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胤鵬：“天哪竟然沒死，怎麽跟原書裏一點都不一樣呢？”
    鍾離道：“師兄所說的書，不過是此世的一種可能性，因果線錯綜複雜，一個人打個噴嚏，都會導致不同的未來。”
    “蝴蝶效應，i kno，i kno。”李胤鵬說，“所以在這條因果線中，半仙活下來了？沒死？沒化成一抔黃土？”
    “沒有。”
    “功法呢？”
    “還在先生體內——或者可以說，在刀中。”鍾離道。
    李胤鵬捂嘴震驚道：“不愧是修仙世界！不愧是你！”
    「這個乳臭未幹的小毛孩勸了老夫一夜，老夫才跟他簽訂了什麽什麽契約。他可答應老夫，帶老夫去看如今的繁榮盛世。」
    鍾離道：“先生身體已殞，隻得借此方法。”
    “半仙在這裏麵？”李胤鵬把刀舉起來，試了一下手感。
    他揮刀，輕鬆將飄落的一片樹葉斬成兩半。
    「好笨拙的手法，老夫當年手下的小兵都能碾壓你。」
    “哎喲喂，還真是你在說話。”李胤鵬屈指敲了敲刀身。
    「滾蛋。」
    李胤鵬：“離離你看，他還罵我！”
    鍾離：“罵回去。”
    又在李胤鵬看不到的時候，鍾離又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套茶具。
    給自己沏茶呢。
    “……”
    李胤鵬說：“哆啦a離，你是有一個百寶箱口袋嗎？”
    “乾坤袋。”鍾離晃了晃腰間掛著的像香囊一樣的小袋子，說，“二師兄給我的。”
    李胤鵬：“這個小玩意在我家隻能用來裝可愛。”
    鍾離道：“但在這裏，它很能裝。”
    「=￣￣=」
    李胤鵬看著刀手裏的刀，又敲了敲，說：“確實，很裝。”
    「(σ｀д′)σ」
    “半仙您有點out of character了，跟我想象中的沉穩將死老人一點都不像。”李胤鵬說。
    「老夫才沒有快死了！」
    李胤鵬：“沒有離離，您就在後山寂寞到死了！如果去的不是離離，您還會做出跟現在一樣的選擇嗎？
    “半仙您根本沒有生存意念，對方三兩句就能讓您放棄身體，放棄修為，在這個世界上千年，您把死當成解脫了吧？
    “沒有離離，凡界的繁榮盛世您休想看到！”
    「刺頭小屁孩，輪得到你教訓老夫？老夫就算沒有實體也能輕鬆將你變成肉泥！」
    “您就是個上古時期的賽博鬼魂，講道理不會，就知道動手，大不了您試試！”李胤鵬頭鐵，也嘴硬。
    「你完蛋了！」
    半仙說完，李胤鵬手中的刀頓時飛離他的手心，懸在空中。
    整座涼亭在李胤鵬眼中驟然坍縮成掌心大小的琥珀，院外櫻花卻在瞬息間開敗千輪。
    李胤鵬發現自己正站在半片飄落的花瓣上，腳下是萬丈深淵，來不及驚呼，身體裏每根經脈中流淌的靈力都開始倒灌。
    好難受……快死了！
    鍾離輕啄一口新沏的茶，垂眸撫過石桌上的茶漬，桌上點點茶漬忽地凝成巨大蛟龍騰空盤旋，蒸騰的霧氣裏浮出萬千劍陣。
    懸在空中的武器寒光直指李胤鵬——不，應當說指著壓製李胤鵬的半仙。
    半仙頓時止住如今棲身的刀向外湧出的靈力。
    半仙驚愕：「你也是個乳臭未幹的毛孩，哪兒來的如神仙般的靈力？」
    “先生，教訓後生點到為止，豈能盡全力？”
    鍾離站起身，負手而立，金紋黑色長袍無風自動。
    「這個後生我再不教訓，就無法無天了！」
    鍾離眼眸微眯：“先生可是搞錯了什麽？”
    「你想說什麽？」
    “此番爭執，雖因後生不知禮數而起，然先生眉間鬱結之氣，非為僭越之過，倒像是……”
    鍾離輕笑，“被道破心魔時的困獸之鬥。”
    半仙沉默片刻，道：「你昨日將我從忘川拉回，難道隻是為了讓我成為你師兄的助益？」
    鍾離搖頭：“先生回到此世，並非是我將先生拉了回來，而是先生自己的選擇，不是嗎？”
    「……」
    “昨日琉璃新月映出往昔殘影，先生倦看紅塵紛擾，欲赴忘川之約，卻在三碗不過港聽得「生死有序」之論。如今厭惡的，可是當年那個在生死簿前擲筆的舊影？”
    “雲開霧散見本心，滄海桑田皆曆煉，何苦遷怒於局外之人？”
    「……」
    鍾離：“先生，胤鵬所言並未出錯，我並非是從後山找到先生的，而是在忘川。胤鵬所言不假，因而，先生並非惱怒，而是羞憤吧？”
    「…╥﹏╥…」
    半仙在刀身上冒出這麽一個表情，似是不忍繼續聽鍾離說下去，重新回到劍匣。
    「你這個後生才是最可怕的，最會用語言攻擊人心。」
    “此言差矣，先生，我不過是個普通人，並不可怕。”鍾離坐下，淺淺笑道。
    「哦，不信)」
    腳下萬丈深淵消失，變為堅實的土地。
    李胤鵬腿軟，跌坐在地上。
    “離離……”他聲音抖著。
    鍾離起身將他扶起，問：“怎麽了，大師兄？”
    李胤鵬：“倫家剛剛好像差點死了啦。”
    “不會有那一刻的。”鍾離微笑，“師兄不是說，你這是新號，有新手保護期嗎？”
    李胤鵬抹著眼淚，手還止不住顫抖，“可我真的差點死掉了，新手保護期也擋不住我作死啊！”
    鍾離扶著他坐下，說：“原來師兄還知道自己出言不遜。”
    “我那是生氣嘛！”李胤鵬說，“你說半仙他既然有堅持想看到的東西，為什麽在書裏，還會自我奉獻似的獻祭一切給蕭天策當外掛？”
    鍾離：“世事無常，橫在人麵前的道路並非隻有一條。”
    李胤鵬喝完水，擦了擦嘴，問：“半仙還在不在，我說他壞話他會不會聽見？”
    “也沒見你當著他的麵收斂。”鍾離說。
    李胤鵬：“那不一樣！背著說人家壞話多不好，被人聽見了更不好，所以我得當著他的麵說，把他叫出來吧！”
    鍾離：“……”
    他忍俊不禁，將劍匣再次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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