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邪祟預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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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霧還沒散盡時,村口的狗吠聲就炸了鍋。林默攥著剛磨好的桃木劍穿過巷子,褲腳沾著的露水還沒幹透,就聽見王屠戶的哭喊聲從牲畜欄方向傳來,那聲音嘶啞得像是被什麽東西掐住了喉嚨,混著豬羊的哀鳴,在霧裏滾得老遠。
    “造孽啊!都沒氣了!” 王屠戶的婆娘癱在欄門口,手指著裏麵直哆嗦。林默撥開圍觀的村民往裏看,昨晚還活蹦亂跳的三頭壯豬全趴在地上,肚皮幹癟得像泄了氣的皮囊,原本油亮的鬃毛變得灰敗,最嚇人的是每頭豬的脖頸處,都留著五個烏黑的指印,像被人用黑霧按過似的。
    “什麽時候發現的?” 林默蹲下身,指尖剛碰到豬頸的指印,羅盤碎片突然在懷裏發燙,碎片邊緣的紅光透過衣料映在地上,畫出個小小的警示符。這是祖父筆記裏說的 “邪氣示警”,隻要靠近幽冥相關的邪祟,羅盤就會有反應。
    “天剛亮喂豬時就見了!” 王屠戶紅著眼眶遞過火把,火光照在豬屍上,指印裏竟滲出淡淡的黑霧,碰到火光就滋滋冒煙,“邪門得很,半夜沒聽見半點動靜,早上來看就成這樣了,連欄門都好好鎖著!”
    圍觀的村民突然炸開了鍋。李嬸說她家的雞昨晚集體撞籠,張叔家的牛欄裏憑空多了堆黑灰,最邪門的是趙老頭家的狗,今早發現時直挺挺地僵在門口,喉嚨裏卡著團黑霧,狗眼瞪得溜圓,像是看見了什麽恐怖東西。
    “都別亂碰!” 蘇小滿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她提著個竹籃快步擠進來,銀冠上的鈴鐺急促地響著,“這些不是普通的疫病,是邪氣侵體!” 她從籃裏掏出捆艾草往豬屍上撒,艾草剛碰到黑霧就燃起青火,燒得黑霧發出尖叫,“靈狐火能燒邪氣,說明這些是幽冥漏出來的陰祟!”
    林默突然想起祖父閣樓裏的 “觀邪鏡”。那麵青銅鏡是祖上傳下來的法器,鏡麵刻著八卦紋,據說能照出邪祟的真身,他轉身就往家跑,蘇小滿提著竹籃緊跟其後,銀鈴的響聲在晨霧裏劃出條急促的軌跡。
    閣樓的積灰被兩人踩出串腳印。林默爬上書架頂層,從個褪色的錦盒裏取出觀邪鏡,鏡麵蒙著層綠鏽,邊緣的八卦紋卻依舊清晰。他用袖口擦去鏽跡,鏡中突然映出個模糊的黑影,嚇得他手一抖,鏡子差點摔在地上。
    “別慌,是鏡子在示警。” 蘇小滿按住他的手腕,靈狐玉佩貼在鏡麵上,青光順著紋路遊走,鏡麵的鏽跡瞬間褪去大半,露出裏麵清澈的反光,“奶奶說觀邪鏡需靈狐血才能激活,快滴點血上去。”
    林默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鏡麵中央的太極圖上。青銅鏡突然發出嗡鳴,鏡麵泛起漣漪,原本映出的閣樓景象開始扭曲,漸漸顯形出村口牲畜欄的畫麵。三頭豬屍躺在欄裏,脖頸的黑霧指印正在蠕動,無數細小的黑影從指印裏鑽出來,像頭發絲似的飄向空中。
    “這是…… 勾魂影的雛形!” 林默的瞳孔驟然收縮。祖父手記裏畫過這種邪祟,說它們是血魔的先鋒,靠吸食生靈的精氣壯大,一旦成形就能鑽進活人的七竅,把魂魄拖入幽冥,“它們還沒完全長成,所以隻能對牲畜下手!”
    鏡中的畫麵突然拉近,黑霧裏顯形出無數張扭曲的小臉,正是那些被吸食精氣的牲畜魂魄。它們在黑霧中掙紮,每掙紮一下,身形就淡化一分,最後被黑影們撕碎吞下,指印的顏色則變得更深,“這些邪祟在靠吞魂壯大!” 蘇小滿的聲音發顫,玉佩的青光突然變弱,“村口的邪氣濃度已經超出我的預料,再這樣下去,它們很快就能對人下手!”
    觀邪鏡突然劇烈震動,鏡麵的畫麵切換到村西頭的老井。井水泛著詭異的黑綠色,水麵漂浮著層油膜,無數細小的黑影正順著井繩往上爬,井壁的青苔已經完全變黑,上麵印著密密麻麻的小指印,和牲畜欄的黑霧指印一模一樣。
    “邪祟是從井裏爬出來的!” 林默指著鏡麵,“這口井通著地脈渠,肯定是幽冥封印鬆動,邪氣順著地脈流到了村裏!” 他突然想起歸墟裂縫的方向,正好與老井的地脈走向一致,“血魔在衝擊封印,邪氣才會外泄,這是在給我們預警!”
    蘇小滿突然抓住他的手臂,鏡中的畫麵讓她臉色發白:老井旁的碾盤上,蹲著個半大的孩子,正是王屠戶家的小兒子,他正伸手去夠井繩上的黑影,嘴角還帶著傻笑,“快阻止他!勾魂影最喜歡找童男童女下手!”
    兩人提著鏡子往村西頭跑,晨霧被撞出條通路。林默遠遠就看見那孩子伸手去抓井繩,無數黑影順著他的指尖往上爬,在他手腕上纏成個黑色的手環。孩子突然打了個冷顫,眼神變得呆滯,腳步踉蹌地往井邊靠,像是被什麽東西牽著走。
    “別動!” 林默甩出桃木劍,劍尖擦過孩子的手腕,青火順著劍身燃起,黑影發出刺耳的尖叫,化作青煙消散。蘇小滿同時撒出艾草,青火在井口組成個圈,將那些正往上爬的黑影死死攔在裏麵,“快閉眼!別看井水!”
    孩子被蘇小滿捂住眼睛抱開時,還在癡癡地笑,手腕上的黑環雖已消失,卻留下五個淺淺的白印,像被寒氣凍傷似的。王屠戶聞訊趕來,看到這場景腿一軟就跪了,抱著孩子直磕頭,“多謝林小哥和蘇姑娘救命,這到底是啥邪門玩意兒啊!”
    “是幽冥的勾魂影。” 林默舉起觀邪鏡對準井口,鏡麵的黑影已經聚成團,在青火圈裏瘋狂衝撞,“它們是血魔派來的先鋒,靠吞魂壯大,等邪氣足夠了,就能打開通往幽冥的通道,到時候全村人都得遭殃!”
    村民們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有人想起三年前歸墟核異動時的景象,有人念叨著要去廟裏燒香,蘇小滿突然敲響隨身攜帶的銅鈴,清脆的響聲壓過議論聲:“大家聽我說,這些邪祟怕陽氣和靈狐火,每家門口掛艾草,窗戶貼黃符,暫時能擋住它們!”
    林默從懷裏掏出疊黃符,這些都是按祖父手記畫的鎮魂符,他往每張符上滴了點血,符紋瞬間亮起紅光:“把符貼在門楣上,邪祟不敢進門。另外千萬別靠近老井和地脈渠,那裏邪氣最重,我和小滿會想辦法加固封印。”
    分配完符咒,林默讓蘇小滿帶著村民布置防禦,自己則提著觀邪鏡回到老井旁。青火圈裏的黑影已經撞破個缺口,正往外鑽,他咬破指尖往井口撒血,同時念動祖父教的鎮魂咒,血珠落在水麵,竟凝成個小小的太極圖,將黑霧死死鎖在水下。
    “默哥,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 蘇小滿的聲音從井後傳來。她指著井壁的塊青石,上麵刻著個模糊的符號,與幽冥盟約文書上的血魔標記一模一樣,“這不是天然形成的,是有人故意刻在這裏的!”
    林默湊近細看,符號周圍的石質明顯比別處新,像是最近才被刻上去的。他用桃木劍撬開青石,後麵露出個小小的凹槽,裏麵塞著塊發黑的布條,布條上沾著的血漬還沒幹透,散發著股腥甜的氣味,與歸墟裂縫的濁氣味道如出一轍。
    “是血魔的信徒幹的!” 林默的拳頭攥得發白。祖父手記裏提過,血魔有群狂熱的追隨者,他們靠獻祭生靈壯大邪祟,為血魔破封做準備,“他們在井裏布了引邪陣,難怪邪氣會聚集在這裏!”
    觀邪鏡突然發出強光,鏡麵映出幅恐怖的畫麵:村東頭的曬穀場,十幾個黑影正圍著個稻草人跳舞,稻草人身上綁著張寫著名字的黃紙,正是王屠戶家小兒子的名字,“他們在施詛咒!” 蘇小滿的玉佩突然發燙,“這是‘替身咒’,想用稻草人偷孩子的魂魄!”
    兩人往曬穀場狂奔時,天空的霧氣已經變成詭異的灰黑色。曬穀場的稻草人正在抽搐,身上的黃紙冒出黑煙,十幾個黑影圍著它轉圈,嘴裏發出嗬嗬的怪響,每轉一圈,遠處王屠戶家的方向就傳來聲孩子的啼哭。
    “孽障敢爾!” 林默甩出桃木劍,青火順著劍身暴漲,黑影們被燒得四散逃竄。蘇小滿同時放出靈狐火,青光在稻草人周圍組成個圈,將殘留的邪氣燒得幹幹淨淨,黃紙上的名字漸漸變得清晰,孩子的啼哭聲也停了下來。
    稻草人被劈開的瞬間,裏麵掉出個布包,裏麵裝著幾根頭發和指甲,正是王屠戶家小兒子的。林默用觀邪鏡照了照,布包上纏著的黑線突然活過來,化作條小蛇往他手上咬,被蘇小滿的靈狐火瞬間燒成灰燼。
    “這些信徒比我們想的更隱蔽。” 蘇小滿撿起布包,上麵繡著個微小的血魔標記,“他們肯定就藏在村裏,不然不可能拿到孩子的頭發指甲。” 她突然想起什麽,拉著林默就往祠堂跑,“奶奶說過,邪術陣眼通常在陰氣重的地方,村裏最陰的就是祠堂!”
    祠堂的大門虛掩著,裏麵飄出股濃鬱的血腥味。林默推開門,隻見供桌前的地麵上畫著個巨大的血色陣紋,七盞油燈圍著陣心燃燒,燈油裏泡著的竟是些小動物的屍骸,陣心的位置擺著個稻草人,身上貼著張寫著林默名字的黃紙。
    “他們的目標是我們!” 蘇小滿的銀冠突然發出尖鳴,靈狐玉佩擋在林默身前,青光組成個護罩,“想用我們的雙脈精血破陣,加速邪氣外泄!”
    觀邪鏡的鏡麵突然炸裂,碎片紮進林默的手背。他忍著疼看向陣紋,發現每個油燈的位置都對應著幽冥盟約上的地脈節點,“這是在模仿幽冥封印!” 他恍然大悟,“他們想在村裏複刻血池殿的結構,用活人獻祭打開通道!”
    陣紋突然亮起紅光,稻草人身上的黃紙開始燃燒,林默頓時覺得頭暈目眩,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身體裏被抽走。蘇小滿突然割破指尖,將血滴在陣紋上,靈狐火順著血珠蔓延,與紅光激烈碰撞,“默哥快念鎮魂咒!用你的陽氣破陣!”
    林默咬破舌尖,用精血在掌心畫了個太極圖,猛地按在陣心。陽氣與靈狐火交織成網,血色陣紋發出淒厲的慘叫,七盞油燈同時炸裂,屍骸被燒成灰燼,“快走!陣破了他們會察覺!” 蘇小滿拽著他衝出祠堂,身後傳來陣沉悶的爆炸聲,祠堂的橫梁塌了半麵。
    村口的晨霧漸漸散去,露出灰黑色的天空。林默望著村民們緊張的臉,知道這場邪祟預警隻是開始,幽冥的邪氣已經滲透現世,血魔的爪牙就在身邊,“不能再等了。” 他握緊蘇小滿的手,羅盤碎片的紅光越來越亮,“今晚就出發去幽冥,必須在邪祟完全成形前加固封印,不然整個村子都會變成第二個血池殿!”
    蘇小滿望著祠堂方向升起的黑煙,靈狐玉佩的青光中映出無數掙紮的黑影,“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她往林默手裏塞了塊桃木符,“這是奶奶畫的護身符,能擋信徒的詛咒,我們去幽冥後,村裏就靠這些符咒和艾草撐著了。”
    觀邪鏡的碎片在林默掌心發燙,仿佛在催促他們盡快行動。他知道這場邪祟預警不僅是威脅,更是血魔的挑釁,那些隱藏在暗處的信徒,那些正在壯大的勾魂影,都是血魔放出的誘餌,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但他沒有退路。張陽還在幽冥受苦,村民們的安危係於一身,千年盟約的責任壓在雙脈傳人肩上。林默最後望了眼籠罩在灰霧中的村莊,握緊了手中的桃木劍和觀邪鏡碎片,鏡麵殘存的反光裏,他看見自己和蘇小滿的身影被青光與紅光包裹,像兩團不滅的火焰,正準備闖入最深的黑暗。
    夜幕降臨時,村口的艾草已經掛滿牆頭,黃符的紅光在家家戶戶的門楣上跳動。林默和蘇小滿背著行囊站在老井旁,觀邪鏡的碎片貼在羅盤上,正指引著地脈裂縫的方向。井水的黑綠色已經褪去,但井底深處傳來的嗚咽聲,卻比任何預警都更清晰地告訴他們 —— 幽冥的大門,已經為他們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