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祖墳新碑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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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雨的濕氣裹著鬆針味,林硯之扛著鋤頭往祖墳走時,褲腳的泥點正跟著地脈跳。昨夜歸墟門閉合的震動,讓林家坳的祖墳裂開道縫,新翻的泥土裏混著些發亮的顆粒,攥在手裏溫乎乎的,像揣了塊曬過太陽的玉 —— 這是今早八族後人合力挖出來的,蘇阿瑤用生門露水一澆,顆粒突然連成線,在地上畫出塊石碑的輪廓。
“就是這兒了。” 蘇阿瑤的銀鐲子撞響了帶來的祭品盤,盤裏的糯米混著歸墟核的邊角料,蒸出的飯團泛著微光,“我阿爺說新碑得立在地脈渠的正上方,這樣曆代守護者的名字才能順著地氣傳下去,跟永鎮陣的光暗二氣接上。”
林硯之往泥裏插了根桃枝,枝椏突然抽出新芽,葉片上的紋路竟是羅盤的陰陽魚。他蹲下身扒開浮土,底下的青石露出半截,石麵的光暗二氣正在流動,與手裏的舊羅盤產生共鳴,“王大爺說這石頭是當年太爺爺從歸墟核鑿的,本來想刻族譜,結果發現石麵會自己顯字,就一直埋在這兒。”
八族後人推著獨輪車過來時,陰陽林的霧正好漫到墳前。杜門的沙小子扛著定沙珠往石基上撒沙,沙粒落地就凝成八卦紋,把石碑的輪廓框得整整齊齊;驚門的李丫頭舉著毛筆往石麵刷鎮魂墨,墨汁剛塗上就滲進去,顯形出 “雙生守護者碑” 七個大字,筆畫裏纏著靈狐虛影;最忙活的是苗疆的老寨老,他指揮著後生往碑座埋桃木符,符紙與地脈渠的清濁二氣一碰,竟冒出串氣泡,裏麵浮著八族戰魂的影子,正往石麵吹氣。
“第一行該刻太爺爺他們。” 林硯之摸著石麵突然發燙的地方,那裏的光暗二氣正在組成兩個名字:林小默、蘇小小,中間用並蒂蓮連著,底下還刻著個小小的酒葫蘆,“陽爺爺的名字得刻在旁邊,當年他守鎮邪劍守到最後,這碑不能少了他。”
蘇阿瑤的靈狐吊墜突然鑽進石縫,生門露水在葫蘆底下畫了道苗疆符。符印亮起的瞬間,石麵顯形出更多名字:林默先祖與蘇小滿先祖並排,張陽先祖的名字旁邊畫著把斷劍,每個名字的末尾都有個小標記,休門是羅盤,生門是靈狐,斷劍門是酒葫蘆,“奶奶的筆記說這叫‘守脈印’,有了這印,地脈氣順的時候,名字會發光,氣逆的時候就發暗,跟監測陣似的。”
石碑突然震動,地脈渠的清濁二氣順著石基往上爬,在空白處凝成行虛影:“林硯之、蘇阿瑤”。林硯之剛要伸手去擦,虛影突然變成刻痕,卻在最後一筆時停住,像被誰按住了刻刀,“是太爺爺他們在等。” 他突然笑出聲,往石麵哈了口氣,“等咱們真把混沌氣壓住了,這名字才作數。”
雨又下了起來,墳前的祭台突然滲出黑水,是秦無道殘念的餘孽順著地脈爬過來了。沙小子的定沙珠往黑水上一扣,沙粒瞬間結成冰,凍住的黑水顯形出無數隻小手,正在抓石碑的刻痕;李丫頭的毛筆蘸著鎮魂墨往冰上畫符,符咒炸開的金光把小手燒得滋滋響;林硯之突然將舊羅盤往碑頂一放,盤心的陰陽魚與石麵的光暗二氣同步旋轉,黑水裏的殘念發出慘叫,竟被石麵吸了進去,“這碑能吞混沌氣!”
“阿爺說過碑石跟歸墟核同源。” 蘇阿瑤往石麵撒了把生門露水,被吸進去的殘念正在石縫裏冒煙,“當年太奶奶特意選的這料子,說要是哪天真有混沌氣冒頭,石碑就會發熱示警,比觀氣蠱還靈。”
八族戰魂的虛影突然在碑前列隊,沙將軍的定沙珠往石基一砸,沙粒堆成座小沙丘,擋住往墳裏滲的黑水;墨先生的毛筆在石麵寫了個 “鎮” 字,金光順著地脈渠往歸墟門流;狼侯的狼嘯震得石碑嗡嗡響,每個名字的守脈印都亮了起來,像串小燈籠在雨裏晃。
“得給後人留句話。” 林硯之往石麵的最下方摸,那裏的光暗二氣正在組成行小字:“守脈者不求名留碑,隻求地脈永安寧”。他剛念出聲,石麵突然滲出清濁二氣,把字裹成個光團,往陰陽林的方向飄去,“這是太爺爺想告訴娃娃們的。”
雨停時,石碑的刻痕裏長出了青苔,是地脈渠的清濁二氣滋養的,綠得發亮。林硯之往碑座倒了半葫蘆新釀的平衡酒,酒液滲下去的地方,竟冒出棵雙生苗,左半邊開著桃花,右半邊開著梅花,正好長在空白刻痕的正下方,“是陰陽林的根順著地脈長過來了。” 蘇阿瑤的銀鐲子碰了碰花苞,“等這苗開花結果,咱們的名字說不定就自己填上了。”
回村的路上,林硯之總覺得後背發燙。回頭望時,祖墳的石碑正在夕陽裏發光,曆代守護者的名字像星星,隻有最底下的空白處暗著,卻在石縫裏透出點新綠 —— 是那雙生苗的根須正在往上爬。他突然想起祭台石縫裏的舊筆記,最後一頁畫著個笑眯眯的老人,旁邊寫著:“碑在,傳承就在;名空,希望就在。”
蘇阿瑤往他兜裏塞了塊生門露水,靈狐吊墜突然指向南海的方向:“阿爺說混沌回潮不會隻來一次,咱們得趕緊回羅盤學堂,把太奶奶的筆記再翻一遍,看看秦無道的殘念還有啥後手。” 她的銀鐲子在陽光下晃出串光點,“對了,得讓李丫頭多刻幾塊備用碑,萬一這碑哪天被混沌氣蝕了,還有替換的。”
林硯之摸著懷裏的舊羅盤,盤心的陰陽魚轉得勻勻的。他知道這新碑不是結束,是給百年輪回開了個頭,就像太爺爺他們當年埋下的歸墟核,守脈者換了一代又一代,地脈的平衡卻得一代接一代地護著。
而在石碑的最深處,歸墟核的材質正在悄悄與地脈渠融合。那些被吸進去的混沌殘念,正在石縫裏被清濁二氣分解,變成滋養雙生苗的肥料。碑麵的空白處,光暗二氣還在慢慢勾勒著兩個名字,像兩隻等著破繭的蝶,隻待時機一到,便會在陽光下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