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又回到了蕭天策身上。
    “並非私會。”鍾離道，“二師兄先前雖向我表達過對本場比試的重視，可今日，二師兄甚至連佩劍都未帶去。”
    鍾離抬手，指向靠在床邊的夏樂嶼的佩劍，“二師兄，我支持你的選擇，可我才疏學淺，不忍二師兄向我認輸。”
    夏樂嶼滿腔的火像是全燒在一堆幹沙上，滅得莫名其妙，還哽得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麽。
    顯然，他忽視了鍾離如今才看到佩劍為自己找補的情況。
    而鍾離，的確在為自己找補。
    鍾離的解釋還沒有結束，“二師兄，難道我支持你的想法也是錯的嗎？”
    他一口一個“二師兄”喊得夏樂嶼心思蕩漾。
    聽聽鍾離說這話，誰還能對著這樣一個為自己著想的人發脾氣？
    反正夏樂嶼不能。
    “成了，反正去不去我在最後的比分上都是要輸的。”夏樂嶼擼了一把頭發，“這次就當你給二師兄一個麵子，下次可不能臨陣脫逃。”
    鍾離點頭。
    他心想，無垢峰今日兩次內戰要麽一方認輸，要麽幹脆去都不去，真的還有麵子可言嗎？
    夏樂嶼起身：“看你這麽聽話，我就不找你麻煩了。走吧，我們去看看蕭天策。”
    鍾離攔住他：“二師兄。”
    “做什麽？”夏樂嶼看身前擋了鍾離的胳膊，問道。
    鍾離：“蕭天策應當是曆盡千帆之後才來此世。”
    夏樂嶼“哦”了一聲，“是李胤鵬說的那個書結局後成魔尊的蕭天策吧？我看出來了。”
    鍾離：“所以？”
    “我打不過。”
    夏樂嶼的坦誠出乎鍾離意料。
    如今站在他麵前的還是夏樂嶼嗎？莫不是殼子裏也換了人？
    夏樂嶼狡黠一笑：“你能打過就行了。”
    “……”
    鍾離想了想，道：“二師兄你就這般相信我？”
    “是你說過的，朋友之間要相互信任。”夏樂嶼反問，“我相信你都不行？”
    夏樂嶼很少說相信他們。
    在李胤鵬阮嬌嬌一口一個“信任”的時候，夏樂嶼在一旁很是鄙夷。
    可今日，他卻說出來了“信任”二字。
    鍾離：“此言差矣，隻是二師兄的反應讓我有些詫異。”
    夏樂嶼：“那是因為我覺得你一直在隱瞞真正的實力，一次都沒和我們對戰過，我摸不透你。”
    他說罷，推著鍾離的肩膀讓他走出門，“而且我了解蕭天策，他從不跟沒天賦的人交談，我看他亦步亦趨跟在你後麵，應當是看透你的真實實力了。我看不透的，他這個‘主角’可以看透。跟著‘主角’走，是李胤鵬一貫的堅持。耳濡目染，我也受到他的影響。”
    鍾離被夏樂嶼攬著肩膀往自己房間走，不知夏樂嶼能否按捺住心中的恨意和蕭天策麵對麵。
    夏樂嶼似是看出了鍾離的憂心，安慰道：“鍾離，我哪有你想的那麽片麵？”
    “人總是要有改變的，我也一樣。”夏樂嶼說，“去年這個時候的我，可能會想殺了蕭天策將他碎屍萬段，但今年，我和你們相處這麽久，你還覺得我跟去年一樣嗎？”
    鍾離：“。”
    覺得。
    別人要是說這話，鍾離還會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沒注意到時間對人的雕琢，而夏樂嶼說這話，鍾離是一點都不信。
    而且夏樂嶼臉上還帶著做壞事之前特有的笑容。
    鍾離進門，保險起見，先把夏樂嶼擋在門口，進去檢查了一下。
    蕭天策還在浴桶中泡著，鍾離來了，他連眼球都轉不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隻能把滿腹抱怨憋在心裏。
    等這個法術失效，再一吐為快。
    鍾離看了一下浴桶中的冰，已經化了一半。
    “你這般體熱嗎？”鍾離的手放在蕭天策身上，緩緩解開他身上的石化，“怎麽冰化得這麽快？”
    蕭天策臉上的石化已經解除了，他翻了個白眼，啟唇道：“我陽痿。”
    鍾離：“？”
    有什麽關聯嗎？
    “並沒有。”鍾離道，“讓你進來冷靜就是因為你太燥熱了。”
    “凍陽痿了。”
    蕭天策還想說，你再晚點來，我直接凍成冰雕更好看點。
    ——不過這些話都被突然闖進來的人一拳打沒了。
    夏樂嶼繞過屏風一拳打在蕭天策臉上，看他頭歪到一邊，嘴角開裂，滲出血來，才露出一抹陰寒的笑意。
    蕭天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嗬，我當時誰呢，原來是我二師兄啊，隻知道趁人之危？”
    他掀起眼皮，目光冷漠。
    “二師兄”三個字被咬得極重。
    蕭天策很久沒喊過這個稱呼，眼下這種情況，叫出這個稱呼，隻讓他覺得諷刺。
    夏樂嶼揉了揉手，“這叫明智。”
    用了十成力，掌指關節在叫囂著疼痛。
    他甩甩手，笑道：“臉皮挺厚啊，打起來這麽疼。”
    蕭天策嗤笑：“手勁真小，不會是重返二十歲把你的功法也倒退回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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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夏樂嶼說，“就是因為功法倒退了，才會做如此明智的選擇。”
    “不論老小，你還真是無恥。”
    “比不上你，聽說你道侶挺多的，不會就是因為這個陽痿的吧？”
    “說了我是被凍陽痿的，二師兄你斷章取義的本領還是這麽厲害。”
    管他什麽石化呢，鍾離站起身，抱臂看著兩人。
    蕭天策胳膊腿都沒解除石化，還跪在算盤上動彈不得，不止膝蓋麻木了，整個身體都被凍麻木了。
    鍾離折磨人可真有一套。
    “不解了嗎？我要繼續跪著嗎？”蕭天策抬頭，鬥膽訴苦，“為什麽人石化了，跪在鍵盤上還是這麽疼？鍾離，我都陽痿了，你還沒原諒我嗎？”
    說著，他眨著眼睛，一副可憐的樣子。
    這次翻白眼的是夏樂嶼，“真他大爺的裝。”
    一口一個陽痿，說出來一點都不害臊，這種人……嘖。
    鍾離麵色清冷，“要繼續爭執嗎？”
    蕭天策夾著嗓子：“不了，聽你的，對你唯命是從。”
    夏樂嶼又要翻白眼，鍾離則轉頭看他。
    一鍵撤回一個白眼。
    “你呢？”鍾離神色清淡，“二師兄你忘了答應我什麽了？”
    夏樂嶼唉聲歎氣：“唉，想起來了。但我說了我會打他的，之後就沒動手了。”
    鍾離：“繼續放任下去，你們二人能把這個客棧掀翻。”
    夏樂嶼：“……”
    是這樣的。
    “簽訂契約吧。”
    鍾離幹脆利落地在空中劃了幾道，憑空便多了一份寫了幾行字非常正式的契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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