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坳的晨露剛打濕雙生樹的新葉，蘇小滿就被一陣熟悉的笛聲驚醒。那是林默吹了十幾年的《歸鄉謠》，隻是今天的調子帶著說不出的詭異，每個音符都像裹著混沌氣，纏得人太陽穴發緊。
    “默哥兒？” 她抓起銀冠衝出屋，卻看見桃林裏站著兩個林默。
    左邊的林默穿著常穿的青布衫，手裏的羅盤泛著柔和的紅光，金芒瞳孔裏帶著剛睡醒的迷茫；右邊的 “林默” 穿著玄色勁裝，羅盤的死門符文亮得刺眼，瞳孔裏的金芒混著黑霧，正用笛子挑著片沾血的桃葉 —— 那是張陽斷劍上的血跡。
    “小滿，別信他。” 青衫林默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急慌，“他是混沌源主造的鏡像！”
    玄衣 “林默” 突然笑了，笛子轉了個圈指向村口，那裏的張陽正背著斷劍走來，隻是步伐僵硬得像提線木偶，後心插著半塊歸墟核碎片：“你看誰更像騙子？”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陰冷，“真的林默早就被我困在歸墟核裏了，現在站在這裏的，是能幫你徹底掌控混沌氣的我。”
    蘇小滿的銀冠突然炸出白光，生門露水在掌心凝成靈狐虛影。虛影對著兩個林默嗅了嗅，突然對著青衫林默齜牙，又對著玄衣 “林默” 搖尾巴 —— 這是靈狐分辨敵我的本能，可今天的反應卻完全反了。
    “看到了嗎？” 玄衣 “林默” 的羅盤突然飛向蘇小滿，死門符文的黑光在她掌心凝成印記，“你的靈狐血脈已經認主了。” 他指尖劃過她的黑霧眼角，“混沌源主說了，隻要你幫我拿到驚門筆架，就能讓生門和混沌氣徹底融合，再也不用怕反噬。”
    青衫林默突然衝過來想拽她，卻被玄衣 “林默” 的劍氣逼退。他的羅盤在慌亂中撞到桃樹，紅光濺在樹幹上，竟顯形出歸墟核裂縫的畫麵：“小滿別聽他的！張陽是假的！真正的陽哥正在祠堂加固陣法！”
    蘇小滿突然按住後心，那裏的混沌氣正在發燙。玄衣 “林默” 說的沒錯，她最近總被混沌氣折磨得半夜驚醒，銀冠上的青鸞火越來越弱，就像快要熄滅的油燈。可青衫林默慌亂的樣子，又和每次闖禍時一模一樣，連耳尖發紅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讓我看看你的休門血。” 她突然開口，靈狐虛影同時撲向兩人。
    青衫林默毫不猶豫地咬破指尖，休門血滴在銀冠上，凝成蚩尤圖騰的金光；玄衣 “林默” 的動作卻慢了半拍，血珠落在銀冠上，竟泛起幽冥教的黑蓮紋 —— 隻是那黑蓮紋的邊緣，藏著一絲極淡的青鸞火。
    “破綻在這裏！” 蘇小滿突然後退，銀冠的白光暴漲，將玄衣 “林默” 震退三步，“真正的默哥兒知道我怕黑蓮紋，絕不會讓血珠沾到銀冠！”
    玄衣 “林默” 的臉突然扭曲，皮膚像融化的蠟油般剝落，露出下麵混沌源主的虛影。他的羅盤發出刺耳的尖嘯，桃林裏的鏡像張陽突然炸開，歸墟核碎片飛射向雙生樹：“敬酒不吃吃罰酒！”
    青衫林默的羅盤立刻擋在樹前，紅光與碎片碰撞的瞬間，他突然悶哼一聲。蘇小滿這才發現，他的左肋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往外滲著黑血 —— 是剛才擋碎片時被混沌氣所傷。
    “你早就受傷了？” 她的生門露水立刻潑過去，卻發現傷口裏鑽出細小的黑蟲，和苗疆萬蠱陣的混沌蟲一模一樣。
    “鏡像的攻擊能傷到本體。” 林默咬牙按住傷口，羅盤的死門符文突然亮起，將黑蟲吸了進去，“混沌源主想借鏡像殺我，讓你以為我真的死在歸墟核裏。”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受我的心跳，雙生血是不會騙人的。”
    蘇小滿的指尖傳來熟悉的悸動，休門血與生門血在接觸點凝成太極圖。她突然想起桃林生死劫時，兩人在生死夾縫裏也是這樣靠著血脈感應找到彼此，眼眶一熱：“我就知道是你。”
    混沌源主的虛影突然暴漲，無數鏡像從桃林裏鑽出來 —— 有被混沌汙染的八族先祖，有幽冥教的黑袍人，甚至還有蘇小滿從未見過的父母年輕時的模樣。他們手裏的武器都纏著歸墟核碎片，一步步將兩人逼向雙生樹。
    “陽哥怎麽還不來？” 蘇小滿的靈狐虛影已經快撐不住，生門露水在鏡像的圍攻下消耗得飛快。她突然看見鏡像群裏的張陽朝她眨了眨眼，那是他們三個小時候約定的暗號 —— 遇到危險就眨左眼三下。
    “假的裏混著真的！” 林默的羅盤突然騰空，生死二門的紅光在桃林上空織成網，將所有鏡像罩在裏麵，“陽哥在故意演戲！”
    雙生樹突然劇烈搖晃，樹幹裂開的縫隙裏滲出金色的樹汁，滴在羅網上竟讓鏡像們發出慘叫。蘇小滿的銀冠突然飛向樹縫，她看見裏麵藏著塊半透明的晶體，晶體裏映出歸墟核的全貌 —— 在混沌氣最濃的核心處，有道細微的裂痕，正往外滲著與雙生樹同源的金光。
    “是混沌源主的弱點！” 她突然大喊，靈狐虛影鑽進樹縫，叼出晶體拋給林默，“雙生樹的根須紮進歸墟核了，這是樹汁凝成的‘破妄晶’！”
    林默的羅盤與破妄晶一碰，紅光瞬間穿透所有鏡像。那些偽裝成先祖和父母的鏡像突然融化，露出下麵混沌源主的觸須，唯有那個眨眼睛的張陽鏡像沒有變化，反而舉起斷劍劈開周圍的鏡像：“他娘的總算能動手了！”
    真正的張陽從祠堂方向衝來，斷劍上還沾著朱砂 —— 那是加固陣法用的。他看見樹縫裏的破妄晶，突然罵了句髒話：“老子在祠堂畫陣時就覺得不對，雙生樹的根須怎麽會往歸墟核鑽，原來是在幫我們找弱點！”
    混沌源主的虛影發出不甘的嘶吼，所有鏡像突然自爆，混沌氣凝成巨大的黑球，將三人與雙生樹一起罩在裏麵。林默的羅盤立刻護住蘇小滿，卻發現黑球裏的混沌氣正在被雙生樹吸收，樹頂的太極冠越來越亮，竟在黑球表麵鑽出無數小孔。
    “用雙生血祭！” 林默的休門血與蘇小滿的生門血同時噴在破妄晶上，晶體突然化作利劍，帶著兩人的血脈之力刺向黑球中心 —— 那裏正是混沌源主虛影的眉心，與歸墟核裂縫相對應的位置。
    黑球炸開的瞬間，蘇小滿看見歸墟核的裂縫正在擴大，混沌源主的虛影發出淒厲的慘叫，那些被吞噬的八族殘魂趁機從裂縫鑽出來，順著雙生樹的根須逃向人間。林默的羅盤在此時發出清鳴，十二門符文同時亮起，將殘魂們護在紅光裏。
    “它跑了！” 張陽的斷劍指著西方，混沌源主的虛影正化作黑煙往莫高窟方向逃，“往驚門筆架去了！”
    雙生樹突然落下片葉子，飄到林默掌心化作地圖。上麵除了莫高窟的位置，還多了條紅色路線 —— 是從歸墟核裂縫通往驚門筆架的地脈捷徑，旁邊用桃汁寫著 “三刻鍾內趕到”。
    蘇小滿的銀冠突然貼在樹縫上，生門露水順著根須往歸墟核流：“破妄晶的力量能暫時困住它，但驚門筆架是八族神器裏最接近混沌的，要是被它拿到……”
    “那就不讓它拿到。” 林默的羅盤已經飛向捷徑入口，休門符文的紅光在地脈裏炸開，“陽哥，你帶村民守好林家坳，我和小滿去敦煌。”
    張陽突然抓住他的胳膊，鎮邪使玉佩塞進林默手裏：“帶著這個，能擋三次混沌攻擊。” 他指了指自己的斷劍，“祠堂的陣法能傳聲，有事就用劍敲三下，老子帶八族戰魂飛過去幫你們。”
    雙生樹的葉子突然一陣亂響，像是在催促。林默望著地脈捷徑入口的紅光，又看了看蘇小滿發亮的銀冠，突然握緊她的手：“走。”
    兩人鑽進地脈的瞬間，張陽突然對著空氣喊：“阿木！把祠堂的‘鎮靈鼓’搬出來！老子要讓八族戰魂聽聽，什麽叫真正的破陣曲！” 遠處傳來孩子們的回應，混著鼓槌敲打的悶響，震得桃林的葉子簌簌落下。
    地脈捷徑裏的風帶著歸墟核的氣息，林默的羅盤在前方照亮路徑。蘇小滿突然想起剛才鏡像林默說的話，忍不住問：“你真的能幫我掌控混沌氣嗎？”
    林默的金芒瞳孔閃了閃，突然停下腳步。他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又把她的手貼在她自己的後心，雙生血在接觸點同時發燙：“不是我幫你，是我們一起。” 他的羅盤輕輕撞了撞她的銀冠，“就像生死二門，缺了誰都不行。”
    蘇小滿的靈狐虛影突然在前方轉圈，捷徑盡頭已經能看見敦煌的黃沙。她望著林默認真的側臉，突然覺得那些折磨她的混沌氣好像沒那麽可怕了 —— 隻要身邊有這個人，哪怕是歸墟核的裂縫，她也敢跟著一起闖。
    混沌源主的黑影在莫高窟的方向一閃而過，驚門筆架的光芒突然變得極亮，像在回應著什麽。林默握緊手中的破妄晶，蘇小滿的銀冠泛著青光，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黃沙揚起的地脈出口，隻留下雙生樹的根須在歸墟核的裂縫裏輕輕搖曳，像在為他們指引著最終的方向。
    一場決定八族命運的決戰，正在敦煌的風沙裏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