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裏先鑽進一股暖乎乎的香氣，不是雪山的寒氣，也不是血煞的腥臭味，是酥油茶混著羊毛的味道，軟乎乎地裹著鼻尖，像有人用熱毛巾敷在臉上。林默的眼皮沉得厲害，費了好大勁才掀開條縫，模糊的光裏，先看到的是頂土黃色的帳篷頂，上麵掛著串彩色的珠子，風一吹就輕輕晃，發出 “叮咚” 的輕響。
    “醒了？醒了就好！”
    一個粗啞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林默慢慢轉頭，就見個穿著藏青色袍子的老牧民蹲在旁邊，手裏端著個陶碗，碗裏的酥油茶冒著熱氣，“你們三個在雪地裏躺了一天一夜，要不是我家小子去撿柴看到，再凍會兒就沒氣了。”
    林默想說話，喉嚨卻幹得發疼，老牧民趕緊遞過陶碗，他小心地接過，抿了一口 —— 酥油茶又暖又香，順著喉嚨滑下去，像澆了團小火，渾身的僵硬感慢慢散了些。他這才看清帳篷裏的情況：蘇小滿躺在旁邊的羊毛毯上，臉色還是有點白，眉頭輕輕皺著，像是還在睡；張陽在另一邊，肩膀裹著厚厚的布條，上麵還滲著點淡紅色的血，斷劍放在他手邊，劍身的淡金光弱得快看不見了。
    “他們…… 還沒醒？” 林默的聲音有點啞，目光落在蘇小滿身上，心裏有點慌 —— 之前獻祭內丹時她就耗得厲害，不會出什麽事吧？
    “姑娘醒過一次，又睡了，小夥子還沒動靜，不過脈搏都穩，就是累著了。” 老牧民指了指帳篷門口，“你們的狗在外麵守著，誰靠近都不讓進，凶得很，我家小子想喂它肉幹都被呲牙。”
    林默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能看到帳篷門簾下露出點蒼牙的尾巴尖，偶爾晃一下，心裏頓時鬆了口氣 —— 蒼牙在，就說明周圍沒危險，它比誰都警惕。
    又喝了半碗酥油茶，林默終於有力氣坐起來，剛想挪到蘇小滿旁邊，就聽到張陽那邊傳來點動靜。他趕緊轉頭，就見張陽慢慢睜開眼，先是迷茫地看了看帳篷頂，然後猛地坐起來，手直接摸向自己的手心，動作快得差點扯到肩膀的傷口，疼得他 “嘶” 了一聲。
    “哎，你慢點！傷口剛包好！” 老牧民趕緊過去扶他，張陽卻沒顧上疼，盯著自己的手心，眼睛越睜越大。
    林默也湊了過去 —— 張陽的手心，之前爬滿的暗紅紋路，現在隻剩下淡淡的一道影子，像用水洗過的墨痕，若不仔細看都快看不見了，之前那種滾燙的感覺也沒了，隻剩下點微弱的溫度，像普通的胎記。
    “淡了…… 真的淡了！” 張陽的聲音帶著點激動，又有點不敢信，他反複搓了搓手心，那道淡影沒消失，卻也沒再變深，“林默，你看！之前那血煞印記，現在隻剩這麽點了！”
    “看到了！” 林默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跟著笑了，眼裏的擔憂散了大半，“肯定是之前重啟封印時，五靈之力幫你淨化了不少，雖然沒全消，至少不會再被幽冥之主操控了！”
    張陽咧著嘴，想笑，卻又疼得皺了眉 —— 剛才動作太急，肩膀的傷口又裂了點，滲出來的血把布條染得更紅了。“值了！就算剩點影子也沒事，至少以後不用怕突然失控了！” 他低頭看了看手邊的斷劍，伸手摸了摸劍身，“這劍也立大功了，要不是它吸了那麽多血煞，我早就撐不住了。”
    就在這時，旁邊的蘇小滿輕輕哼了一聲，慢慢睜開了眼。林默和張陽趕緊湊過去，就見她眨了眨眼，眼神還有點迷糊，看了看帳篷裏的情況，又看了看兩人，聲音虛得很：“我們…… 這是在哪兒？輪回門…… 封好了嗎？”
    “在牧民的帳篷裏，安全著呢！” 林默趕緊回答，把旁邊的酥油茶遞過去，“輪回門封好了，幽冥之主的投影也散了，你放心。慢點喝，小心燙。”
    蘇小滿接過陶碗，小口抿著，暖茶滑進肚子，她才慢慢緩過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 之前用來畫狐火符的指尖，現在一點靈狐之力都感覺不到了，連帶著胸口的位置，也有點空落落的，像是少了點什麽。
    “我的靈狐內丹……” 蘇小滿輕輕摸了摸胸口，聲音低了些，“剛才醒的時候，我能感覺到，獻祭的那部分內丹，要想恢複，至少得百年。”
    林默和張陽的笑容瞬間僵住，張陽趕緊說：“百年？這麽久？有沒有別的辦法？比如找什麽靈草之類的，能不能補回來？”
    蘇小滿搖了搖頭，卻沒怎麽難過，反而笑了笑：“沒事，百年就百年，反正靈狐的壽命長，慢慢等就好。而且能把輪回門封上，保護了你們，也保護了陽界，就算內丹恢複得慢，也值了。” 她看向林默，“對了，你的羅盤呢？之前重啟封印時，你把它嵌進祭壇核心了，後來拿回來了嗎？”
    林默這才想起羅盤，趕緊摸向懷裏 —— 之前昏迷前，他記得把羅盤揣進了衣服裏，現在一摸，果然還在。他小心地把羅盤掏出來，遞到兩人麵前，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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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盤的盤麵，之前一直亮著的金紅色光，現在暗沉沉的，像蒙了層灰，陰陽魚的紋路也變得模糊，連指針都不動了，之前嵌在裏麵的祖父殘魂，也沒了任何動靜，整個羅盤像塊普通的木頭，再也感覺不到之前那種溫暖的精魄氣息。
    “透支了……” 林默輕輕摩挲著羅盤邊緣，聲音有點低，“之前開‘天地囚籠’時，把羅盤裏最後一點精魄力量都用完了，連祖父的殘魂…… 也沒了動靜。”
    張陽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說點安慰的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 他知道這羅盤對林默有多重要，不僅是武器，還是祖父留下的念想。蘇小滿也看著羅盤，想了想，輕聲說：“說不定隻是暫時的呢？之前青丘珠也暗過，後來吸收了靈木氣息又亮了。你的羅盤是太爺爺傳下來的，肯定沒那麽容易壞，等以後找到完整的五靈之力，說不定能把它的精魄補回來。”
    林默點了點頭，把羅盤小心地揣回懷裏，貼在胸口的位置：“嗯，肯定能補回來。祖父說過，這羅盤能護著我們，不會這麽輕易就沒用的。” 他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眼裏的傷感散了些，又恢複了之前的堅定，“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傷，等傷好了，我們再想接下來的事 —— 五靈之力還沒找齊，幽冥之主的本體還在門後，我們還不能歇。”
    “對！養傷！” 張陽也跟著點頭，雖然肩膀還疼，卻渾身是勁，“等我肩膀好了，我們就去北冥找龜靈脈，之前聽老牧民說，北冥的龜甲石礦比昆侖的還純，說不定能幫小滿補點靈狐之力！”
    蘇小滿笑著點頭，喝光了碗裏的酥油茶，臉色比剛才好看了些：“好啊，我還沒見過北冥的冰原呢，聽說那裏的星星比別的地方亮。”
    老牧民坐在旁邊，看著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笑著捋了捋胡子：“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厲害，能把雪山的邪氣都趕跑。我家小子說，現在雪山上的黑雪都化了，露出下麵的青草了，過陣子就能放犛牛上去了。” 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麽，又說，“對了，你們要找五靈之力，說不定能去昆侖深處問問‘守山人’，他活了快百歲了，知道好多上古的事，說不定能告訴你們哪裏有靈脈。”
    “守山人？” 林默眼睛一亮，趕緊追問，“老人家，您知道他在哪兒嗎？”
    “在昆侖深處的黑鬆林裏，有個石屋，他常年住在那兒。” 老牧民指了指帳篷外的方向，“不過他脾氣怪得很，不愛見生人，你們要是去，得帶點誠意，比如剛烤的青稞餅，他最愛吃這個。”
    林默、蘇小滿、張陽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興趣 —— 守山人知道上古的事，說不定能解開很多疑問，比如五靈之力的具體位置，還有幽冥之主的本體到底有多強。這對他們接下來的行程，肯定有幫助。
    “謝謝老人家！等我們傷好了，就去拜訪守山人！” 林默對著老牧民拱了拱手，心裏的方向又清晰了些。
    帳篷外，蒼牙突然叫了一聲，聲音裏沒有警惕，反而帶著點興奮。老牧民笑著說：“肯定是我家小子回來了，他去給你們找新鮮的肉幹了，你們年輕人傷重，得補補。”
    林默看向帳篷門口，陽光從門簾的縫隙裏照進來，暖融融的，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金。雖然現在還有很多問題沒解決，羅盤暗了，蘇小滿的內丹要百年恢複，張陽的手心還有淡影，但他一點都不慌 —— 有蘇小滿和張陽在身邊，有蒼牙陪著，還有守山人那邊的線索，他們一定能一步步解決問題，找齊五靈之力，徹底滅了幽冥之主。
    而昆侖深處的黑鬆林裏，一間石屋的門簾輕輕晃了晃，石屋裏的老人看著窗外的雪山，手裏拿著塊龜甲，龜甲上的紋路閃著淡淡的光，像是在預示著什麽 —— 新的故事，就要從這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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