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祠堂最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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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劍門祠堂的銅鈴在三更天突然炸響時,張陽正用傷門血擦拭劍鞘。那些從苗疆帶回來的鮫人淚粉末剛融進木紋,西廂房就傳來劈啪聲 —— 不是柴火燃燒的脆響,是幽冥教特製的鬼火符在舔舐梁柱。
    “抄家夥!” 張陽的斷劍在供桌上劃出火星,劍身上的 “鎮混沌” 三字突然暴漲,將最先湧進來的三個黑袍人劈成焦炭。他回頭看見供桌下縮著六個斷劍門舊部,都是當年被他從滅門夜救下的孩子,如今最大的才十五歲,手裏還攥著沒刻完的木劍。
    “陽哥,後牆塌了!” 最小的阿木突然哭喊,他的左臂被鬼火符燎出黑疤,卻死死抱著祠堂正梁的祖宗牌位,“他們扔了好多油布包!”
    張陽的斷劍橫掃,劍氣撞開滾進來的火油桶,油星濺在青磚地上,被鬼火點燃的瞬間,他突然看見油布包上的幽冥教徽記 —— 比秦無道的萬魂幡多了道血痕,是新任教主的標記。
    “是秦無道的餘孽!” 張陽的傷門印記突然刺痛,他踹開東窗,外麵的夜空被火光染成血色,至少五十個黑袍人圍著祠堂,手裏的鎖鏈纏著歸墟核碎片,“他們想毀了斷劍門的根基!”
    斷劍門舊部們突然齊刷刷跪地,最大的阿虎扯開衣襟,胸口紋著褪色的 “鎮邪” 二字:“陽哥,用舍生陣吧!我們早就不是當年的孩子了。”
    張陽的斷劍 “當啷” 落地。舍生陣是斷劍門禁術,以血脈為引,將活人魂魄煉化成守陣戰魂,當年他父親就是用這招換了他逃生的時間。他望著阿木懷裏的祖宗牌位,突然想起滅門夜父親把他推進密道時說的話:“活著的人,才是門楣。”
    “誰也不準死!” 張陽的斷劍重新出鞘,劍刃劈開飛來的鎖鏈,歸墟核碎片的混沌氣濺在臉上,燙得他喉頭發甜,“老子的劍還沒鏽,輪不到你們這群毛頭小子送死!”
    祠堂的橫梁突然砸落,張陽用後背硬生生扛住,斷劍門舊部們趁機從他身下鑽過,卻在門口被黑袍人堵住。阿虎的木劍剛刺中對方心口,就被歸墟核碎片震飛,胸口炸開個血洞。
    “阿虎!” 張陽目眥欲裂,傷門血順著斷劍淌進磚縫,供桌上的祖宗牌位突然齊齊站起,牌位後的壁畫顯形出斷劍門祖師爺的虛影,手裏的劍正對著舍生陣的陣眼 —— 祠堂中央的太極地磚。
    “陽哥!” 阿木突然將祖宗牌位按在太極磚上,他的血順著牌位凹槽流淌,竟在磚上顯形出完整的陣圖,“我們早就偷偷練過舍生陣了,就等這一天!”
    六個孩子突然圍成圓圈,手掌按在彼此心口。他們的血同時滲入太極磚,祠堂的梁柱發出龍吟,那些被鬼火點燃的木柴突然倒轉,火焰竟順著黑袍人的鎖鏈燒回去。
    “瘋子!” 新任教主的嘶吼從火光中傳來,他的鎖鏈被火焰熔斷,歸墟核碎片掉在地上,“斷劍門的崽子們都不怕死嗎?”
    張陽的斷劍突然插進太極磚,“鎮混沌” 三字與孩子們的血共鳴,他看見六個孩子的魂魄正從頭頂升起,化作少年模樣的戰魂,手裏的木劍都變成了斷劍門製式的長劍。
    “老子才是門主!” 張陽的傷門印記徹底爆發,他的魂魄也脫離身體,與孩子們的戰魂組成劍陣,“要煉魂也是老子先來!”
    就在這時,祠堂的大門突然被撞開。林默和蘇小滿衝進來時,正好看見張陽的肉身倒在太極磚上,魂魄戰魂正與黑袍人廝殺,每個戰魂身上都冒著青煙 —— 那是魂魄正在燃燒的征兆。
    “陽哥!” 蘇小滿的銀冠玉佩爆發出強光,生門露水化作冰錐凍住半個祠堂的火焰,“默哥兒,用生死二門!”
    林默的羅盤早已飛到空中,生門與死門的紅光交織成旋渦。他想起桃林生死劫的輪回鏡像,突然咬破舌尖,休門血噴在羅盤上:“以雙生血為引,逆轉三刻鍾!”
    旋渦突然擴大,吞噬了整個祠堂。張陽的戰魂們突然發現時間在倒流 —— 燃燒的梁柱重新豎起,阿虎胸口的血洞漸漸愈合,黑袍人手裏的鎖鏈正往回退。唯有他們自己的魂魄還在燃燒,因為逆轉時空的代價,是要有人記住這段即將被抹去的死亡。
    “別管我們!” 張陽的戰魂突然轉身,斷劍指著新任教主,“默哥兒,快帶活人們走!”
    林默的羅盤劇烈震顫,他看見張陽的肉身正在太極磚上抽搐,魂魄戰魂的燃燒速度加快了三倍。蘇小滿的靈狐虛影突然撲向戰魂,生門露水在他們身上凝成光繭:“我們不會丟下任何人!”
    時間倒流的最後一刻,張陽的戰魂突然將斷劍拋向肉身。劍刃刺穿黑袍人心髒的同時,祠堂的火焰全部熄滅,黑袍人們發現自己回到了進攻前的位置,手裏的歸墟核碎片突然炸開,顯形出斷劍門祖師爺的虛影。
    “走!” 新任教主的嘶吼帶著恐懼,他看著那些炸開的碎片,突然明白斷劍門的舍生陣不是毀滅,是用血脈喚醒了沉睡的地脈守護,“歸墟核鎮不住他們的血!”
    黑袍人潰散的瞬間,張陽的戰魂們突然化作光點,鑽進各自的肉身。阿虎猛地坐起,摸著完好無損的胸口,卻看見張陽的肉身還趴在太極磚上,後背的焦痕正順著經脈爬向心口。
    “陽哥!” 六個孩子撲過去時,張陽的手指突然動了動,斷劍從他掌心滑落,劍鞘上的鮫人淚粉末已經燒光,隻剩 “鎮混沌” 三字還在微微發亮。
    林默的羅盤落在張陽胸口,生死二門的紅光緩緩滲入他體內。蘇小滿的銀冠玉佩貼在他後心,那些焦痕在接觸到生門靈氣時,竟化作縷縷黑煙被玉佩吸收。
    “還有氣。” 林默的指尖探向張陽的頸動脈,那裏的跳動微弱得像風中殘燭,“他的魂魄耗得太狠,傷門血快見底了。”
    蘇小滿突然想起南海眼的人魚族長,銀冠玉佩在掌心轉出光圈:“去鮫人古墟!人魚族的珍珠能續魂!”
    阿木突然舉著塊焦黑的木板跑過來,那是從供桌下找到的斷劍門心法殘頁,上麵用張陽的血寫著歪歪扭扭的字:“舍生陣不是送死,是告訴混沌,我們斷劍門還有人活著。”
    林默將張陽背起來時,發現他懷裏還揣著從族譜上撕下的頁,上麵是斷劍門曆代門主的生辰,張陽的名字後麵,用紅筆添了六個孩子的名字。
    “默哥兒,你看祠堂頂。” 蘇小滿突然指向梁上,那些被鬼火熏黑的地方,正滲出金色的液珠,滴在太極磚上發出叮咚聲 —— 是斷劍門地脈的靈泉,被舍生陣激活了。
    張陽的斷劍突然從地上彈起,自動插進靈泉滲出的地方。劍身上的 “鎮混沌” 三字與靈泉共鳴,在祠堂的青磚上顯形出完整的斷劍門心法,最後那句正是張陽沒說完的:“守門者,非獨劍也,乃人心。”
    林默背著張陽走出祠堂時,六個孩子正用斷劍在門口畫陣,他們的血混著靈泉水,在地上刻出比舍生陣更複雜的圖案。阿虎說這是張陽教他們的 “護族陣”,用活人的心氣就能催動,不用再煉魂。
    “陽哥不會有事的。” 蘇小滿的銀冠玉佩貼著張陽的後心,那裏的焦痕已經不再擴散,“他的傷門血和靈泉融在一起了。”
    林默回頭望了眼斷劍門祠堂,晨光正從東窗照進來,落在重新立起的祖宗牌位上。他突然明白,張陽用舍生陣守護的從來不是祠堂的磚瓦,是斷劍門代代相傳的 “有人活著就不算滅門” 的信念。
    斷劍在靈泉中發出清鳴,像是在回應著什麽。林默知道,他們得盡快趕到鮫人古墟,張陽的魂魄還在燃燒,而幽冥教的餘孽絕不會善罷甘休。但此刻看著背上呼吸漸漸平穩的張陽,看著身後六個挺直腰杆的孩子,他突然覺得,隻要這些人還在,斷劍門就永遠不會倒下。
    蘇小滿的銀冠玉佩突然發燙,她低頭看見玉佩內側映出片翻滾的黑霧,是幽冥教新任教主的身影,他正站在艘駛向南海的船上,手裏舉著半塊歸墟核碎片,碎片上顯形出鮫人古墟的地圖。
    “他們要去南海眼。” 蘇小滿握緊玉佩,靈狐虛影在她肩頭豎起鬃毛,“陽哥說得對,這群雜碎是想毀了所有地脈根基。”
    林默加快腳步,張陽的斷劍突然從靈泉中飛出,自動懸在他們頭頂。劍身上的 “鎮混沌” 三字比任何時候都亮,像是在為他們指引方向,也像是在告訴那些躲在暗處的敵人 —— 斷劍門的人,還沒輸。
    陽光穿過林梢,落在張陽蒼白的臉上。他的睫毛顫了顫,嘴裏發出模糊的夢囈,說的還是滅門夜那句:“跑啊,活下去……”
    林默和蘇小滿對視一眼,同時握緊了手中的羅盤與玉佩。前路依舊凶險,但隻要他們三個還能並肩前行,就沒有跨不過的劫難。而斷劍門祠堂的靈泉,正順著地脈流向遠方,像條看不見的血脈,連接著所有需要守護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