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回家的路上，薑長纓明裏暗裏看了周炔好幾下。
    周炔低頭看著手機回信息，桑琳琅已經洗漱好準備睡覺，但他還沒到家。
    桑琳琅再三說了她不害怕，別墅裏又不是隻有她一個人。
    周炔捏著手機，盯著桑琳琅發的小貓躺進被子裏睡覺的動圖良久，直到手機屏幕暗下去。
    “你和亭柔聊什麽了？”
    薑長纓還是沒按捺住，她沒有陪伴著周炔成長的經曆，總希望以後能盡量多參與。
    “看你們聊了挺多的……”
    周炔收起手機，“專業上的東西。”
    薑長纓啞然，心裏有點意外，不過想著這兩個孩子的性格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至少能有聊起來的話題，也算是不錯的開端。
    “亭柔性子單純，身邊沒朋友，你方姨總擔心她以後遇到別有用心的異性。”
    周炔知道薑長纓說這些什麽意思，“她智商沒問題。”
    “但她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太平和順遂了，她媽媽覺得她沒經曆過什麽困頓挫折，擔心她到了社會上吃大虧。”
    “她目前的工作應該沒什麽進入社會的時間，她以前都沒怎麽吃過虧，繼續保持就行，不用太擔心。”
    薑長纓無奈的笑了，“沒有媽媽能不擔心自己的孩子，尤其是這麽文靜乖巧的女孩子。”
    周炔無法理解，許亭柔也不是什麽文靜乖巧的女生。
    媽媽既然這麽擔心自己的孩子，還能那麽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嗎？
    周炔不想惹麻煩，也不想多談和許亭柔相關的話題。
    薑長纓見周炔沉默，順勢問了桑琳琅。
    “聽說她已經被harvard錄取了？這麽好的消息怎麽不早點說？”
    “她那時候病著，不好折騰。”
    薑長纓想起春節發生的事情，表情有點不自然。
    “你小伯這次……丟臉了，他這個年紀還沒做出來成績又出了個紕漏，回來估計就是等退休。”
    薑長纓語氣平穩，按理說這是周家人，這是自家人，出了事大家應該一起想辦法補救。
    但她沒有。
    前兩天蘇巧雲就來了小白樓，薑長纓對她隻會說些沒用的漂亮話。
    蘇巧雲就堅持等周長贇，等到深夜下班的周長贇眼淚就嘩嘩的流，不知道的人見了還以為是被薑長纓為難了。
    薑長纓穿著睡衣站在樓梯上，她沒下去，看著周長贇寬慰著這個小嫂子，腦海裏浮現的都是蘇巧雲以前經常帶著周琰業來小白樓轉悠。
    周琰業是周長贇抱過最多的孩子，那是屬於她兒子的父愛。
    “一般來說退休的時候會提半級，養老金和其他待遇也都能跟著提高半級，但你小伯應該提不了了。”
    “這個半級是物質和臉麵的雙重損失，你小伯母想讓你爸爸說句話。”
    “你爸爸什麽都好，就是對家裏人心軟，他不該心軟的。”
    薑長纓看向周炔，“像這種也不算是什麽過分的要求，他會很難拒絕。”
    周炔的唇角扯出譏諷的弧度，“不過分？”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爸應該會答應。”
    “您和我說這個是想讓我做些什麽嗎？”周炔問，“您不喜歡小伯父一家。”
    “周琰峰這孩子可惜了，不知道你虛滑的小伯父和虛榮的小伯母是怎麽能生出來個這麽性子敦厚的兒子。”
    周炔不覺得奇怪，“對這個孩子介入的少吧，周星辰和周琰業身上就有很多這對夫妻的印記。”
    薑長纓看向窗外，已經快到家了。
    “想好先去哪個部門實習了嗎？你爸今晚肯定會問你。”
    “嗯。”
    薑長纓愣了下，似乎有沒想到周炔竟然能這麽平靜的接受，甚至已經做好了選擇。
    隨後她又笑了。
    “真不知道你算是省心還是不省心的，還是就單純喜歡不按套路出牌？”
    “在您的預想裏我會拒絕嗎？”
    薑長纓搖頭，“也不是，結果不會有什麽變化，但過程可能會稍微曲折。”又接著問，“你手上的那些事都安排好了嗎？”
    “會提前安排好。”
    “包括琳琅那孩子嗎？”
    薑長纓知道在周炔心裏桑琳琅是最特殊，至少現在還是，明智的做法就是讓時間去慢慢消磨，這是最穩妥的方式，但周炔總是做不符常理的事情。
    周炔在未來規劃上很理智清醒，他這麽一路走來，已經是極其優秀，超乎薑長纓預期很多的優秀。
    她這個媽媽應該滿足了，但有能力的人有時候容易太自負，總覺得自己可以改變世界，可以讓所有事情按照自己的意願來。
    有能力的年輕人有這樣的想法很普遍，但薑長纓見過太多天之驕子，就算是位高權重如周長贇也有各種各樣纏身的煩惱。
    更何況性子裏隱含著偏執的周炔。
    春節那件事後，薑長纓真的是怕了周炔突然走個極端。
    所以薑長纓覺得她不能用常理來判斷周炔，她想親自問，想看周炔是什麽樣的反應。
    “她在國外讀書，我會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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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炔的回答很正常，桑琳琅在國外讀大學，周炔在國內工作，他偶爾出國探望。
    薑長纓挑不出任何毛病，可她就是覺得不對勁。
    車子停在門口，周長贇已經到家了，喊周炔去了書房。
    薑長纓望著周炔的背影忍不住歎了口氣。
    有時候她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她理解二十歲前後的這個階段，是情感最強烈、最容易翻湧滿溢的年紀。
    周炔如果有喜歡的人，隻要不鬧出人命，她這個做母親的都不會幹預太多。
    反正等他們都開始工作以後，重心自然會轉移到事業上，感情也就不再純粹。
    現在的年輕人不像老一輩人，他們的分分合合很頻繁，
    初戀可能會記很久，但她已經沒見到能堅持到婚姻的了。
    等周炔到了一定年紀，他更成熟也更穩定，對伴侶的選擇也會有新的需求。
    桑琳琅不是不好，她隻是不怎麽合適。
    薑長纓唯一的期許就是周炔對桑琳琅無論是抱有什麽樣的情感，都不要和轟轟烈烈這個詞沾邊。
    她們這樣的家庭，在外麵的人看著可能覺得風光無限，隻有身在其中才知道每天要處理多少惡心事，時時刻刻謹慎，腦袋裏永遠有根繃緊的弦。
    薑長纓的路都是自己選的，經常能聽到很多讚美羨慕的話。
    但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有太多選擇都可以渡過比她現在更好更自由的一生。
    她希望周炔和桑琳琅也都能看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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