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的手還懸在半空，指尖離那顆突突跳的心髒就差一寸。
    貝貝的琉璃身子被黑霧啃得全是裂，金光跟雨似的往下掉，每滴光都凝成串半透明的糖葫蘆，圍成的圈正一點點縮小。
    樂天的斷弦卡在琵琶殘片上，手指懸著沒動——音波還沒發出來，就被陣眼突然來的一震掀得踉蹌後退。
    “它在叫醒什麽東西。”星辰嘟囔著，眼睛卻沒挪地方。
    就在這當口，貝貝的耳朵“唰”地一抖，脖子上“天道寵兒”那四個字“哢嚓”全崩了。
    金光“嘭”地炸開，變成道瞬間護盾，把撲過來的黑霧硬生生頂回去三尺。
    “來不及了。”星辰把手收回來，慢慢把斬月劍從岩層裏拔出來。
    劍鋒輕輕顫，兔子刻痕燙得厲害。
    他低頭瞅自己掌心，那兒還留著剛才像要刺進心髒的幻覺疼——不是怕，倒像是種早就注定的召喚。
    他抬眼，瞅了瞅貝貝肩膀那道從後背穿過去的裂，又看向倩兒指尖滲出來的血珠。
    血滴落地，居然和糖葫蘆光點“嗡”地應上了，泛開圈小得快看不見的漣漪。
    “師父讓我封陣。”他聲音很輕，每個字卻都清楚，“可我沒見著他最後一麵。”
    話說完，他反手把斬月劍尖頂在自己心口。
    “這一劍，不是為了封陣，是為了斬斷。”
    劍鋒紮進肉裏，血光“嘭”地炸開。
    刹那間，白頭發染成了紅的，血絲順著劍身彎彎繞繞爬上去，居然在劍柄那兒凝成細紋路，和倩兒發簪上的圖案隱隱約約對上了。
    她背後的鳳凰羽翼不受控製地張開，銀焰從指尖噴出來，淨化之力跟潮水似的湧出去，和劍靈之力“轟隆”撞上。
    嗡——
    空間抖了抖，陣眼那顆心髒猛地一縮，接著“咚咚咚”狂跳。
    黑霧跟退潮似的往裏塌，緊接著，一道黑口子從眾人頭頂“嘶啦”撕開。
    裂縫邊兒泛著怪兮兮的血光，一朵沒全開的血色蓮花慢慢冒出來，花心深處，好像有誰在嘀咕啥。
    “血影……”樂天瞳孔一縮，本能想彈弦，卻發現琵琶殘片跟死了似的沒反應。
    貝貝四爪陷進岩層，琉璃身子快透明了，卻還梗著脖子吼：“都別傻站著！它要醒了！”
    星辰“咚”地跪下，劍還插在心口，血順著胳膊滴答淌。
    他咬著牙拔劍，血光沒散，反倒順著劍鋒纏成鏈子，直勾勾指向裂縫中心。
    那朵血蓮“顫巍巍”抖了抖，跟感應到啥似的。
    “走！”貝貝猛地抬頭，項圈最後一片碎片飄下來，金光一閃，居然悄咪咪鑽進它叼著的萬象羅盤背麵。
    羅盤“嗡”地抖了下，裂縫上冒出跟血絲似的紋路。
    它四爪蹬地，身子都破成這樣了，還是“哐當”撞向裂縫。
    “抓緊！”話沒說完，它已經變成道琉璃流光，叼著羅盤衝進裂隙。
    樂天撲上前，一把抓住倩兒手腕，另一隻手死死攥住星辰衣角。
    星辰反手把劍柄橫在三人中間，血光順著劍身爬，臨時湊出道屏障。
    亂流“呼”地撲過來。
    不是風，不是火，是無數斷成渣的時間碎片，裹著血色花瓣，跟刀子似的刮過靈體。
    倩兒悶哼一聲，情劫鏈突然燙得要命，鏈身冒出密密麻麻的血紋，像極了蓮花脈絡，和裂縫裏的花影“遙遙相望”。
    她指尖無意識摸心口，好像聽見誰在嘀咕——不是嚇唬人，不是勾引人，倒像是種挺熟的呼喚。
    “別聽！”樂天把殘弦纏上她手腕，指尖一撥，一縷《安魂調》的渣音飄出來。
    雖說不成調，倒穩住了她快散架的神識。
    星辰拄著劍半跪在她旁邊，劍柄輕輕碰了碰她手背：“我在。”
    情劫鏈的動靜小了點，血紋卻沒退，反倒越來越清楚，跟在回應啥老遠的共鳴似的。
    裂隙“哐哐”亂震，貝貝在前麵劈開條道，琉璃身子被亂流撕得金光亂飛。
    每道光落地，都變成串糖葫蘆，懸在亂流裏，跟引路的星星似的。
    “快……快點……”樂天牙打顫，道袍被撕得稀巴爛，卻還死攥著倆人不放。
    星辰咬破舌尖，把最後點靈力灌進斬月劍，血光“噌”地又漲了漲，硬撐住快合上的裂口。
    “貝貝！”他扯著嗓子喊。
    前麵，貝貝猛地回頭，琉璃眼睛裏映出巨兔真身的影子，卻沒完全醒過來。
    它一張嘴，把羅盤狠狠吐出去，直直射向前麵的空當。
    轟——
    一道沒底兒的深淵冒出來，四周沒光沒影，就無數斷了的時空碎片跟星星似的飄著。
    正中間，一隻大眼珠子似的旋渦慢慢轉，啥方向啊重力啊全給吞了。
    歸墟之眼。
    眾人被亂流卷進去，一下子就失重了。
    倩兒的情劫鏈“哐哐”狂震，自己吸起周圍的亂流來。
    她的識海跟被針紮似的，血影魔尊的嘀咕又響了，這次，居然還帶著點笑。
    “終於……等到你了。”
    “閉嘴！”樂天猛地撥弦，渣音“嘭”地炸開，勉強把那聲音趕跑了。
    星辰單手撐著空當，另一隻手牢牢攥住倩兒手腕。
    他的白頭發全被血泡透了，劍柄上的兔子刻痕快碎了，卻還發著點微弱的暖氣。
    貝貝摔在不遠處，身子縮成幼兔樣，雪白的絨毛沾滿糖渣，耳朵有氣無力地耷拉著。
    它費勁地抬頭，瞅向倩兒脖子上的鏈子。
    “別讓它……吸太多……”它聲音弱得像蚊子哼，“那是……他的血引……”
    倩兒沒說話，就抬手摸了摸鏈子。
    血紋在她指尖下輕輕跳，跟活的似的。
    樂天掙紮著爬起來，從懷裏掏出最後一根糖葫蘆。
    竹簽上纏著的那縷碧落殘魂，正跟歸墟的亂流“嗡嗡”對暗號。
    “嘿，這地方還挺甜。”他咧嘴一笑，把糖葫蘆往地上一插。
    沒泥土，沒支撐，可糖葫蘆居然穩穩站住了，竹簽微微發亮，圈出一道特淡的防護圈。
    星辰喘著氣，把斬月劍插回鞘裏。
    劍柄上殘留的血絲悄悄鑽進衣袖，跟他心口的傷口一塊兒藏起來了。
    “接下來……”樂天轉頭，剛要說話，突然瞪圓了眼。
    倩兒的情劫鏈突然“哐當”狂震，鏈身血紋“噌”地漲開，自己伸出來根細絲，直勾勾指向歸墟之眼深處。
    那兒，一道模糊的人影慢慢冒出來，披著染血的紅衣，十個指頭纏著哼哼唧唧的怨靈。
    人影抬起手，輕輕勾了勾。
    情劫鏈“嗖”地應聲而動，猛地把倩兒往前一拽。
    星辰“嗷”一嗓子撲上去，一把抱住她腰，雙腳死死蹬住空當。
    “別鬆手！”樂天撲過來，抓住星辰肩膀。
    貝貝掙紮著爬起來，尾巴一甩，一串糖葫蘆“嗖”地砸向那道人影。
    糖葫蘆在半空“嘭”地炸開，焦糖味飄得到處都是，人影卻隻輕描淡寫笑了笑，身影就淡了。
    倩兒喘著氣，指尖還摸在鏈子上。
    她抬頭，看向星辰。
    “它在找我。”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