩兒袖中探出頭，耳朵一抖，低聲：“地下有動靜，不止一隻。”
    倩兒握緊蓮心引，輕聲道：“先找村長。”
    村中央一座土屋前，一名老婦蜷在門邊，手中攥著半截草繩，眼神渾濁。
    見有人來，她猛地往後縮，喉嚨裏發出嗚咽般的低語：“別進來……它們晚上要回來……”
    “我們是來幫你們的。”倩兒蹲下身，聲音柔和，“我是修仙者，不會傷害你們。”
    老婦抬頭，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忽然顫聲道：“你……你手裏那根杖，會發光？”
    倩兒點頭，指尖輕點杖頭。
    一道粉金光暈緩緩擴散，照亮屋前小片土地。
    光中，幾粒塵埃如螢火般浮遊。
    老婦瞳孔一縮，猛地抓住倩兒的手：“光！它們怕光！前天夜裏，有個穿白袍的姑娘用光燒了三隻，可後來……後來她被拖進井裏了……”
    “井？”星辰目光一凝。
    “後山枯井。”老婦哆嗦著，“它們從那兒爬出來，白天藏在裏麵。夜裏……夜裏就出來抓人。”
    貝貝耳朵忽然豎起：“主人，它們來了。”
    風靜了。
    連枯葉落地的聲音都消失了。
    遠處山林深處，一點幽綠光芒忽閃而現，緊接著是第二點、第三點……如同鬼火浮遊，緩緩向村莊逼近。
    “不是普通妖物。”星辰低聲道，“有組織，有目的。”
    樂天已打開千機匣，手指在符陣上快速遊走：“數量不少，至少二十隻，移動速度中等，但……它們走的是同一條路線。”
    “列陣。”星辰拔劍出鞘，劍鋒輕顫，“倩兒，你居中施法，壓製靈壓。樂天，幹擾它們的行進節奏。貝貝——”
    “我知道！”貝貝躍至高處，前爪按地，“我來聽它們的心跳！”
    第一隻妖魔踏入村口時，身形佝僂，四肢著地，皮毛漆黑如焦炭，雙眼卻泛著幽綠。
    它嗅了嗅空氣，忽然仰頭，發出一聲低啞的嘶吼。
    刹那間，二十多隻妖魔從林中湧出，呈扇形包抄而來。
    星辰劍光如電，率先迎上。
    劍鋒過處，一隻妖魔頭顱飛起，黑血噴濺。
    可那屍體尚未倒地，竟又抽搐著爬起，斷頸處伸出漆黑觸須，直撲星辰後心。
    “小心！”倩兒蓮心引一揚，一道粉金光柱自天而降，正中那具屍體。
    焦臭彌漫，觸須瞬間焚盡。
    “它們死了也能動！”樂天驚呼，千機匣彈出三枚符彈，呈品字形炸開，將三隻妖魔掀翻在地。
    貝貝耳朵急顫：“左邊五隻，步伐一致！是誘敵！”
    話音未落，五隻妖魔突然加速，直撲倩兒。
    星辰劍勢一轉，強行折返，劍氣橫掃，逼退三隻。
    倩兒杖尖一點，地麵浮起一道光牆，擋住另兩隻。
    “它們在測試我們！”星辰沉聲道，“找出主攻方向！”
    “不是測試。”貝貝忽然尖叫，“是找‘光’的源頭！主人，它們的目標是你！”
    倩兒一怔，蓮心引杖頭的粉金光芒忽然劇烈閃爍。
    她感到一股陰寒之力自杖中湧出，順著經脈直衝心口。
    “神物在共鳴？”她咬牙穩住靈台。
    星辰察覺異樣，劍勢一緊，將她護在身後：“樂天，布陣！貝貝，增幅！”
    樂天十指翻飛，千機匣射出無數細絲，在空中織成一張符網。
    貝貝躍至網心，耳環裂紋中滲出銀光，注入符陣。
    刹那間，符網泛起淡淡光暈，將四人籠罩其中。
    妖魔攻勢驟然加劇。
    它們不再分散，而是集中衝擊符網。
    每一次撞擊，都讓光暈劇烈波動。
    樂天臉色發白，冷汗直流：“撐不住……它們力氣太大！”
    “再撐十息。”星辰劍鋒染血，身形如電，在妖魔群中穿梭。
    每斬一敵，必補一劍焚其屍身，防止複活。
    倩兒閉目凝神，蓮心引緩緩抬起。
    粉金光芒自杖頭溢出，如水波般擴散。
    她體內靈力瘋狂湧動，與杖中殘存的神物之力共振。
    “就是現在！”她睜眼，輕喝：“焚！”
    光浪如潮，以她為中心轟然炸開。
    數十隻妖魔在光中哀嚎，皮毛焦裂，身軀崩解。
    黑血灑地，竟如活物般蠕動，試圖匯聚。
    可光浪未止。
    第二波、第三波接連爆發，如同潮汐不息。
    妖魔陣型徹底崩潰，殘存者開始後退。
    星辰目光如鷹，掃過潰逃之敵。
    忽然，他瞳孔一縮。
    最後一隻逃走的妖魔，身形瘦小，卻未像其他同類般佝僂。
    它回頭一瞥，眼中幽綠光芒中，竟閃過一絲猩紅。
    更詭異的是，它肩頭有一道裂口，裂口中，隱約透出極淡的紫芒——與貝貝耳環、引路燈裂紋中的光，如出一轍。
    “等等。”星辰低聲道，“那隻不一樣。”
    倩兒喘息著，抬眼望去，卻隻看到那道瘦小身影消失在林間。
    “它在逃，但……不是怕。”貝貝耳朵緊貼地麵，聲音發顫，“它在引路。”
    樂天癱坐在地，抹了把汗：“管它引不引路，反正咱們贏了。”
    “贏了？”星辰收劍入鞘，目光未離林間，“我們隻殺了外圍的。真正的核心，剛剛逃了。”
    貝貝忽然抬頭，耳環裂紋中紫芒一閃，隨即熄滅。
    倩兒感到蓮心引杖身微微一震，一道極細的裂痕，自原有裂口處，悄然延伸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