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雨滴在敖丙龍鱗甲上發出的清脆聲響，化作陸塵耳邊揮之不散的耳鳴。
    他猛地從床榻上坐起，掌心按著胸口那道泛著青銅光澤的傷疤——這是哪吒火尖槍留下的印記，此刻正隨著他急促的呼吸明暗交替。
    "第三十七夜了。"羅瑤端著藥盞立在門邊，裙擺沾著昆侖墟特有的雪鬆香。
    自東海歸來，她鬢角便凝著抹不去的霜色，那是冰魄珠反噬的痕跡。
    陸塵望著窗欞外飄落的青銅色雪片，那些本該是普通積雪的晶體，如今都嵌著昆侖墟陣圖的暗紋。
    哪吒一腳踹開雕花木門，槍尖還滴著岩漿般的星輝："老敖用龍鱗甲試過了，這些鬼東西碰到靈力就會爆炸。"他甩出個青玉匣，匣中封印的青銅雪片突然扭曲成小蛇模樣，又在觸到陸塵指尖的瞬間化作齏粉。
    "與我的傷同源。"陸塵摩挲著掌中碎末，那些前世踏碎南天門的記憶碎片突然在眼前閃回。
    金甲戰靴碾過青銅門環時，似乎也有同樣的震顫順著脊骨竄上來。
    敖丙的龍角在月光下流轉著秘紋，他指尖凝出東海潮汐圖："三界屏障的裂縫正在吞噬靈力本源，昨夜西海龍宮傳來急報，說弱水河底湧出了刻著上古龍語的青銅碑。"冰藍靈力在空中勾畫出碑文走勢，竟與陸塵鎖骨處新生的金紋嚴絲合縫。
    "入夢。"陸塵突然攥緊青玉匣，碎末從指縫簌簌而落。
    羅瑤藥盞中的湯藥突然沸騰，蒸騰的霧氣裏浮現出眾人驚愕的麵容——那是昨夜她在占星術裏窺見的畫麵。
    子時三刻，哪吒的混天綾在屋梁上結成赤蓮陣，敖丙的龍鱗甲片懸浮成星鬥陣列。
    當陸塵枕著刻滿符咒的昆侖玉躺下時，羅瑤將冰魄珠碎片按在他心口："若兩個時辰後神識未歸，我就碎珠引魂。"
    黑暗如濃墨般漫過視野，陸塵卻嗅到了熟悉的青銅鏽味。
    再睜眼時，眾人正站在倒懸的東海之上，浪尖凝固著冰晶般的星輝。
    哪吒試圖召來風火輪，卻發現踏出的每一步都會讓天空裂開蛛網狀的紋路。
    "別用靈力！"敖丙扯住要擲出乾坤圈的哪吒，龍瞳裏映出詭異景象——那些裂紋深處湧動的不是虛空，而是密密麻麻的青銅齒輪。
    羅瑤的冰魄珠剛觸到地麵，整個空間突然翻轉，眾人跌進布滿青銅鏡麵的甬道。
    "第七次循環。"敖丙撫過鏡麵上相同的裂痕，龍鱗甲的反光裏映出眾人逐漸蒼白的臉色。
    哪吒的火尖槍在鏡麵劃出焦痕，轉瞬又被蠕動的青銅液體修補如初。
    羅瑤突然按住心口，冰魄珠的寒氣在鏡麵上凝成霜花，霜花脈絡竟與陸塵傷疤的金紋一模一樣。
    陸塵蹲身觸碰霜花，前世記憶如毒蛇般竄入腦海。
    金甲戰將的佩劍斬斷青銅鎖鏈時，鎖環崩裂的軌跡與眼前霜紋重疊。"都別動。"他啞聲喝道，指尖順著霜花走勢劃過鏡麵，青銅鏡突然發出齒輪咬合的哢嗒聲。
    當第八道重複的月門出現時，哪吒的槍尖已燃起暴烈星火："老子燒了這鬼地方！燒了便是燒了他的神識。"敖丙龍爪扣住槍杆，指縫滲出的血珠墜地成珠，竟在青銅地麵砸出蓮花狀凹痕。
    陸塵突然衝向看似絕路的鏡牆，額間金紋灼如烙鐵。
    在眾人驚呼聲中，他的身影如入水漣漪般消失在鏡麵深處。"信他。"羅瑤拽住要追的哪吒，掌心冰魄珠碎片割出血線，血珠懸浮成指引方向的星芒。
    黑暗如潮水漫過腳踝時，陸塵聽見了鎖鏈拖曳的聲響。
    前世記憶裏的青銅門在虛空中若隱若現，門環上纏繞的鎖鏈缺口正與他心口傷疤形狀吻合。
    當他伸手觸碰門環時，指尖突然傳來劇痛——那根本不是門環，而是無數細小的青銅齒輪在啃噬血肉。
    "破！"哪吒的怒吼從遙遠時空傳來，火尖槍的熾焰撕開黑暗帷幕。
    借著這轉瞬即逝的光明，陸塵看見齒輪縫隙中卡著半片龍鱗，鱗片上暗藏的東海潮汐紋正在緩緩流動。
    黑暗重臨的刹那，某種冰涼之物突然纏上他手腕。
    陸塵反手扣住那節霜霧凝成的鎖鏈，在羅瑤的驚呼聲中猛地發力——鎖鏈盡頭傳來鏡麵破碎的清音，無數記憶碎片如流星劃過，其中一片映出敖丙龍角斷裂時飛濺的湛藍血珠，那血珠墜落的軌跡，正指向黑暗深處某個閃爍的光點。
    當陸塵攥住那粒光點時，整個夢境突然劇烈震顫。
    他聽見三界屏障碎裂的脆響化作實質的聲浪，掌心的光點卻溫暖如初春的晨露，那是......陸塵指尖觸及符文的刹那，整片黑暗突然收縮成青銅色的繭。
    他額間金紋驟然迸發赤金光芒，瞳孔深處燃起兩簇三昧真火——這是前世托塔天王用玲瓏塔淬煉出的火眼金睛，此刻竟在神識深處自行覺醒。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羅瑤的驚呼卡在喉間。
    原本陰森的甬道突然化作雕梁畫棟的仙宮，蟠桃宴的瓊漿玉液香氣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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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吒伸手要接飄落的桃花瓣，卻被敖丙的龍尾卷住手腕："花瓣邊緣在重複相同的飄落軌跡。"
    陸塵眼中金芒暴漲，那些栩栩如生的仙娥霎時露出真容——她們的羅裙竟是無數青銅齒輪咬合而成，手中托盤裏鮮嫩的蟠桃正在滲出暗紅鐵鏽。
    當他凝視最高處玉帝寶座時，火眼金睛突然刺痛難忍，那莊嚴寶座赫然是用密密麻麻的青銅鎖鏈絞成的囚籠。
    "破妄！"陸塵並指劃過雙眼，金芒如利刃劈開幻象。
    破碎的仙宮殘片中，一道暗金色符文懸浮在虛空，紋路竟與他鎖骨處新生的金紋首尾相接。
    符文中心嵌著半片龍鱗，正是方才在青銅門環縫隙所見之物。
    敖丙的龍鱗甲突然發出清越龍吟，甲片上東海潮汐紋如同活物般湧動："這是父王五百年前褪下的逆鱗！"他指尖剛觸到符文邊緣，整個夢境空間突然下起青銅暴雨。
    雨滴在半空凝成無數鏡麵，每麵鏡子都映出眾人心底最恐懼的畫麵——羅瑤看見冰魄珠炸裂穿透陸塵心口，哪吒的火尖槍上纏滿枯萎的混天綾。
    "窺夢者當誅。"雌雄莫辨的聲音從萬千鏡麵同時傳來。
    神秘使者自暴雨中顯形，黑袍上流淌著星河流轉的暗紋，麵具眼眶處鑲嵌的正是陸塵苦苦追尋的青銅門環殘片。
    它抬手揮出三道黑影，那黑影落地便化作三頭饕餮，口中利齒竟是不斷旋轉的青銅齒輪。
    哪吒旋身擲出火尖槍，槍尖爆開的星火在雨幕中燒出赤蓮圖騰："老敖，護住羅姑娘！"熾熱火焰裹住饕餮的瞬間，槍身突然劇烈震顫——那些齒輪利齒竟在吞噬三昧真火。
    敖丙的龍鱗甲泛起冰藍光暈，被反彈的青銅雨滴在眾人四周築起環形屏障，每承受一次攻擊，甲片上的潮汐紋就黯淡一分。
    陸塵趁亂衝向符文，火眼金睛穿透使者黑袍，看見它心口嵌著塊殘缺的青銅鏡。
    鏡中倒映的竟是哪吒前世抽龍筋時的場景，隻不過畫麵裏敖丙的龍角是完整的。"原來如此..."他猛地扯開衣襟，心口傷疤的金紋突然與符文產生共鳴，兩道金光交匯處浮現出半卷山河社稷圖的虛影。
    使者發出尖銳的嘶鳴，黑袍下湧出黑色藤蔓。
    那些藤蔓上開滿青銅色的曼陀羅，花香竟能腐蝕靈力。
    羅瑤的冰魄珠炸成霜霧，將最靠近陸塵的毒花凍成冰雕："塵哥，符文在改寫夢境法則！"
    敖丙的龍爪撕開最後一隻饕餮，鱗片已暗淡如蒙塵的琉璃。
    他忽然將龍角抵住哪吒的後心："借你三昧真火一用！"湛藍龍力混著赤紅火焰衝入混天綾，紅綾化作燃燒的鎖鏈纏住使者。
    龍族秘法催動的火焰裏，使者麵具終於出現裂紋。
    "就是現在！"陸塵縱身躍入金光交匯處，火眼金睛精準鎖定使者心口的青銅鏡。
    當他徒手抓向鏡麵時，無數前世記憶如洪水倒灌——他看見自己身著金甲捏碎青銅門環，碎裂的銅片中飛出的正是敖丙缺失的那半片逆鱗。
    鏡麵破碎的脆響中，使者黑袍轟然炸開。
    眾人還未來得及喘息，整個夢境空間突然開始崩塌。
    那些齒輪狀的青銅雨滴不再下落，反而逆流著湧向天空，在穹頂凝聚成巨大的轉輪。
    轉輪中心緩緩睜開一隻血色的眼睛，瞳孔裏沉浮著三界崩塌的恐怖景象。
    "抓緊！"敖丙將龍鱗甲最後的光澤凝成避水珠，哪吒的火尖槍在地上劃出燃燒的陣法。
    陸塵死死攥著那枚染血的符文，看見其中一縷金紋正悄悄滲入羅瑤鬢角的霜色。
    當血色月光吞沒最後一絲光明時，他聽見九天之上傳來鎖鏈斷裂的轟鳴——那聲音竟與前世踏碎南天門時的聲響，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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