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真真壓下心底的愕然。
    她當然知道周炔以前的主要職能就是照顧桑琳琅。
    可是他現在已經是被身份顯赫的父母找到了。
    帝都多少人排隊等著見他一麵，他卻跟著桑琳琅回了f市，對桑琳琅還是一如往常。
    讓孫真真意外的還有桑琳琅的反應，她聽到周炔這麽說也很自然平淡，好像本該如此，她完全沒有體會到周炔身份改變後帶來的天差地別。
    從這一點上孫真真就能確定桑琳琅真的被周炔保護得很好。
    外麵的雨終於停了，但天色依舊灰暗。
    別墅的燈光全部被周炔打開。
    他對別墅很熟悉，桑琳琅不知道的東西，他都能找出來。
    酒店的送餐很快，等到服務人員在餐廳裏擺好，四個人才移步過去。
    孫檬檬趁著周炔去廚房的間隙才敢轉頭打量著這個過於空闊的餐廳。
    麵積都要頂得上她同學慶祝生日的宴會廳了。
    孫真真對上孫檬檬誇張的表情笑她。
    “真是奇景兒，你還能這麽老實的坐著。”
    “……您是親媽。”孫檬檬表示抗議，“你怎麽不提前提醒我啊！”
    “提醒什麽？難道沒帶你出去見過世麵？”
    孫檬檬覺得自家老媽是故意看她笑話，指了指頭頂一排巨大的水晶組合吊燈。
    “誰家裏的餐廳裏這麽搞啊！”
    “你當f市首富的名頭是隨便吹出來的嗎？雖然是二十多年前的，但含金量可不水。”
    “那時候你媽媽我還費勁心思讓你姥姥給我買電腦呢，你湘姨在學校裏丟了個筆記本跟丟了支筆似的，眼睛都不眨。”
    孫真真回憶起以前，眼神帶著緬懷。
    這個餐廳她很早就來過，那時候這個別墅也才裝修好沒過多久。
    嚴暮湘穿著一身淺色的旗袍，翻著一本國外的家具設計圖冊準備買家具，這房子裏的所有東西都是她精心挑選的。
    她帶著滿腔愛意築巢，隻是桑誌強也和所有男人一樣，有了錢就在外麵玩各種女人。
    孫真真見過太多男人同盟，他們在外麵花天酒地，自己墜落了，也會拉著身邊的男人一起，他們會嘲笑怕老婆的男人，把睡過多少女人當成自己的榮譽吹噓。
    桑誌強是底線越來越低的男人。
    但嚴暮湘不是知道老公背叛隻會要死要活的女人，她沒把精力放在悔恨上，她反擊報複了，而且成功了。
    可就是因為她幾乎可以讓桑誌強淨身滾蛋，一群人開始圍攻她，不僅有男人還有女人甚至還有家人親戚。
    孫真真當時也受到了很大的衝擊，好像女人就必須是個弱者，還必須是個任人宰割完美的弱者。
    後來嚴暮湘去了國外，f市關於她的猜測五花八門，各種惡毒的謠言甚囂塵上。
    直到她去世才逐漸平息。
    這是孫真真第一個英年早逝的好友。
    像極了一道絢爛的煙火，璀璨一瞬後徹底消失，隨風遠去了。
    孫真真後來也見過很多愛恨情仇，但都覺得索然無味。
    如今嚴暮湘留下的孩子也磕磕絆絆的長大了。
    她身邊也有個把她當成眼珠子看護的人。
    嚴暮湘和桑誌強的最開始，也是這樣。
    桑誌強對她的好傾盡所有不計成本，引得所有人羨慕甚至嫉妒，但那又怎麽樣呢？
    孫真真後麵覺得人被時代的洪流席卷著往前衝，真的不能跑的太快，衝得太靠前，太容易撞到裏麵的暗礁。
    桑誌強起來得太快太猛，他沒穩住，被欲望社會改變的麵目全非，人性也所剩無幾。
    嚴暮湘太年輕，她心裏太驕傲和自信和桑誌強的感情，所以她選擇結束的方式太決絕。
    這個曾經花費重金打造出來的餐廳並沒有熱鬧幾次，就已經被時間消磨掉大部分光彩。
    孫真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紀大了，看到舊物就能帶出一連串洶湧的回憶。
    “算了，說這些你們也理解不了了，現在這些東西在國內可不算什麽稀罕物件了。”
    孫檬檬吐了吐舌頭，示意孫真真看她剛剛用手機拍下來的杯子在電商網站搜到的價格。
    孫真真自認肯定算是富養女兒的家長了，孫檬檬可真的是能給她掉麵子。
    “你這股寒酸氣啊，肯定是從你爸家裏遺傳過來的。”
    孫檬檬不否認這個，她姑姑是幹資產評估的，她叔叔是做二手奢侈品的，她多少耳濡目染，平日裏看到這些總想知道下價格。
    “我爸那邊確實找不出來這麽豪的朋友。”
    孫真真搖頭，她這次得到消息匆忙都把孫檬檬帶過來了，當然是希望孫檬檬能把自己社牛的屬性發揮出來。
    “琳琅性格很好，你們以後可以多聊聊。”
    孫檬檬點頭，又小聲說，“另外一個看著……有點嚇……”。
    周炔端著煮好的花茶出來。
    孫檬檬的話還沒說完就坐直了。
    桑琳琅手裏拿著她的專屬餐具，f市的菜她好久沒吃了。
    周炔幫她夾菜剝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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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歡吃，讓酒店再送，外麵模仿的那些都做不出當地味道。”孫真真笑著說，見桑琳琅點頭才說，“現在的孩子都喜歡去大城市或者國外，難得回來要不要多住兩天？”
    桑琳琅是挺想的，她正斟酌著怎麽組織語言能讓周炔放心同意她留下，周炔反而先開口了。
    “是打算多住兩天。”
    既然兩個人不急著走，孫真真也不急著打擾了。
    吃完飯，酒店的人會收拾好餐廳。
    孫真真帶著孫檬檬離開，讓桑琳琅和周炔先好好休息。
    桑琳琅背著雙手跟在周炔身後，看著他在櫃子裏翻找出幾套未拆封的四件套。
    “想用哪個？”
    桑琳琅看著上麵的圖片，挑了一個粉白色帶毛茸茸兔子圖片的天鵝絨四件套。
    周炔拿著去洗衣房，打開幹洗的機器，擺出一副要大幹特幹的架勢。
    “你怎麽又想住兩天了？”
    桑琳琅靠著熨燙衣服的台子問，她現在可是知道周炔的工作安排有多忙了，他幾乎沒什麽休息時間。
    “你可以先回濱海，我自己住兩天就回去。”
    周炔把清潔和消毒劑都扔進去機器，調整滌洗時間，頭也不抬的問，“你一個人住不害怕？”
    “……”桑琳琅默了，她還沒想到這點。
    “家裏也需要收拾下。”周炔看向牆角處冒出的黴斑，“地下室那邊的東西你都不要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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